23,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23,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呵呵。」蕭徴輕笑一聲,整了整剛剛過招時撩亂的衣裳,一步步朝許晗逼近,原本懶散的氣息盡數收斂乾淨,只剩下刀鋒般的冰冷。

他那漆黑的眼深邃的看不見底,此刻緊緊地鎖著許晗,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在找的那個小姑娘是叫霍雲嵐,小名宓兒,是也不是!」

許晗被他逼的步步後退,很快就被他逼到牆根,她在聽到宓兒的名字時,身子一僵,瞳孔驟然收縮,雖只是一閃而過,卻還是被蕭徴給察覺到了。

他那俊美的臉帶著幾分冷酷,突然笑了,伸手想要掐住許晗的下巴。

經過金吾衛的那一次狼狽,許晗面對蕭徴時總是落留一個心眼。

她沒給蕭徴這個機會,而是利落的一把揮開蕭徴的手,揚著下巴,目光迎上他的:「與你何干?」

蕭徴被她打了手,也不在意,再次追問:「你和霍家是什麼關係?」

「與你何干?」許晗再次將這句話丟了過去。

蕭徴眼神暗了暗,道:「霍家有我的摯友,自然與我相干。」

許晗忽然笑了,摯友?從前的她和蕭徴真算不上摯友,那時她仗著比蕭徴月份大,逼著他叫『姐姐』,武藝上也是不留情的打壓他。

霍家出事時身邊人的嘴臉,讓她覺得蕭徴說出『摯友』兩個字很可笑。

她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著蕭徴:「世子與我不同,在京城沒離開過,難道不知道霍家一門已經死絕了?」

「當時霍家男丁戰死沙場,女眷悉數自盡而亡,您恐怕要去霍家的墳地里找人了,只是不知道如今那墳地里的草是否長的比人還高。」

蕭徴聽得笑了起來,眼眸,笑容冰冷徹骨,冷聲道:「誰說霍家的人死絕了?」

他靠近許晗,淡聲道:「霍晗和霍雲嵐就沒死!否則,你剛剛又在找誰?」

許晗不想和他靠的太近,慢慢的後退數步,然後停了下來,蕭徴並沒有跟上,兩人隔著一臂長的距離對視。

她聽到自己冰冷而殘酷的聲音:「你錯了。」

她一字一句的道:「霍雲嵐是沒死!可是霍晗死了!」

蕭徴面上表情有一絲波動,但並不明顯,「你說什麼?」

他不相信霍晗死了!他根本不相信!雖然他找了好多年都沒有找到人,可許晗為什麼知道?她憑什麼知道?

就因為他們名字相同?

許晗沒管蕭徴,而是吸了口氣,緩緩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要找霍雲嵐嗎?那是因為我是受人所託!」

「那個人就是霍晗!」

「不可能!」蕭徴冷聲打斷她,「霍晗不過是失蹤了,她沒有死!」

許晗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篤定的說她只是失蹤了,可分明三年前冬天,一碗風寒葯讓她入了黃泉,再睜眼,就成了許晗。

彼時,她正從蜀地回京城的路上。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蕭徴,重複了一遍,「她死了!」

蕭徴沉默著,站在那裡,周身帶著一絲傷感的氣息,肩微微的垮著,這讓許晗看不太懂了。

天色已經不早,許勉還不知道在哪裡,她抬腳想要離開,就聽得蕭徴聲音乾澀的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許晗想了想,還是如實道:「三年前我回京的路上。」

蕭徴嘴唇動了動,聲音有些顫抖:「那她現在在那裡?」

許晗淡淡地道:「我如何知道?當時碰到她已經奄奄一息,我想要將她落葬,可她不願意,說她家兒郎戰死沙場,屍骨也不知在哪裡,她也不應該被埋葬……」

「我當時想著,那也不錯,最起碼塵歸塵,土歸土……」

蕭徴聞言,猛然抬頭,竄上來,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子,臉色煞白,額上青筋暴起,咬牙道:「你怎可以不管?你……」

說道一半,像是意識到什麼,喉嚨『咯』了一聲,頹然的放開手。

許晗扯了扯嘴角,試探地問道:「你的摯友是霍晗?」

蕭徴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嗓音低沉,蘊含殺意:「她沒有死!」

「我要找的人還活著,只是不知道在哪裡,你碰到的不是她!」

說完,他沒有再理會許晗,也不給她反駁的機會,轉身走了。

許晗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逼仄的巷子里,只是一笑,低低的說了句:「我說她死了,她就是死了!」

然後頭也不回,朝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邊,蕭徴縮在袖擺里的手漸漸鬆開,他的臉色蒼白的都不像活人了。

她死了?

他後退幾步,身子抵在牆上,幾乎無法站立,他彎下腰去,越想越無法承受,嘴裡湧上陣陣腥甜。

他用力的閉了閉眼,不,不會的,她分明還活著!

一定是許晗騙了他!他不能亂了分寸。

「世子,剛剛那一家子處理好了。」他的侍從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扶住他。

蕭徴掙脫開他的手,慢慢站直,道:「白灼,上次讓你查那塊腰帶的布料,我記得鎮北王府也在賞賜的名單里,是不是?」

白灼,「是。」

蕭徴沒再說話,單手負在身後,緩緩朝前走,脊背筆直,每一步落下都極為有力,彷彿在給予某種力量。

……

許晗出了巷子,大街上喧鬧繁華,和小巷裡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站在街口,她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她知道,她應該去找許勉,回到鎮北王府,做世子,查真相。

可她有些不甘心。

她慢慢蹲下身子,抱著膝蓋,眼前變得一片模糊,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眼淚不停的流下來,說不出是為什麼。

等到哭夠了,她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擦了擦眼淚,冷靜地朝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地方走去。

她還在哽咽,但她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哭了。

再也不會了。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世子……」一聲帶著哽咽的驚喜呼喊讓許晗回過頭去,一看,就看到許勉大汗淋漓地朝她跑過來。

「世子,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跑哪裡去了啊?小的找了你好半天,再找不到你,小的都要去跳護城河了。」

許晗勉強朝許勉一笑,輕聲道:「對不住。」

許勉從小就伴著許晗,她從來不是苛刻的主子,見她朝自己道歉,頓時連忙擺手,又見她臉色不太好,眼睛也有些浮腫,不知發生什麼事,於是陪著小心道:

「世子,天色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今日不是有喜事嗎?說不定府里的人都在等著你……」

許晗見他小意的樣子,故意為難道:「這裡夜裡有集市,我還想看看集市上有什麼新鮮玩意呢。」

許勉面色發苦,卻還是強笑道:「那……那要不再玩一會……」

他小心的落後許晗半步,陪著小心的看著她。

許晗有些好笑,應嬤嬤夫婦都是極為精幹的人,偏偏許勉沒遺傳到兩人的優點。

她搖搖頭,「算了,回去吧。」

許勉瞪大眼睛看著許晗,「世……世子……真的要回去嗎?」

許晗點頭,「不過先轉去鯉魚衚衕買一些酥油泡螺,我娘也愛吃。」

其實,是她愛吃,從前,她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去鯉魚衚衕買兩包酥油泡螺,捻一個在嘴裡,入口即化,讓她心情頓時好起來。

只要回家,往哪條路回去都無妨了,許晗嘿嘿一笑,帶頭往停馬車的地方走去。

在等許勉取車的時候,許晗站在那裡,獃獃的撫摸著脖頸上那塊蝙蝠玉佩。

霍家被封后,她和宓兒住在一處衚衕的小院里,她時常要出門去,不能經常陪宓兒。

她得了風寒那段時間,大約是陪宓兒最長的時光,可惜,後來沒辦法陪伴了。

那碗風寒葯,沒有讓她立即死去,還拖了一段時間,宓兒就守在她身邊。

原本很嬌氣的小姑娘,一聲也不吭,只是固執地看著她,幫她擦著唇邊不斷湧出的鮮血。

她用最後一點力氣去摸她的臉時,摸到了滾燙的淚水。

她想說,別哭,以後要好好的。

可她再也說不出話了。

宓兒以為她的血擦乾淨了,她就會好起來,和從前一樣陪伴她,可那不管用,血流幹了,她也不在了。

前頭許勉已經領著車夫將馬車趕過來了,她最後摩挲了下玉佩,將它貼身放好,回頭望向幽深的衚衕巷子。

她想,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宓兒的。

……

因著要去買酥油泡螺,馬車轉了兩條街才又停下,許勉是知道許晗都去哪家買的,說要幫她去買,被她給拒絕了。

她下了馬車,拐到衚衕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停了下來。

「大娘,來兩份。」

她剛在攤位前站定,邊上有一道聲音響起,許晗身子僵了僵,本能的想要轉身,但想到如今她已經不是她,於是鎮定的站在那裡,讓店家給她準備兩份,她的手慢慢地握緊。

邊上的人,是和舒澤一起被譽為京城明珠的探花郎陳修彥。

當初朝廷還未給驃騎大將軍府冠上好大喜功,以至兵敗的罪名時,她曾去過陳家,因為她聽人說陳閣老手上有一封信能證明父親為何會出兵白帝谷的原因。

可她去找陳閣老時,陳閣老卻冷淡的說手上並沒有這樣一封信,轉身就走了。

從此之後,她再未上過一次陳家的大門。

後來,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曾想要找陳修彥幫忙,畢竟他們曾經是未婚夫妻,一起長大,總有一些感情。

她去過陳家不知道多少次,自然知道他的院子,也知道從角門處該如何去往他的院子。

那天,她摸黑去到他的院子外,正要翻牆進去,就聽到裡頭他和小廝說話。

小廝說外頭議論的都是霍家的事情,有些人相信霍家,有些人則說霍家好大喜功,又說霍十一姑娘曾來過府上等等。

陳修彥冷冷的打斷小廝的話,表示不想聽到霍家的任何事情,之後淡漠的吩咐小廝去給他拿一件披風出來。

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應該來這裡。

不過她並不覺得怎麼傷心,只是覺得很慶幸,看清了一個人的真心。

她的傷心和眼淚都給了親人,在沒有多餘的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是她最後一次軟弱,從那之後,她再未向任何人尋求過幫助,再苦,再難,她都熬了過去。

她醒來后,想念過很多人,就連當初她養過的旺財都想念過,唯獨沒有想起過陳修彥。

邊上的人,依然是一身廣袖白衣,外頭罩著大氅,看起來輕塵不染,如松如竹,眉目如畫,和店家說話的時候,面上一片冷漠,仿若是九天上最不可觸摸的一片雲彩,舉手投足之間自有風範。

只是當他抱著那兩份酥油泡螺時,面上的神情微微的有些柔和,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店家做好了陳修彥的兩份,又來問許晗,許晗淡定的說兩份用油紙包好。

本要轉身離開的陳修彥目光落到她身上。

許晗沒有抬頭,他只看到一道消瘦的背影,黑髮扎在頭頂用玉簪束著。

陳修彥看了好一會許晗的背影,這人背後的站姿和那人很像,比上次在七星樓外看到時還像。

最像的卻是他腰間玉佩上頭打結的方式,他只在那人身上見過!

而且,他還喜歡兩份酥油泡螺這樣的甜食。

他折回身,站到許晗的身邊,店家娘子以為他還要買東西,臉上堆起笑容看向他。

許晗知道陳修彥又站到了她身邊,她沒有抬頭,只是專註的看著店家做酥油泡螺。

「這位兄台,你的東西掉了。」邊上陳修彥聲音低沉柔和。

許晗心頭冷笑,偏頭看過去,見陳修彥的手中握著一方玉佩,她搖搖頭,「這不是我的。」

她指了指腰間,她的玉佩還好好的掛在腰間。

陳修彥笑了笑,將玉佩卷握在手中,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他在想什麼?怎麼會覺得這人有幾分像她?

他怎麼會是霍晗?

霍晗雖常年做男子的裝束,可人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她的脖頸光滑修長,並無男子的喉結。

而剛剛那人,是有喉結的。

天下之大,也許那些不過是湊巧。

後頭店家娘子見他走遠了,撇了撇嘴,「這人也真是的,不是他的玉佩,竟然拿起就走了。

說起來,他也經常來買我家的吃食,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夫君,下次他再來,不許將吃食賣與這等人。」

正在包裝的店家,瞪了她一眼,將油紙包遞給許晗,低聲呵斥,「休得胡言亂語。」

許晗接過來,笑了笑,付了銀子,轉身就走了。

陳修彥,下次還是少碰到為好,幸好,她這樣的勛貴子弟,和陳修彥這樣的人往來還是很少的。

陳家是寒門崛起,陳閣老對家中子弟要求很嚴格,陳修彥以前時常出去各地遊歷,身邊圍繞的也都是清流子弟。

不過想到她將要任金吾衛指揮僉事,這樣的武職和陳修彥應該也沒什麼碰面機會罷。

……

回到王府時,約莫是府里已經收到消息她被皇上提為金吾衛指揮僉事的消息,門房見到她喜氣洋洋的,恭喜她。

不只如此,路上碰到的每一個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見到她紛紛喊:「恭喜世子。」

許勉問過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徐氏因為她升職賞了下人三個月的月錢,是以府里上上下下都開心極了。

原本按照徐氏的脾氣,還要叫人拿著花生,瓜子和銅板去外頭髮,還要放鞭炮慶賀。

雖然說金吾衛指揮僉事是正四品武官,可鎮北王府這樣在京城的異姓王本就有些尷尬。

更不要說做這樣的實缺了。

許晗先去見了鎮北王,鎮北王和她出門前一樣,依然在桌案前寫著什麼東西,見到她,沒有很喜悅的表情。甚至還破天荒的給了她一個座位。

鎮北王看著靜靜直立在自己面前的許晗,穿著一身青竹袍子,清秀如灼灼。

還未及冠,沒有男子的堅毅,卻有孤拔清高之感。

他能得皇帝青眼,做了金吾衛指揮僉事太出乎他的意料。

長子去世之後,他沒想過讓這個兒子做世子的,在他看來許昭比他好太多。

奈何蜀地徐王府不同意,讓御史上書,說律例規定,庶子不能承爵。

他在心頭嘆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著許晗,

「原你還小,所以我想著再磨鍊磨鍊你,如今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更是自己謀了個實缺正官。」

「咱們家開國初就封的異姓王,一代代傳承下來,其他三個異姓王已經式微,唯獨咱們家,不上不下的。」

「不是其他的三家子孫不孝,也不是咱們家深受皇恩。而是因為咱們家多少代下來,將謙和知禮,誠惶誠恐,如履薄冰這些沒丟掉。

更重要的是,許家不站隊,只忠於皇上。」

「不管是我做這個王,還是將來的王,現在是怎麼樣,以後也還必定是什麼樣。」

榮華富貴,若是一路爬高,盛極必衰。

鎮北王頓了頓,繼續道:「以後我會盯著你的。」

他說的很嚴肅,也很誠懇。

這讓許晗忽然對他有些改觀,難道說從前那些種種,真的是鎮北王對她的磨鍊。

可如果是磨鍊,那也太逼真了些。

而且,她不相信鎮北王會不知道許昭私底下的那些小動作,他既然沒阻止,那就是默許了。

那分明就是想要將她置於死地!為何?

許晗有些迷茫的看著鎮北王,百思不得其解。

從前要不是有個軟肋徐氏,她也不會和鎮北王做低伏小,鎮北王叫她不好過,她有的是法子給他把堵添回去。

就比如著金吾衛指揮使,原本她可以拒了的,可她偏不。

鎮北王想讓她做一輩子的紈絝?她就不。

「許晗。」鎮北王突然叫了她一聲。

「你母親對你寵溺太過,你記得你是男子。」他將那男子兩字咬的極重,「你雖然已經做了堂官,但以後的路還很長,不可懈怠。」

「還有,離皇子們遠一些。」

這個不用鎮北王提醒,她都知道的。

雖然鎮北王名義上沒有掌兵權,戰時才臨時接詔令受委任。

但如今鎮守北疆的兵將幾乎都是跟隨歷代鎮北王出征有功,受賞而升的,這股勢力也許一時不顯眼,可一代代累積下來。

要說那些皇子沒有一點想法,是不可能的。

「父親所言甚是,孩兒謹記。」許晗站起來,拱手說道。

她肯定會好好利用這個職務,查訪更多當年霍家白帝谷一仗的真相。

從鎮北王處回到徐氏的正院,母女倆又抱在一起膩歪了一下。

這一晚,徐氏沒讓下人侍候她,而是自己幫著她穿衣沐浴,打理頭髮。

徐氏站在她身後,幫她整理長發,許晗看到鏡子里的她,可能看多自己男性的樣子,這樣頭髮披肩,有點孱弱,甚至柔和的感覺讓她很不習慣。

她攏了攏頭髮就要挽起來。

徐氏在她身後按住她的手,「晗兒莫急,頭髮要好生通一通,梳一梳的。」

她緩緩握住許晗的手,道:

「當初是母親錯了,不該為了和你父王置氣,把你做了男兒來養,可如今咱們已經沒了退路。」

「從前你做閑散的勛貴子弟也就罷了,可如今你入了官場,同以往就不一樣了。」

「男人都是色令智昏的,你可明白……」

許晗知道母親想說什麼。

她從前做霍十一娘的時候,是父兄在上頭庇護著她,可現在,她希望能真正手握權勢,只有握在手裡的才是真的。

才能一步一步達到她的目的。

她靠在徐氏的懷裡,環抱著她的腰,汲取她身上溫暖的氣息,低聲道:「我讓娘操心了,我會小心的。」

徐氏拍著她的背:「說什麼話,要不是我當年糊塗,你哪裡用受這個罪?」

徐氏沉默了一會,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來說去,總是怪我當年瞎了眼,看上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冷冷一笑:「你父王那邊,你也注意些,過去的事我也不和他計較,若是他往後還要那樣對你……」

她聲音狠辣,「我必然讓他知道報應兩個字怎麼寫。」

許晗很清楚這個娘親的性情,為人光明坦蕩,然而秉性過剛,就易折。

她不希望徐氏和鎮北王做出什麼兩敗俱傷的事情。

當年兩人也是兩情相悅才在一起的,為何到了後來,夫妻會反目成仇。

這一晚,母女倆同榻而眠,當然,並未讓其他人知道。

次日清晨,許晗醒來的時候,徐氏正坐散著頭髮,穿著中衣坐在榻上,見她醒來,徐氏走到床邊坐下,

「晗兒,母妃想了一夜,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讓你去做這個指揮僉事。」

「思來想去,大概還是和你父皇有關。」

她隨口道:「皇帝不是個愚蠢的,你是被王慕山看中,王慕山是大儒,學的是文,為何皇帝讓你去做武職?」

「當年請封世子的時候,皇帝就看出我和你父親不和,或許皇帝就是想利用這不和,讓整個鎮北王府都不和。」

聽徐氏說一夜沒睡,許晗一驚,頓時爬起來,讓徐氏去好生休息。

徐氏雖說沒睡,可精神格外的好,眼神明亮,她將皇帝可能的想法都掰開來和許晗說了一遍。

許晗悚然,母親徐氏是蜀地徐王府的嫡女,不只性情坦蕩,就是見解也很獨到。

她越發的肯定這樣的徐氏能看中鎮北王,那鎮北王應該也不是一無是處的,這中間定然發生什麼不為外人知的事情。

正當兩人在說話的時候,徐氏的貼身嬤嬤匆匆從外頭走了進來,

「娘娘,外頭回事處鬧起來了,管事差人來找您過去。」

徐氏蹙眉,這樣大清早的,回事處有什麼鬧的?

她嗯了一聲,「可知道是什麼事鬧起來?」

嬤嬤道:「是有個閑漢頭子,來拿銀子,說咱們府上有人允諾了借他的,無賴撒潑,如今二少爺也在過去了。」

許晗也皺了皺眉頭,她吩咐嬤嬤,「母親還沒洗漱,你讓丫鬟幫著她整理,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說完,就出了屋子,去了前院。

她到的時候,有幾個穿著襖子,手抄在袖籠里的漢子見到她過來,其中一個頓時眼睛亮了起來,

「世子爺,你可是來了,我那邊急著用錢呢,你說要放給我的銀子呢?」

許晗腳步微頓,眯著眼睛看向那漢子,借銀子?她什麼時候允了別人借銀子出去?

邊上回事處的人表情都有些怪異,看著她不說話。

這裡頭必定有貓膩。

許昭站在邊上,看著許晗:

「三弟,這幾個人是來找你的,說你答應放給他們銀錢,每月六分利。」

「我倒是也不信,沒想到他們拿了證據出來,上頭可是有你的印簽呢。」

「你哪裡來的那樣多銀子?已經在外頭放了三千兩白銀了。」

「不過,三弟,你怎麼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朝廷可是明令禁止放印子錢,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許晗聞言,笑了起來,她慢慢走到許昭面前,一字一句問道:

「二哥,你為何不肯放過我?」

許昭嗤笑一聲,回望著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不放過你?這是可與我無關!」

「哈。」許晗嘲諷一笑,「你做的事情還好嗎?」

她冷冷地看著許昭,淡淡地道:「為何事情出的這樣湊巧?早不來找,遲不來找,偏偏是我被皇上欽點為金吾衛指揮僉事的時候來找。」

許昭默然地看著她,「你問我,我問誰?這放印子錢的事,還是要稟明父王的。」

「隨便,正好,也讓父王查個明白,到底是誰在陷害我。」許晗冷笑道。

徐氏那邊聽說許晗放印子錢的事十分錯愕。

她的晗兒怎麼會在外頭放印子錢?如何可能?

她又不缺錢,為何要去做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

「定然是有人在害晗兒。」徐氏當機立斷,吩咐身邊的嬤嬤。

「將晗兒院子里的丫頭,小廝,凡是進過她院子的,都拿過來問話,再把守院的婆子叫來問這幾天都是誰來過。」

嬤嬤立即下去,叫了大丫鬟過來,將許晗院子里的下人都聚在一起,一一排查。

鎮北王院子里,聽說許晗放印子錢的事情,久久沒有說話。

最近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他閉了閉眼,心裡突然有些煩躁。

「父王,那幾個上門討錢的人還在,您可以派人去問他們,還有他們拿著蓋有三弟印簽的條子,人證物證俱全。

沒想到,三弟竟然不承認,這實在是讓人膽寒。」

鎮北王背著手站在桌前,「許晗,你有什麼想說的。」

許晗分明就知道鎮北王不會信她,更何況人證物證俱在,更不會信了。

她淡淡地道:「我什麼都沒說,二哥已經定了我的罪,倒也是怪了。」

「父王,這事本就蹊蹺,若我真是放印子錢,我何必告訴別人我的身份住處,難不成我會蠢的叫別人找上門來拿錢,再讓您發現不對,好狠狠地責罰我。

讓我丟了差事嗎?」

「在昨日之前,也沒人知道我會升任金吾衛指揮僉事啊。」

許昭語調平平地說道:「誰知道是不是你用王府世子的身份來鎮壓他們,這樣他們不敢不服。

也不敢不還你的錢。」

許晗微微一笑,慢吞吞地道:

「二哥,你就不覺得奇怪,那閑漢頭子一見到我,立刻就將我認了出來。

可自從父親斥責我不該去蘭香坊后,這段時間我可是宮裡一旦休沐,就直接往家裡趕了。」

「試問那些人是何時何地見過我的?」

「不如將那些人都叫過來問問看。」

許昭嘴角輕輕一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越發的覺得這個弟弟竟然十分思維敏捷,善於分析,層層深入。

從前,果然是自己太小看她了嗎?

只聽許晗繼續道:「我房裡的銀錢來處去向都有一本帳,二哥,剛剛我們是一起到父王這裡來的。」

「我也做不了家長,不如派個人去拿來看看?」

許昭不再說話。

「這事不能輕易放過,就算不是你,也得把這個人找出來,今日那上門的人,還有你屋子裡的人都叫過來。一一審問。」

他忽然嚴厲道:

「無論放印子錢的是誰,鬧出事來,都和你有關,你也擔了個失查的罪責。」

「等會那些人都交給你審問,就當是你升職的第一件差事。」

不過大半個時辰,就審問的清楚了,那幾個閑漢說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放印子錢的人告訴他們,如果有需要就上鎮北王府來找世子,還告訴了他們世子長什麼模樣。

至於她屋子裡的人,更古怪,均說沒人找他們拿過銀錢。

現在就是條子上她的印簽,是從哪裡來的?

還有,那些銀錢,又是誰給閑漢頭子的?

再問,那閑漢頭子竟說不出到底是誰給的錢,因著每次交錢時,無論男女,都是蒙著面紗的。

她看了看許昭,這個印子錢,肯定是有人放出去的,但這個人絕不會是許昭。

他的神情沒什麼異樣,不過是落井下石罷了。

就算他在後頭推波助瀾,也絕對不是主謀。

許昭不傻,只要放印子錢被發現,追查下去,到最後放印子錢的就成他了。

那不是引火燒身嗎?

但是這個人,敢這樣明晃晃的陷害她,就是因為拿到了她的印簽!

就算事發,她也得了一個管理自身不嚴的過錯。

果然,鎮北王嚴厲地看著許晗,

「不管是不是你放的印子錢,但你印簽流出去都不知道,總得來說還是你的錯。」

「沒有管束好下人,看管好自己的東西。」

許晗淡淡地看著鎮北王,「父王心明如鏡,應該知道,這些人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分明不是為了銀子。

而是為了鬧事,沒有有心人在外面指使,您信嗎?

這個關口上來鬧,其心可誅!」

「我的錯,我認了,不過真的要查,也定然能揪出背後指使的人,但這事查下去,對王府的聲譽無益。」

鎮北王『哦』了一聲,忽然道:

「你一個院子里的事情都弄不清楚,讓人鑽了空子,你馬上就要進入官場,那個時候再沒人能袒護你了。」

「今日,你服也罷,不服也罷,都要打十板子,讓你漲漲記性,將來別再犯這個錯誤。」

「因為你犯不起!」

「至於你金吾衛上任,我會上摺子和皇上說,延遲幾日的。」

意思就是這頓打,是跑不了了。

許晗靜靜地不說話,外頭有人捧了家裡的家法棒過來。

家法棒是祖傳的,打人的那頭細細扁扁,打在身上是非常疼的。

許晗看了那棒子,在想要該如何的運功,才會只傷皮肉,不傷筋骨?

外頭『砰』的一聲響,所有人都偏頭看向窗外,只見徐氏一身正裝,帶著人走了進來。

「許均,你敢動我兒子試試!」

鎮北王面色鐵青,剋制著聲音,「阿秀,你別鬧,放印子錢不是小事,不管如何,許晗都有錯,她就得受罰!」

「許均,你明知道暄兒過世后,我就只剩下一個兒子,不喜歡看到他就罷了,為何你總是罰他這樣,罰他那樣?」

「我說過了,你要嫌棄他,我可以帶著他離開王府,給你的心頭好騰出位置,可你又捨不得我徐家的勢力……」

徐氏面上掛著慘淡的笑,語氣涼淡。

鎮北王許均負手而立,身形高大,他面上帶著痛苦之色,聽到徐氏說唯一的兒子時,面色微微恍了恍,冷哼一聲,語氣嘲諷,

「唯一的兒子?這府里可不只許晗是你的兒子,許昭,許曄哪一個不是你的兒子?」

這對夫妻,曾經也有過熱烈情緣,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疏離了,最後成了今日這樣的陌路。

徐氏冷笑,「我徐丹秀膝下如今只有一子,可高攀不起你其他的兒子。」

她眼睛冰冰冷冷的,只盯著許均。

她的晗兒這樣的好,她生過最好的孩子,她為何要讓許均這個賤人一再的傷害她?

她快步走到牆邊,拿下掛在上頭的一張弓,抽出箭筒里的箭,弓瞬間被拉滿。

只要她一放手,箭頭就會朝著對面的男子射去。

徐氏微微昂著頭,窗外的清風吹過她的面龐,帶起她鬢間的亂髮,

「許均,放印子錢的事,你要麼去查個清清楚楚,要敢動我兒一根汗毛,我就讓你百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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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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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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