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飛向蘇仙嶺
田謐騎上摩托,在車流人潮中尋縫隙,鑽空子,千方百計往前趕。
蘇仙賓館座落在城東蘇仙嶺下,他望著鬱鬱蔥蔥、巍巍峨峨的蘇仙嶺,恨不能令摩托騰空飛起,眨眼飛到蘇仙觀,乘早觀察蘇仙賓館的地理環境,分析、判斷綁匪綁架人質的處所。
經過鐵路橋時,田謐突然感到眼冒金星,大腦暈眩。糟糕!關鍵時刻,舊病複發。他趕緊放緩車速,以免人仰車翻。他咬緊牙,頂住渾身的痛苦。
二十多年來,他風裡行,雨里往,有白天,沒黑夜,吃上頓,丟下餐,沉重、艱險,毫無規律的刑警生活,摧垮了他強壯如牛的身體。在學校時,他是體育名星,長跑、短跑、跳遠、投彈、射擊、摔跤,都是冠軍。到了海軍部隊,他的身體素質、軍事素質都是百里挑一,無人能比。
有次部隊舉行拔河比賽,他率領的代表隊遇到了強勁的對手,眼看手中的繩子被對方一寸一寸地拔了過去,他一聲喊加油,雙腳用力蹬住,對方也不示弱,拼搏更激烈,他腳上的鞋襪穿了,他乾脆甩掉,赤腳上陣,十根腳趾深深地嵌進砂地。他的代表隊終於贏了。當他提起腳時,兩隻腳的腳板皮都翻了過來,鮮紅鮮紅,疼痛鑽心。他沒有皺一下眉頭。
如今,他身患高血壓、五腰椎骨折、錐體分裂等多種疾病,刑警普遍患有的胃病自不用說。早在七十年代末期,醫生就已經對他宣判了死刑,一再告誡他,要想死緩,趕緊改行,干一份輕閑、自由的工作,過一種寧靜、安逸的生活。繼續干刑警,說不定哪一天突然倒下,再也別想爬起來。
世界上最寶貴的是生命。世界上最難求的是長命。從聯合國主席到維和部隊戰士,從總統到乞丐,沒有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沒有不企望長壽不老的。
田謐當然也珍惜自己的生命,可當他真要離開刑警隊伍,告別偵查生涯時,他卻依戀不舍。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干番事業嗎?刑警,是他最喜愛的事業。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個象模象樣的刑警,國外有福爾摩斯,有邦德,泱泱神州,巍巍中華,為何不能產生一批具有中國特色的福爾摩斯、邦德呢!哪怕死得再快,他也要當刑警。
人活著,就得有種追求。他得到了父母,得到了妻子,得到了兒女的理解與支持。全家老少都唯願他做一個首屈一指的好刑警。
田謐想到此,頓覺頭不暈,眼不花,又象回到了拔河比賽奪冠軍的時代。他將摩托停靠路邊。從身上掏出降壓藥丸,以往出征,只要妻子劉雅範在他身邊,妻都要親手將藥丸遞到他手上,看著他服下,還送他出門,象囑咐孩子似的反覆叮囑:「莫急躁!人一急躁,血壓就會升高。聽見了嗎?」他點頭,推她轉身回屋。妻又說:「歹徒在暗處,你們在明處,要多長几隻眼睛,多張幾隻耳朵,莫吃了歹徒的虧。記住了吧!」他又點頭,又推妻子轉身,一直推到家門口。
他咚咚咚下樓,聽見妻子還在那裡叮囑:「老田!早點回來,我給你備好米酒,慶賀你凱旋。」他到了樓下,他沒有回答。他和妻都是四十大幾的人了,不能象那些青年男女,卿卿我我,纏纏綿綿,那樣會惹局裡的人笑話。他雖沒有大聲回答,可他心裡卻回答了。妻的關心,妻的愛護是無形的力量。
他每次渾身勁鼓鼓地踏上征程,每次滿臉笑盈盈地回到愛巢。
他今天出征很突然,很倉促,妻在郴州煙廠上班,他來不及告訴妻,即使告訴了,妻也不可能丟下一車間的事來給他喂藥丸,也不可能象每回夜裡出征那樣送他,叮囑他。這手中的藥丸,就當妻親手喂他服下的。他將降壓丸拋進嘴裡,喝了一口水,仰起脖子,吞下。他在心裡說道:「雅範放心吧!我記住你的叮囑,我會小心,我不會吃歹徒的虧,我會凱旋歸來,吃你為我包的餃子,喝你為我備的米酒。」
田謐猛踩一腳,摩托騰空,飛向蘇仙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