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01
傅秋鋒握住容璲的手腕,指尖扣著他的脈門,隨後又上移兩寸放鬆了些,確保這個動作不像要來個過肩摔。
「陛下,現在還是辰正,清早。」傅秋鋒提醒,「您可能更需要休息補覺。」
「朕需要你。」容璲不容置疑地說,「輪不到你教朕做事。」
「可臣今日身體不適。」傅秋鋒商量。
「不要再找借口了,在停鸞宮時不是很精神嗎?」容璲哼道。
傅秋鋒內心嘆出一口焦躁的氣,容璲微微一掙,衣袖掀了掀,傅秋鋒的手指就落到了他光滑冰涼的皮膚上。
……很涼,甚至不像活人該有的溫度。
傅秋鋒鬆開容璲,一點點收斂了表情,自從他十五歲九死一生終於成為先帝的暗衛開始,他就學會了摒棄自我執行命令,試毒擋刀拷問暗殺,只要是先帝的命令,他什麼都可以做,暗衛只有「是」,沒有「不」,他對登基的太子也同樣忠誠,他的存在只為皇帝,只不過皇帝捨棄了他。
「這是陛下的命令嗎?」傅秋鋒問。
「是命令又怎樣?」容璲從背後抱住傅秋鋒,指尖慢慢纏繞著一縷落到胸前的頭髮,玩味的語氣和總是慵懶輕柔的嗓音,彷彿他才是誘惑一本正經的帝王的美人妖妃。
傅秋鋒卻只低頭道:「若是陛下的命令,臣自當恪盡職守。」
容璲動作一停,把傅秋鋒拽了半圈按在牆上,傅秋鋒任他推搡,垂眸盯著地板。
容璲頓時有些懊惱,心說想用別具一格吸引他的注意力嗎?他捏住傅秋鋒的下頜逼他抬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卻沒見到任何竊喜或厭惡,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寡淡。
「哼,朕可不是這麼不解風情的人。」容璲心底閃過些許訝異,隨即攥住傅秋鋒的衣領,把他往後一推,「朕從不在愛妃宮裡下令,不過你若是讓朕不滿,就準備埋在院里給海棠當花肥吧。」
眼前景物霎時顛倒,傅秋鋒有些發暈:「陛下,這麼做只會損傷樹根。」
容璲眯眼道:「閉嘴。」
傅秋鋒咽回了自己更不解風情的話,容璲冰冷的手鑽進深衣前襟,隔著內衫一寸寸拂過他胸前腰際,他盡量試圖屏息放鬆,又忍不住覺得比起某些動作,這更像是搜身。
「你竟然還敢發獃?」容璲威脅地摘了他的腰帶。
「您讓臣閉嘴。」傅秋鋒扭頭吐了口氣,自從容璲靠近他,一股無法忽略的濃重香氣就開始不斷累加,寒意隔著一層布料侵入血肉,像爬進一條遊走的蛇,他打了個哆嗦,胃裡一陣翻騰。
容璲一隻手抵在傅秋鋒後頸下,那身像個文雅公子的月白長衫被他扯亂,露出分明的鎖骨,他看見傅秋鋒皺起斜飛的眉,白皙的臉染上薄紅,這張俊朗而不近人情的面容終於變得脆弱,忍不住惡趣味地笑了起來。
「愛妃真是妄自菲薄,這要是容姿平平,天下人豈不都不堪入目了?」容璲含情脈脈地望著傅秋鋒,拉起他一隻手帶到自己腰上,「來,為朕更衣。」
傅秋鋒敏銳地感覺有什麼冰涼濕潤的東西蹭了一下手背,他虛扶容璲的腰,露出一絲隱忍的痛苦。
「心跳的這麼快,這就不行了?」容璲冷下臉,「襄國公一次都未上奏請朕收回成命,如此簡單就讓你入宮,丟盡了國公府的顏面,他到底有何目的?」
傅秋鋒張了下嘴,突然坐起來猛地推開容璲,彎腰一陣乾嘔。
容璲猝不及防,後腦磕在另一邊床柱上,眼前冒出一串金星,他無聲地捂住腦袋緩緩倒在床上,翻身趴到被子里咬了咬牙,右手腕已經探出袖口鱗片黝黑的小蛇翹了翹尾巴,又鑽了回去。
「你活膩了嗎!」容璲扭頭一句責問剛出口,蹲在床邊乾嘔的傅秋鋒直接吐了出來。
容璲:「……」
容璲惱羞成怒:「朕就讓你這麼噁心?」
容璲氣的臉色發紅:「既然難受,你怎麼不撞牆自盡,朕好給你頒個牌坊?」
容璲一拳捶在牆上,把手震得發疼:「從來沒人敢這麼羞辱朕!」
傅秋鋒才喘過口氣,冷汗津津地扶著床沿發虛:「陛下,臣暈轎子。」
容璲:「……」
容璲被噎的胃疼:「那你怎麼回京城的?」
「騎馬。」傅秋鋒實話實說。
容璲:「……」
容璲怒道:「你暈為何不早說?」
「陛下忘了嗎?」傅秋鋒脫了外衫扔到地上遮住那灘不雅的物質,嘆氣道,「臣今日身體不適,可您不聽。」
容璲聽罷沉默,他沒試探出什麼,也沒用上他的愛寵,只收穫了後腦勺的一個包。
「幸好沒吐您身上,否則臣萬死難辭其罪。」傅秋鋒轉身道,「臣現在感覺好些了,陛下要繼續嗎?」
容璲連忙往後一撤,站起來一步跨出幾尺,狠狠瞪他一眼:「別以為朕會饒了你。」
傅秋鋒勉強行禮道:「恭送陛下。」
容璲憤然摔門離去,傅秋鋒坐在床邊扶住了額角,很燙,大概是在發燒,他又仔細看了看手背,確實有一道不太明顯的水痕。
一定是容璲飼養的蛇……傅秋鋒不禁有些費解,人在床上,乾柴烈火的,放蛇幹什麼,有這種助興法嗎,大奕皇帝真會玩?
容璲沉著臉匆匆離開,在院中看見忙著掃地的張財,叫住他問:「傅公子有沒有提過朕?」
張財跪下想了想,小心地說:「有,公子醒來時就問陛下在何處,還說過陛下一表人才。」
容璲嫌棄地回望一眼,消了些火,拂袖走了。
張財扔了掃帚跑回卧房門前,門軸斷了一個,整扇門歪歪斜斜地掛著,傅秋鋒衣衫凌亂靠在床邊,一臉疲憊,他見狀脫口而出道:「陛下這就走了,這麼快嗎?」
傅秋鋒掀了掀眼皮,平淡道:「陛下的事,能說快嗎?那叫迅猛。」
張財:「……」
張財嘴角直抽:「屋子裡好像有些味道,這門怎麼也壞了。」
「你個內侍懂什麼。」傅秋鋒泰然自若,「去煎碗薑湯。」
「哦,奴婢這就去,陛下親自來咱們蘭心閣,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今天多做幾個菜。」張財乖巧地退後兩步,又想起來,「要不要奴婢去太醫院拿些藥膏?奴婢聽宮裡姐姐說可能會用到。」
傅秋鋒不耐催促:「我完全沒感覺有這個需要,快去吧。」
張財扶了下門板,一路小跑去廚房,後知後覺地想怎麼聽公子一說,這陛下好像不太行的樣子。
容璲還不知道傅秋鋒用一張冷淡且實事求是的表情敗壞他的名聲,他轉路去了霜刃台的秘密地牢,在陰冷潮濕的牢里連打幾個噴嚏。
韋淵將已經昏迷的禁衛五花大綁,見容璲咬牙切齒揉著鼻子,想關心一句,最終還是低頭沒有開口。
「問出口供了嗎?」容璲往刑室北邊最華貴的木椅上一座,拖著下巴問。
韋淵忐忑道:「屬下……沒有傅公子所說的蛇,所以,暫時給他用了迷藥,尚未叫醒。」
容璲:「……」
容璲無可奈何地仰頭注視韋淵,韋淵連忙跪下,他同情道:「朕造了什麼孽,朕的霜刃台統領,怎麼是個傻子。」
「屬下慚愧。」韋淵滿眼愧色。
「用你的腦子想想,世上真有那種東西嗎?」容璲順手抽出旁邊火盆里的長柄烙鐵,通紅的一端橫在韋淵面前,韋淵渾身一顫,仍是沒動,容璲拎著烙鐵走到他背後,燒灼的熱氣從後頸一直往下,停在肩胛中央。
韋淵心跳劇烈起來,他心說這次是真惹主上生氣了,接著他就感覺背上重量一沉。
「唔……屬下該死,屬下一定讓他招供!」韋淵攥著拳顫聲喊道。
「呵。」容璲笑了一聲,「疼嗎?」
韋淵一愣。
容璲把烙鐵扔回火盆,坐下囑咐道:「朕用的手柄,朕身邊沒什麼可信的人,傻子也得將就將就,朕和傅公子那番話不過是營造恐懼,就像剛才,你以為朕會動刑,這一刻你已經慌了。」
「是屬下愚鈍。」韋淵恍然大悟。
容璲嘖了一聲,忽然想道:「哼,傅公子嘴上振振有詞,不知道手下有幾分本事,你去把他帶來,此事讓他來辦,若是辦的不好,直接找個池塘溺死他,左右也失足過一次,沒什麼新鮮的,朕總覺得他別有用心。」
韋淵領命下去,容璲又叫住他,打了個哈欠,枕著胳膊趴在了椅子扶手上,輕聲道:「半個時辰之後再去,朕兩天沒睡了,先眯一會兒。」
蘭心閣內,傅秋鋒自己收拾了地板,泡了個熱水澡調息一陣,終於覺得輕鬆不少,幾天下來他也發現了如今面臨的問題,這副普通人的身體還不能完全適應配合他的內力,導致現在腰酸腿疼越來越嚴重。
張財送來了薑湯,他端著碗對著窗口的太陽晃了晃,張財不解地問:「公子,碗里落了蟲子嗎?」
傅秋鋒看著碗一怔,搖搖頭:「辛苦,下去吧。」
這是最基本的驗毒方式,即使到了這裡,身份從暗衛變成男侍,他閑極無聊曬太陽時,也會想蹲在房頂哪個角度不被發現,換上張財送來的衣服時,下意識摸到懷中尋找別匕首小刀的暗扣……或許他這種人,即便安慰自己出宮做個護院,也永遠沒有過上正常生活的資格了。
傅秋鋒幽幽嘆息,皇帝的命令暗衛只有遵從……除了侍寢,只有侍寢不太能,如果這個大奕皇帝需要的是一個辦正事而不是辦床事的暗衛,那該多好。
他喝完一碗薑湯,正要出去繼續曬太陽,房頂涼風直掠下來,給他堵在了殿門口。
「奉陛下口諭,帶你去霜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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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鋒:什麼?!陛下招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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