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春泉染綠百畝灘涂

第68章 春泉染綠百畝灘涂

1985年3月28日,夜已深,整座如東縣城宛若一個熟睡了的孩子,靜靜地躺在黃海的懷抱里。在我下榻的如東縣第二招待所5棟302室,如東縣東凌墾區九總鄉綜合試驗場場長陳春泉接受了我的獨家採訪。我被他大膽組織5個志同道合的年輕人承包開發400畝海塗的事迹所吸引,我想做深入細緻地了解。陳春泉坐在我的對面,不抽煙,不品茶,兩手放在大腿上,神情莊重、肅穆。他聽了我的提問,語氣平靜地回答:

我們承包的這400畝地是1982年圍墾出來的,荒了兩年,沒有開發利用。如東縣海塗開發辦公室副主任周樹立、如東縣科委副主任顧平首先提出承包三年的申請。如東縣水利局局長姚克擔心他們失敗,沒有同意。周樹立說:「這三年我只拿50%的工資。如果三年搞不出名堂,我願意破產退賠,」姚克還是有顧慮,就沒有搞起來。1984年春,姚克退休了,周樹立、顧平抓住時機,邀了如東縣農業局局長顧鐵夫、如東縣農業局土肥股股長陳宗元、如東縣多管局蠶桑股股長金書發等五人,很快與九總鄉政府簽訂了承包合同。合同內容是:九總鄉政府負責勞動力投資,周樹立等五個技術人員保證在三年之內達到四項指標:一是鹽分從千分之十下降到千分之三以下;二是有機質增加到千分之零點八以上;三是三年以後植物覆蓋率達到85%以上;四是收支三年平衡。五個技術人員享有三個權力:僱工招聘權、經營管理權、產品處理權。

既然九總鄉負責勞動力投資,就得首先把勞動力組織起來,否則海塗開發就會成為紙上談兵。於是,九總鄉黨委提議,要我組織五個年輕人,具體承擔海塗開發工作。為什麼會要我牽頭組織呢?因為我自1977年任墾區會計輔導員至今,在墾區工作時間較長,熟悉墾區情況,具有一定的經驗,所以九總鄉黨委對我算是比較了解、放心。給我們的待遇也很有吸引力,由市科委撥給我們兩萬元的改土費,每人每月基本工資44元。共產黨員時刻聽從黨召喚。不然要你入黨幹什麼呢?我於1971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8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我從小就受到這樣的熏陶。黨員在最困難的時刻要挺身而出的觀念早就刻進了腦海里,融入了骨髓中。我爽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去年3月17日,我和副場長許羅才,會計師吳標,建築技術員馬玉濤,外勤許瑞華,一起和九總鄉簽訂了承包合同,開發屬於如東縣九總鄉的東凌墾區東北片400畝海塗。整個東凌墾區的萬畝灘涂,鹽分重,風沙多,全部是粉沙土,沒有一點聯結性,是南通最差最苦的地方。我們來到墾區的時候,承包的那400畝海塗上只生長有931顆鹽蒿。

開始搞了兩個基本建設,即配套基本建設,農田基本建設。用兩個半月的時間,搞好了400畝配套工程,田,路,渠分明。5月中旬開始,栽種了500畝大米草;養魚150畝,放養魚苗15000尾;栽樹17000棵,主要是白蠟,刺槐,小美12號楊;種植8085耐鹽水稻2.2畝。水稻畝產620斤,總產1364斤。鮮魚畝產160斤,每尾平均1.5斤,最大的每尾3.5斤。大魚都是外河跑過來的。全年總產值8100元。

海塗圍墾,綜合利用,是一項重要的土地資源,前景無量。經過摸索總結,我們掌握了淋鹽改土的最好辦法,一是在鹽鹼地上放養細綠萍;二是春季種植紅花草、蠶豆等肥效很高的綠色作物;三是在春夏之交種植油菜和大麥等耐鹽性較強的作物;四是在夏季種植棉花,套種綠肥,養用結合;五在重鹽地上種植耐鹽性很強,長勢迅猛的田菁、鹽蔴;六是冬季覆蓋草料。這些都是治鹽和防止反鹽的有效措施。經此改造后的土地可以當年利用,收到經濟效益。

任何事情都是說到容易,做到很難。去年,我們經受了三次大的自然災害的考驗。第一次是7月份,暴風雨把我們的建築物損壞了20%以上。特別是渠道護砌工程被打得七零八落,水土流失達到2500立方。第二次是8月份,損失的程度與7月份差不多。第三次是去年9月1日,14號颱風席捲,降雨量達到200毫米,有一條長度930米的支渠全部被雨水衝垮,乾渠損失350米,大小涵洞損失五處,水土流失7000多立方。可謂損失慘重。每次下暴雨,我們每個人都扛著大鐵鍬巡邏,主要是往水土流失的地方及時填土。不管衣服濕透了,摔倒了,爬起來又干,雨不停,人不歸,始終保持一股勁。周樹立等五個技術人員,每次在暴風雨過後,都會及時從縣裡趕來,仔細查看受損的400畝田地,一方面鼓勵我們振作精神,一方面提出修復方案。當遭到第三次重挫后,大家不免有點灰心喪氣了,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擔心幹下去沒有好下場,定下的目標難以實現。無論技術承包組的五個人怎麼打氣鼓勁,我們五個勞動力依然像霜打了的茄子,總是提不起精神。

關鍵時刻,縣海塗開發辦公室和九總鄉黨委從各方調集勞動力,對水土流失的地方進行了復修,基本上恢復了原狀。南通市長陪同國家農牧漁業部長林乎加來到我們綜合試驗場視察,對我們給予了很高的讚揚,鼓勵我們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把海塗開發事業堅持下去,結出碩果,樹立榜樣。鄉、縣、市政府的領導,對我們都很關心,這給我們樹立了必勝的信心。我們互相鼓勵,重整旗鼓,繼續上陣。

五個技術人員,各負其責。周樹立搞水利配套,顧平負責治鹽改土,顧鐵夫和陳宗元負責搞土地化驗和農業技術,金書發負責林業。周樹立的本職工作很忙,他去我們那裡,都是利用星期天和節假日,跟我們一起商量,一起到下面去看,搞一些工作部署。做我們的思想工作,穩定大家的心。顧平在我們開始栽種大米草的時候,親臨現場指導,並且跟我們一起干。陳宗元年過半百,親手采土樣,挖土坑。這就是我們去年一年所走過的歷程。

今年,我們不再要國家投資,以工業養農業,辦起了水泥預製件廠,五月投產,估計凈收入可達兩萬元,總產值20萬元。利潤是百分之十。實行場長責任制。平時的工資向下浮動20%,還有一個小的建築隊,招聘了30個臨時工,場內建築工程自己搞,還對外施工。還有一條20噸的運輸船,承包上交1140元。

在農業上栽種200畝大米草,種50畝8085水稻。8085水稻由江蘇省農科院包銷,每斤0.40元。養魚收入預計達到4000元。攔魚設備上,不讓我們的魚出去,海里的魚來了可以捉到,上交1250元。

我問:你一路是如何走過來的?他笑了笑,回答:酸甜苦辣,一言難盡。我今年32歲,1953年農曆冬月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小時候,我家庭條件不是太好,剛10歲,父親患黃疸肝炎病故。我就和村裡的小夥伴們經常下海撿貝殼,跑到離海堤10華里的海灘上挖蚊蛤,潮水退下去,我們就下海,潮汛來了,我們就回家。比如說,今天是八點鐘來潮汛,明天必定是十點鐘來潮汛。幾里以外就可以看到潮頭,立刻往回跑,完全來得及。我17歲的時候,有次下海看到幾里以外潮頭來了,那是從沒見過的怪潮,大風大雨,潮水迅猛,拚命往回跑,跑不過潮頭,一會兒,潮水到了,自己落在了潮頭的後面,我就把蚊蛤丟掉,把工具扔掉,單獨一人死勁跑。潮頭撲頭蓋腦打過來,海水又苦又咸,就是不淹死,也得嗆死。

我是捉蚊蛤的高手。每年7月1日至9月9日是蚊蛤的繁殖期,禁止捕撈。其餘時間都可以捕撈。小汛時間都可以捕捉,所謂小汛,一般來講是七八個小時海灘上沒有潮汛,可以放心大膽地挖貝。七八個小時能挖百來斤左右。老海戶可以看得出哪裡蚊蛤多,哪裡蚊蛤少,不用尋找,直接去挖。蚊蛤有個出氣孔,在沙灘上,很小的小灘,就是它的出氣孔。

捕捉蚊蛤有講究,最好的方法是:用鐵製成像鐮刀一樣,呈弧形狀的蚊蛤刨子,刨子綁在扁擔一端,插入泥土裡面,另一端搭在肩上,人退著走,筆直往後拖,刨子碰到蚊蛤有響聲,用三個齒或兩個齒的蚊蛤鍬,也是鐵制的,快速下到泥里就撈起來了。蚊蛤刨子一般是一尺五到兩尺寬,插入泥里的深度是一市尺。放蚊蛤的小簍子就系在胸前的扁擔上,小簍裝滿了,就倒進放在海灘上的大簍里。下海的人沒有半分鐘的停步,總是不斷地走,而且是彎腰,低頭,退著走。所以說捕捉蚊蛤是一項技術性強,勞動強度高的特殊工作,頭腦不靈活,身體不強健的人是承擔不了的。我喜歡捕捉蚊蛤,對捕捉蚊蛤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如果不下海捕捉蚊蛤,手腳就會發癢,發僵。我寧可辛苦一點,我也不願意閑著。這與我從小就下海捕捉蚊蛤有關。

我還喜歡捉螃蟹,生長有鹽蒿的海灘上躲藏著較多的螃蟹,我向專業漁民學習借鑒,專門設計出一種捕蟹障,把蘆葦稈子按一市尺長一根分割,用麻繩將數百上千根聯結成一條,拉開,像一道籬笆攔截在海塗上,每隔幾尺遠留一條小口,口上安裝漁網,螃蟹爬到籬笆前,被攔住,便順著蘆葦稈子尋找出路,找到小口子,往前一鑽,就進了漁網,成了我的俘虜。用這種辦法捕捉的螃蟹沒受到損傷,成活時間長,保鮮度高,能賣出好價錢。

我於1971年高中畢業,在生產隊當隊長,1974年當了大隊的水利工程員,1975年到公社當水利工程員,1976年任九總公社高強大隊任會計輔導員,1977年當了墾區會計輔導員,這年結婚,妻子務農,婚後生了一個女孩,今年7歲了,正在上幼兒園。1984年,我任如東縣九總鄉綜合試驗場場長。現在組織上準備調我到東遼公司任經理。東遼公司主要是養鰻魚,養對蝦,搞速凍。眼下還沒有上馬。我正在抓緊熟悉這方面的業務,爭取做到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不辜負上級對我的希望。

1985年3月28日夜於江蘇省如東縣第二招待所5棟302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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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山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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