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罪犯躲藏西邊,你怎麼往東邊追?
施平權問:
「敢兒!蘆水清躲藏在哪裡?」
敢兒回答:
「就在前面。」
施平權問:
「前面是望不到邊的蘆葦灘呀!到底是哪塊地方?」
敢兒說:
「就是那根背著高壓電線到湖那邊去的水泥電杆底下?」
施平權說:
「你再指清楚一點,是哪根水泥電杆底下?」
敢兒說:
「看!就是那根,那根,上頭豎掛著一塊一塊的鐵牌子,上面寫著"一定要消滅血吸蟲病』幾個大字標語的那根電杆底下。」
施平權說:
「他娘的!還有那麼遠啦!快走。」
敢兒說:
「好!」
他抹一把額頭的汗珠,暗暗鼓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他雙手扒開蘆葦,葉片上的露珠濺得滿臉滿身,不時有葉片碰到臉上,身子前移,葉子后掃,臉上留下一條條細細的血印,汗水浸潤,麻辣火燒。
他身體微胖,這一年多跟爸爸生活在漁船上,很少走路,這一陣快步奔走,加上心情緊張,已累得心跳加速,口出粗氣,滿臉泛白,眼冒金星,兩條小腿肚子里像灌滿了米,不聽指揮。
「敢兒!快走!莫讓罪犯逃跑了。」
施平權提著手槍,步步緊跟,連連催促。
「是呀!快走!快走!莫讓罪犯逃跑了。」
敢兒嘴裡連聲附和,偷偷瞄了身後一眼,心想:哼!我把路開出來,你走現成的,葉子不掛傷你,露水不沾濕你,還怕你走不快喲!他身子一側,從蘆葦縫隙間穿過。
施平權跟上前,碰得蘆葦上的露珠唦唦地掉落,眉毛,鬍子都掛滿了。他抹了一把,瞪大兩隻凸眼珠,喝道:
「敢兒!你這是搞什麼鬼名堂?」
「沒什麼鬼名堂呀!」敢兒繼續側身穿行,故意不回頭望一眼,還說:
「施叔叔!你快來呀!莫讓罪犯逃跑了。」
「敢兒!你站住。」
施平權大聲命令。
「做什麼呀?」
敢兒停下腳步,深深地喘息了幾口,仍不回頭。
施平權命令:
「你轉來!」
敢兒慢吞吞掉轉身,利用這機會得到休息,望著施平權,問:
「什麼事?」
施平權摳出「金芙蓉」香煙,叼著,兩道幽深深的鼻孔里噴出白騰騰的煙霧,籠罩頭頂。
他低下眼皮,嘴唇動了動,閃著火星的煙頭對準面前的蘆葦翹了翹,哼出一句:
「你看!」
敢兒假裝糊塗地問:
「什麼呀?」
施平權嘴上的「金芙蓉」翹了翹,說:
「你沒長眼睛?」
敢兒擺出認真觀察的架勢,朝施平權面前看了幾眼,又掃視四周,說:
「我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呀?」
施平權抬起眼皮,眼裡射出逼人的凶光,說:
「蠢寶!蘆葦!你難道沒看見嗎?」
敢兒仍然裝糊塗,跟他周旋,說:
「你是說蘆葦?這蘆葦上面有什麼怪物呀?」
施平權抬手拿掉嘴裡的香煙,露出滿嘴熏黑的牙齒,厲聲說:
「你不把蘆葦分開,我怎麼往前走呀?」
敢兒笑了,霞光映照那兩排潔白的牙齒,他輕鬆地說: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喲!我看到這塊地方蘆葦稀薄,能夠側身穿過。沒想到你的個子大,穿不過來。我來給你把蘆葦分開。」
這一陣磨蹭,敢兒的心窩沒有那麼跳了,出氣也沒有那麼粗了,他在蘆葦縫隙間側身穿行,來到施平權面前,掉轉身子,伸出雙手,分開蘆葦,步步往前。
施平權一步跟一步,連聲催促:
「快走!莫讓罪犯逃跑了。」
敢兒把握十足地說:
「他跑不了,我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打鼾。我踮起腳尖走攏去,摸了摸他的鼻子,他毫無反應,睡得像一頭大象。」
「難道他就不會醒來嗎?」
「他醒來也跑不脫。」
施平權不免有幾分驚訝,追問:
「你有何把握?」
「至於把握嘛!」
敢兒詭秘地眨眨眼睛,說:
「我從灘地上扯了一把雞屎藤,把他的手腳捆了。」
「你真是個聰明孩子。」施平權高興得咧開嘴,說:「抓住罪犯,獎勵你1200元。」
「不!」敢兒搖搖頭,說:「獎金我分文不要,全都歸你。我是少先隊員,抓獲逃犯,是我應該做的。」
施平權說:
「那就要你們校長在全校師生大會上表揚你。」
敢兒說:
「不用表揚,我甘當無名英雄。」
施平權說:
「如今,像你這樣覺悟高,思想好,敢和壞人作鬥爭的少先隊員,真是太少了。」
敢兒說:
「只要你從心眼裡說我好,我就滿足了。」
施平權說:
「你是世界上少有的好孩子。」
敢兒嘴裡飛出一串清脆的笑聲,又招呼道:
「施叔叔!我們一定要把罪犯抓住。」
突然,施平權停住腳步,抬頭看了看那根掛著大字標語的水泥電杆,問:
「罪犯躲藏的地方在西邊,你怎麼往東邊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