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腳步聲似有似無

「有人！這裡有人」

施平權一聲驚呼，手中射出的一束煞白的手電筒光照射前面一叢搖搖晃晃的蘆葦，瞪大的兩隻凸眼珠幾乎要掉出眼眶，他又提高嗓門喊道：

「有人！這裡有人！快來人呀！」

頓時，黑沉沉的蘆葦灘上，應聲四起：

「抓住他！快抓住他！」

「趕快包圍上去！」

「千萬別讓他跑了！」

「追逃犯呀！」

道道光柱，朝這邊射來。

聲聲呼喊，向這邊飛來。

唦唦啦啦的響聲，往這邊包圍過來。

警察問：

「施局長！你說的這裡有人。人呢？」

施平權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

「剛才，剛才，剛才這裡的蘆葦連連擺動，我追過來，就沒看到人了，看！這根蘆葦被踩斷，蘆水清往北邊逃去了。」

警察問：

「有沒有腳印？」

施平權回答：

「沒有。看看！碰斷了幾片蘆葦葉。」

「追！」

施平權緊跟在牽著警犬的警察身後，舉著手電筒，往前面照射。

「汪汪！」

「汪汪！」

一陣陣犬吠聲，驚破了各種水鳥的美夢，惶惶地扯開翅膀，飛出蘆葦叢，飛向深邃的夜空。

每當一處水鳥飛起，一道道光柱就要匯聚過去，緊接著，便是嘆息、謾罵、詛咒，融為一支刺耳的曲子，碰撞每一根蘆葦。

警犬聞聞這根蘆葦，嗅嗅那棵小草，穿過蘆葦縫隙，衝出幾步，又停住了，被主人的套子緊緊地拖住。它張大嘴巴，吐出舌頭，大口地出粗氣。

主人跟上來了，也站住雙腳，連連喘息，不時抬起手，摸一把臉上的汗珠，煩躁地往旁邊灑下。

「施局長！快跟上來呀！」

施平權說：

「就來！就來！」

他渾身上下汗爬水流，嘴裡呼呼直響，一手舉起手電筒，一手扯開褂子連扇直扇，兩旁的蘆葦碰得唦唦作響。

「汪汪！」

「汪汪！」

這時，警犬越叫越凶，立起兩條後腿，舉起兩條前腿，欲向前撲去。

主人見此情景，鬆開手中繩套，命令道：

「快追！咬住他。」

警犬張開大口，躍起身子，欲撲上前。

可是，密密蘆葦，層層阻攔，它撲上去，只壓倒幾根蘆葦，又撲上去，又只壓倒幾根蘆葦。它停下來，「汪汪」地叫了幾聲，腦殼往蘆葦縫隙間一伸，整個身子跟著鑽了進去。

施平權和幾個警察緊跟警犬往前追。有的被雞屎藤絆了腿，撲面摔倒，像餓狗吃屎；有的踩了蘆葦樁，疼得哎喲喧天。

他們鑽出這座蘆葦灘，一個個張大嘴巴，呼吸涼爽的空氣。

「汪汪！」

「汪汪！」

警犬在他們前面叫著，一陣緊似一陣。

他們誰也不說話，不是划火柴，就是捻打火機。頓時，一燃一滅的點點火光，和那雙藍幽幽的警犬的眼睛混雜在一起，使這蘆葦灘變得陰森可怖。

「汪汪！」

「汪汪！」

警犬朝著前面，越叫越急。

施平權捻亮手電筒，像一柄閃著寒光的劍，對著前面劈去。一片水波，毫不畏懼地跳躍起伏。

施平權的手電筒掃向兩端，只見一條穿越蘆葦灘的小港，橫攔在他們面前，湖水從西向東，嘩嘩流去。

小港對岸，停靠一隻小船，船頭船尾，各系了一根篾纜。

施平權心裡一動，仔細照了照。是的！這是一條無人擺渡船。兩岸渡水行人，只要站在岸上，把系在樁上的篾纜一拉，對岸的小船就過來了。上了船，趴著或者蹲在船頭上，抓住系在船頭上的篾纜，一手接一手地往胸前拉，便能順利地到達彼岸。

施平權腦海里閃過一串問號，收回手電筒光，照射面前漸漸下斜的坡岸，警惕地觀察。

「腳印！」

突然，施平權一聲驚叫，手電筒光停止了挪移。

幾個警察迅速湊攏過來，雙雙眼睛盯住手電筒光照出的腳印，各自發表看法：

「是解放牌膠鞋。」

「沒錯。42碼。這是蘆水清的腳印。」

手電筒光追著腳印，到了水邊，腳印沒有了。

「趕快過渡！」

施平權叫喊著，一手抓起緊系木樁上的篾纜，又招呼道：

「都來動手，把小船拉過來。」

他們都伸手抓住篾纜，像拔河一樣，一手接一手地往胸前拉，篾纜在他們腳下，盤成一圈又一圈，如同一條蜷伏的莽蛇。

「嘩嘩！嘩嘩！」

隨著越來越近的響聲，小船靠攏了岸邊。

「嗖！」

警犬首先跳上小船。

緊接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往船上移，小心謹慎地坐在船舷或船斗子上。一個個都把手電筒往船舷兩邊照了照，覺得平衡了，才舉起手電筒，射向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