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鳳凰之女
昔日仙氣環繞的鳳鸞宮，如今已黯然無光。燁塵走向那扇塵封已久的宮門，被晏清叫住，停下了腳步:「殿下！莫非殿下是要進這鳳鸞宮？」
「我只是想知道，這鳳鸞宮裡，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燁塵邁開步伐，繼續往前走。
晏清慌忙阻攔:「殿下這萬萬不可啊，鳳鸞宮乃天宮禁地，天後有吩咐，任何人禁止入內。」
燁塵冷聲道:「難道連我這個天族太子也入不得嗎？」燁塵不予理會，推開門走了進去。
「殿下！」晏清無奈跟上去。
鳳鸞宮內，桃花凋零，散落一地，蓮花池也乾涸了許久，破敗不堪的鞦韆架靜靜地躺在桃樹下。昔日瑤光殿前金碧輝煌的朱漆門、琉璃瓦如今早已布滿塵埃，滿眼凈是冷落蕭條之色。
塵封的瑤光殿大門被從內打開，裡面走出一個著侍女服的女子，燁塵見裡面竟有人居住，詫異道:「你是何人？」
侍女抬頭望向這個敢踏足禁地的人，有些膽怯道:「你又是何人？膽敢擅闖禁地？」
晏清冷聲道:「這位是太子殿下！」
「太子？」侍女遲疑，驚恐下跪，「恕奴婢無禮。」
燁塵拂袖道:「起身回話。」
「謝殿下！」
「你到底是何人？鳳鸞宮已封數年，你怎會在此？」燁塵對鳳鸞宮裡這個多年來不見天日的女子感到驚詫不已。
侍女謹慎回話:「回殿下，我曾經是鳳鳶上神的貼身侍女，名叫文瑾。自上神仙逝之後，我便一直被禁錮在此，永不見天日。」
燁塵追問:「被誰禁錮在此？又是為何？」
文瑾抬眼望向燁塵，又立刻低首，怯生道:「是……天後……」
「母后……」燁塵怔住。
文瑾再次跪下，哀求道:「望殿下恕奴婢死罪，奴婢才敢盡數告知。」
燁塵示意她起身回話:「你且照實說，恕你無罪。」
「謝殿下。」文瑾將多年前的往事向燁塵全數告知，「事情發生在二十餘年前，我家上神因私自與戰神成婚，觸犯了天規，遭天後懲罰，終身幽禁於此。此後，我家上神便在鳳鸞宮內誕下一女，為她取名為鳳翎，不久就仙逝了。她臨終前唯一的心愿便是讓我好生照顧鳳翎少主，可在鳳翎少主八歲那年，因我一時疏忽沒有看住讓她跑出了鳳鸞宮，還失手打碎天後送予殿下的琉璃盞，被天後懲罰，不知所蹤，我也被虐待至此。沒能照顧好鳳翎少主，讓我百年之後如何去面對我家仙逝的上神？」
「鳳翎？琉璃盞？」燁塵低聲重複，忽然間在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頓時像觸電般感到頭疼欲裂。
晏清忙扶住他:「殿下，你怎麼了？殿下！」
片刻，燁塵稍稍平靜下來，繼續問道:「這鳳鸞宮內原先住著的是鳳鳶上神？她因生女難產而芳華隕落？」
文瑾點頭答道:「正是如此。」
燁塵接著問:「那你可知鳳鳶上神之女今在何處？」
提及上神之女，文瑾似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含淚道:「鳳翎少主已經失蹤十幾年，我實在不知她如今在哪？是否還活著。」
聽了這樣的故事，燁塵不禁感到惋惜。受瞳莞之託，他想找到那個名叫鳳翎的女孩，便問道:「你可知她身上有何印記，或是特徵？該如何找到她，如何辨別？」
文瑾回話:「少主是我家上神唯一的血脈，是這世上唯一擁有鳳凰印記之人。」
「也就是說，身上有鳳凰印記的人必定是鳳翎？」燁塵接著問，「那特徵在何處？」
「少主一出生，她的眉心處就帶著一朵鳳凰花的圖案。」
「鳳凰花？」
「正是。」文瑾答，「葉如鳳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便是鳳凰花。」
燁塵不由得將這個失蹤的鳳凰之女和瞳莞聯想到一起，她突然跑來向他詢問有關鳳翎的事，難道她就是鳳鳶上神之女？可她的眉心處並無鳳凰花的圖案，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思至此，燁塵要趕回去問問瞳莞，囑咐文瑾道:「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今日來過。」
「恭送殿下！」文瑾行禮，目送他離開鳳鸞宮。
燁塵回到碧晨宮，剛走進門，瞳莞便立刻迎上來，忙問:「喂！你可有查到什麼？可別是故意哄騙我在此，意圖抓我去向天帝邀功！」
燁塵揚起嘴角，似在與她說笑:「我若想抓你，剛才就應該讓晏清進來，他若是看到你，可不會像我這般對你容情，早就將你以天規處置了。」
瞳莞別過臉，冷哼一聲道:「那你為何對我容情？」
燁塵上前幾步，慢慢與她靠近，這一刻他回想起他們在凡間歷劫時的種種畫面。而現在的她，是那麼陌生，那麼冷漠，和凡間時的她判若兩人。
眼看與他近在咫尺，瞳莞推開他:「休得無禮！」
她的冷漠，將他的思緒從回憶里拉出來，再次問她:「你當真不記得我們之前曾有過什麼樣的感情？」
瞳莞仍是冷哼道:「笑話！你是天族太子，我是魔域之主，你我之間何來個人感情？你不要試圖誆騙我，快說你到底有沒有我要的答案？」
原本想試圖讓她記起他們在凡間的經歷，看來她是徹底忘了。燁塵緩過神，將所查到的答案告訴她:「鳳鸞宮是天族鳳鳶上神所居之地，鳳鳶上神因觸犯天規而被終身幽禁，你所說的鳳翎正是鳳鳶上神之女。」
「你說什麼？」瞳莞驚詫，「鳳翎是鳳鳶上神之女？」
既然瞳莞的眉心處並無鳳凰花的圖案，那就證明她不是鳳翎，燁塵不解:「你又是從何得知鳳鸞宮以及鳳翎的？」
瞳莞的記憶再一次陷入混亂，她閉上眼睛回想著:「我時常在夢裡看到一些天宮裡的畫面，在一所宮殿前，有桃花滿園，有小橋流水，有水霧架起如彩虹般的橋樑，還有一個鞦韆架，上面坐著一個小女孩。這些我時常在夢裡看到，就好像是我記憶中的一部分。」
「你記憶中的一部分？」燁塵遲疑，似乎想到了什麼，「那你的記憶是否被封鎖過？你是否忘記了什麼？」
瞳莞理清思緒，十分肯定道:「在我有記憶一來，就已經是八歲以後的事了，所有的記憶都是在魔族發生的事情，我自小在玄冥宮長大，從未去過夢裡這個地方。」
「那你八歲以前的記憶呢？」
瞳莞搖頭道:「完全是空白。」
「不對，你的記憶一定是被人封鎖了。」燁塵突然想明白了，「就好像，就好像你現在忘記了在凡間歷劫的種種，忘記了我一樣。」
「凡間歷劫？什麼凡間歷劫？我沒有去過凡間！」瞳莞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回事，「自從上次在冥湖見過你，我們就不曾再見過面不是嗎？」
聽她這麼說，燁塵就更加確信了:「看來你這段記憶也被人封鎖了。」
瞳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些相信他說的話了，可奈何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便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所丟失的記憶里都發生過什麼？」
燁塵沉默，似乎並不想讓她記得，只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不過是一段孽緣，大夢一場罷了，我都看開了，你不記得反而更好。」
「不！我要知道！」瞳莞不想一直陷入這樣的迷局裡，反覆循環這個夢魘，「我不想腦海里全是記憶的碎片，怎麼也拼湊不起來，我想知道所發生的一切！」
「也好。」燁塵沉思片刻，便應允了，「你的記憶只有你自己有權利是記住也好，還是忘卻也罷，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幫你找到這些記憶，然後由你來決定。」
「你真的願意幫我？」瞳莞望著他的雙眸，似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堅定。
「跟我來！」燁塵轉身離去，示意瞳莞跟上他。
燁塵帶她來到清風殿門口，叫道:「醫仙前輩！」
「小燁塵？」醫仙看到他身後跟了個身著黑衣的女子，像是魔族的裝扮，便猜到了她的身份，「這位就是你所說的那位魔族公主？」
瞳莞點頭應答:「我正是魔族公主，瞳莞。」
「前輩，我有要事請你幫忙。」燁塵開口請求。
「你來找我哪回不是有要事？」醫仙打趣他一番道，「說吧！」
燁塵開門見山，問道:「你能否有辦法解開被封鎖的記憶？」
醫仙的神情似怔住了一般，也大抵猜到了他要求自己幫助之人是誰了。
瞳莞見醫仙似有些為難，回絕道:「若是醫仙前輩顧忌我的身份，不願相助，瞳莞絕不勉強。」
「你想多了。」醫仙說笑道，「在醫者眼裡，沒有什麼神魔之分，我只知道你是個需要我幫助的病人。」醫仙示意，「進殿坐吧，我給你看看。」
瞳莞忽然莞爾一笑:「多謝醫仙前輩！」
她如曇花一現般的笑容，在不經意間牽引著燁塵的心。
隨她走進殿內，瞳莞坐下，等著醫仙給她施法解除封印之術。
醫仙手持銀針，靠近她，沉思道:「這是魔族獨有的封印之術，以我的法力，只能恢復你記憶中的一小段。」
「我只想知道我夢裡時常出現的記憶。」瞳莞迫切的想知道，那個在她夢裡苦苦哀求的女子究竟是誰，為何總是出現在她的夢裡？
醫仙道:「你凝聚意念去回憶它，不要有任何雜念。」
瞳莞閉上眼睛，放鬆思緒。醫仙將銀針刺進她頭部的幾個穴位，再施法控制她的記憶，那些夢裡的畫面在瞳莞的腦海里一頁頁翻過。
回憶猶如泉水般翻湧而上，從她在鳳鸞宮初識燁塵起，一直到她走出鳳鸞宮，被陌璃陷害打碎了琉璃盞，再被天後責打，瑾姑姑練聲哀求天後，可還是慘遭重刑。這些記憶碎片在瞳莞的腦海中終於拼接了起來，沒有半塊殘缺。
瞳莞眉頭緊皺，低聲囈語:「瑾姑姑！瑾姑姑！」
「莞兒！」燁塵緊張地叫了一聲。
隨著瞳莞的記憶慢慢想起來，醫仙在施法的過程中看到了在她的記憶里出現過的鳳鳶上神，他立刻停下法術，驚道:「你怎麼會有這段記憶？莫非你真的是鳳鳶之女？」
「當真？」燁塵也覺得不可思議，想進一步確認，「醫仙前輩，你確定沒有看錯嗎？」
醫仙確信自己的感覺，肯定道:「她身上被封印著一股強大的涅槃之火，我絕不可能看錯，她就是當年出生在鳳鸞宮內的鳳凰之女，是鳳鳶上神的唯一血脈。」
「我就是鳳翎？」瞳莞被封印的記憶瞬間開啟，驚道，「我的母親是鳳鳶上神！」
「你若是鳳鳶上神之女，那你的父親……」
「燁塵！」醫仙突然打斷燁塵未說完的話，阻止他繼續聯想下去。關於她的父親，至今還是個不為人知的謎團。
燁塵仍尚存疑慮:「據鳳鳶上神的侍女所說，鳳翎的眉心處有朵鳳凰花的圖案，可你並沒有。」
醫仙道:「那只是被封鎖她記憶的人刻意掩蓋住了，為的是隱藏她的身份，想來此人正是魔族最德高望重的尉遲長老。」說完，醫仙用手心拂過瞳莞的額頭，一朵鳳凰花便出現在她的眉心處。
燁塵走近她，望著她問:「莞兒，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都想起來了。」瞳莞隨著回憶敘述出整個夢境的前因後果，「我幼時被幽禁在鳳鸞宮，是瑾姑姑撫養我長大。因我八歲那年與你相識，你帶我離開了鳳鸞宮，我失手打碎天後送你的琉璃盞，被天後責打，瑾姑姑也因此遭受天雷之刑。此後，我便被人扔下了九重天，落入忘川河畔，是尉遲長老將我帶回玄冥宮，與父親相認。」
燁塵的記憶開始有些混亂了:「你說的這些，我怎麼不記得？我們幼時認識嗎？」
「是你將我帶出了鳳鸞宮，你怎會忘了？」瞳莞明明記得，也很確定這一點。
醫仙見他們要爭執起來了，立刻上來替燁塵解圍:「哎，我在此聲明一下，這件事情與我家小燁塵可沒有關係。當年，在你離開天宮以後，小燁塵的這段記憶也被天後封鎖了，想來應該是天後不希望他記住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吧，況且你們也沒有機會再見面。可誰又能想到呢，你們如今再次相遇，或許這真是註定的緣分呢！」
「燁塵，你可以帶我去鳳鸞宮看看嗎？」瞳莞抬眼望著他，央求道，「我想再看一眼我曾經住過的地方。」
「當然，那原本就是你的家啊！」燁塵應允，扶她起身。
醫仙目送他們二人離去，面露擔憂之色。瞳莞的身世如此複雜，在她的身後隱藏著無數的秘密，如今燁塵已然對她用情至深，必定會為她去揭開這些秘密，最終會陷入一場情劫，一生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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