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周日，虞嬋在家裡休息了一天。

林嫚買了很多食材在廚房忙活，虞嬋走過去幫她擇菜洗菜。林嫚見狀，不由得想起她以前的生活，既欣慰又心疼，「你去做作業吧！媽媽一個人能搞定。」

「老師布置的作業我已經做完了。」

「做完了就去放鬆一下，你這身體稍好些，別來碰冷水。」

「沒關係的，我以前用的都是冷水。」

林嫚心中更是酸楚，「小嬋，你這些年受苦了，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做這些，叫你哥過來。」

虞嬋去敲虞辛固的門，裡面傳來很不耐煩一聲：「什麼事？」

「媽媽叫你。」

虞辛固走去廚房，林嫚就讓他擇菜洗菜，虞辛固一臉納悶，他媽平時不叫他做這些的。

「就是我們平時太慣著你了，你還沒你妹妹勤快懂事，小嬋還知道主動來幫我。我現在調了部門，以後也有得忙，你都這麼大了，該學著做飯做家務，我和你爸忙的時候，就該你做給妹妹吃。你看你洗個菜都洗不幹凈……」

林嫚一邊煲湯一邊嘮叨，虞辛固這下算是明白了，「你不是老嫌我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那我湊上來做什麼？吃力不討好等著挨罵？」

林嫚被氣著，「就是做不好，所以才叫你學呀！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虞辛固直翻白眼，「要我做就別嫌棄。」

虞嬋看他擇的菜莖都沒抽乾淨，便過去幫他，林嫚道：「你看妹妹多懂事。」

虞辛固：……

林嫚：「明天晚上還是你去接小嬋，你爸最近趕工程天天加班，我晚上還要給你們做宵夜。」

虞嬋正打算和林嫚說這事兒，林嫚倒先提了，她便道：「媽媽，我可以自己回來，我不想耽擱哥哥的時間和學業。」

虞辛固冷淡地瞟了虞嬋一眼，沒插話。

林嫚道：「傻孩子，有什麼好耽擱的，你哥天天鬼混的時間比來接你的時間多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有朋友一起。」虞嬋垂著眸，掩飾心底的心虛。

林嫚笑道：「我們小嬋終於交朋友了，這是好事，就是要多和同學交流。」

其實林嫚也看得出虞嬋自卑內向，這孩子以前一直生活在鄉下，條件極差，那家人對她也不好。班主任也給林嫚談過，說虞嬋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與同學交流，林嫚一直擔心她無法融入新的環境。

想到虞嬋已經十一歲，確實也該學著獨立，林嫚最終鬆了口：「你要和同學一起也行，路上要注意安全，有事就打電話。」

「嗯。」

虞辛固抬眼看向虞嬋，他去接虞嬋這一周並沒有看見她有什麼朋友。

虞嬋不經意間碰觸到虞辛固的視線，趕緊低下頭去。

林嫚倒沒起疑，只是又忍不住對虞辛固道：「你看妹妹多懂事，還說怕耽擱你的學業，自己和同學一起回來。這麼好的妹妹，你也不知道心疼！」

虞辛固很無語，「這麼大了，早就該學會獨立了。」

「那你這麼大了，怎麼還不見你獨立？」林嫚氣笑。

虞辛固：……

虞嬋上學的時間和林嫚上班的時間差不多，林嫚每天早上就順帶捎她到學校，晚上讓她自己回來。虞嬋下午放學后就去補習機構鞏固知識點和做題，等到高中部放學，裴雲初會來接她。

裴雲初每次都會給她帶一些小零食，有時是蛋糕、有時是餅乾、煎餅也帶過不少，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盒高鐵高鈣奶。

估計他和林嫚有一樣的擔心——怕她長不高。

不過久了虞嬋心中也很過意不去，畢竟他不是自己的親哥，自己卻天天吃他那麼多東西、花他那麼多錢。

虞嬋考慮了一番，就把自己的零花錢上交給裴雲初，「哥哥，給你。」

「嗯？」裴雲初不解其意，瞅了一眼她手上那把疊的整整齊齊的零錢，都是十塊二十的，厚厚一疊，看上去也不少。他來了些興緻，挑挑眉，「賄賂我？」

「哥哥接我放學的錢。」虞嬋解釋。

裴雲初笑了，「小嬋嬋，哥哥很貴的，你這點小錢錢不夠哦~」

他說話的語氣很不正經，連尾調都是上揚的，像帶著鉤子。

「這是我的全部零花錢了，給哥哥買水，還有我的零食錢。」

小姑娘的臉紅紅的，眼神有些躲閃，但說出來的話卻足夠真誠，真誠到有些天真。

裴雲初笑得更歡，把她遞錢的小手推回去，「小嬋嬋的心意哥哥心領了，這些賬先記著，等你長大了，哥哥再找你討，連本帶利還。」

虞嬋只好把零花錢收起來，其實林嫚給她的零花錢不少，反正她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林嫚什麼都給她買好了，這些錢她都沒處花。

「你這周六也補課？」裴雲初忽然問。

虞嬋不解其意，點點頭，「要補。」

「節日也不休息？」

虞嬋這才想起周六是兒童節，不過和她好像沒什麼關係，她一點才藝都沒有，只能在台下當觀眾。學校的活動是上午舉行，她下午還是要去補習機構，林嫚花了那麼多錢，不去太虧了。

「不休息，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還有很多知識點沒學完。」

「嗯，好好學習沒錯，我們的小嬋嬋要做個三好學生。那我還是下午放學來接你。」

周六下午，裴雲初踩著單車準備離開，後座忽然被人拉住了。

一個長相秀氣的男生一屁股坐在後座上，「艹！初哥，這車不錯，拉風，還有後座。」

裴雲初長腿一伸，腳尖蹬在地上，「滾下去！」

「初哥別這麼凶嘛！帶我溜一圈，童鑫還約你打籃球。」

「沒空，改天。」

聶海辰奇了，「打籃球也不去？實驗班那群鱉孫約我們PK，他們上次敗在你手上，不服氣得很，這次把他們的王牌虞辛固也叫上了。」

「手下敗將，沒興趣。」

「他們那群鱉孫輸不起，非說上次輸了是虞辛固沒上場。初哥，走，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跪下叫爸爸。」

裴雲初雷打不動，「哥哥時間很寶貴，沒義務奉陪，懂？」

聶海辰見勸不動，不禁有些生疑，八卦地掃視裴雲初一圈，「初哥，有情況！你又要幹嘛去？你最近每天放學都沒空，還特地買了一輛帶後座的自行車，嘖嘖，老實交代！」

裴雲初給了他一記白眼，把他從自己車上扒下來，「老子有事。」

「到底什麼事啊？載我一程。」

「自己去刷共享單車，哥哥的車要載人的。」

「我不是人？」

裴雲初上下打量他一圈，「你哪裡像人？」

「艹！」

聶海辰重新去騎了一輛共享單車，裴雲初不去，他們籃球也打不成，最後都八卦地跟著裴雲初同行。

「老大，老實交代，我們這是去哪裡？」

裴雲初漫不經心道：「接個小朋友放學回家。」

「小朋友？」

「卧槽！真有情況！連小朋友都不放過！」

「滿腦子廢料！」裴雲初車頭一歪，把旁邊騎共享單車的男生撞倒在路旁。

「唔！老大！好痛！」

裴雲初六親不認，「不想死就閉嘴！」

幾個男生跟著裴雲初來到初中部附近的補課中心，大象拍著裴雲初的肩膀調侃：「初哥，你這是要偷偷補習？」

裴雲初連白眼都懶得給他一個，路旁發傳單的人順手塞給他們一張傳單。

裴雲初摸出手機，給虞嬋簡單打了個電話。

石頭賤兮兮問：「初哥，別不好意思，我們絕不起鬨，是不是真嫂子？」

裴雲初給他一個冷冰冰的警告眼神，「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石頭立馬閉了嘴，趕緊轉移話題：「我去買幾瓶水，你們喝什麼？」

聶海辰、大象和童鑫各自點了飲料，石頭又問裴雲初：「初哥呢？」

「隨便，多拿一瓶高鈣奶。」

「卧槽！行！」石頭立馬會意。

虞嬋從樓上下來，正好看到站在樹下玩著手機的裴雲初，夕陽斜灑在他身上，像鍍了一層溫暖的光。

「哥哥！」虞嬋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小碎步跑過去，甜甜叫了一聲。

正巧石頭幾人也從小賣部出來，把蘇打水和一瓶高鈣奶遞給裴雲初，「初哥，嫂子的牛奶。」

裴雲初給他一記白眼，把牛奶遞給虞嬋，「小嬋嬋，來，叫大叔。」

虞嬋接過牛奶，「叔……叔好。」

「乖侄女。」

裴雲初一腳踹在石頭屁股上，「滾！」

「卧槽！初哥，我這不是順應你意嗎？」

虞嬋把吸管插在牛奶瓶里，小小地吸了一口，笑看著他們打鬧。

「書包取下來！」

虞嬋把書包取下遞給裴雲初，「謝謝哥哥。」

裴雲初隨手扔進自行車前面的籃子里，把聶海辰看得目瞪口呆。

「初哥，真妹啊？叫什麼名字？」

「哥哥的同學你好，我叫虞嬋。」虞嬋主動接話。

聶海辰被逗笑，「喂，小同學，什麼叫哥哥的同學？哥哥的同學你不該叫哥哥？」

虞嬋卻不肯叫他哥，只是往裴雲初身邊靠了靠，抿著唇笑得有點不好意思。

「別聽他們啰嗦，上來！我帶你走。」

裴雲初跨上單車，虞嬋扶著他，坐到單車後座。

「七點回去沒事吧？」裴雲初問。

「沒事，爸爸今晚有應酬，媽媽要八點才到家。」虞嬋解釋。

「行，那就帶你多玩一會兒，扶好我的腰，我要下坡了，你別掉下去。」

「嗯。」

虞嬋把手放在裴雲初的腰上，隔著薄薄的白色T恤，她能清晰感受到少年勁瘦灼熱的肌理，以及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虞嬋望著他的背，臉頰微微有點發燙，不過這點彆扭很快就被迎面而來的河風吹散。

裴雲初帶她來到了濱江路，這邊有很多好玩的項目。

裴雲初把車鎖了，提起她的書包，「今天你節日，想玩什麼隨便玩，哥哥請你。」

虞嬋沒想到裴雲初特地帶自己來這裡，是因為今天兒童節，她的童年都要過完了，卻沒有真正意義上享受過一天兒童節。

村小的兒童節非常簡單，每個班出一個節目就算了事，反正節目也輪不上她上場，她永遠是觀眾席的一位。

可現在她卻感覺自己成了主角，獨一無二的主角。

「怎麼？傻了呀？」裴雲初見她沒反應，便挑眉問。

虞嬋收起多餘的情緒，笑得眉眼彎彎，「沒，我只是不知道什麼好玩，我都沒玩過。」

「那就一個個挨著玩一遍。」聶海辰接嘴。

「走吧！帶你去坐碰碰車。」

裴雲初買了票，虞嬋第一次玩這些，一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到後面徹底放開了，興奮個不停。

他們玩了半個小時出來，裴雲初看了一眼時間，對虞嬋道：「只能再玩一個項目，玩了就送你回去，你看看你有什麼想玩的？」

虞嬋看見旁邊就是打氣球的，她對打氣球其實沒什麼興趣，但是她想要一個有紀念意義的禮物，打氣球可以贏東西。

「哥哥，那我們玩這個吧！」虞嬋指著旁邊的一排排氣球道。

「行！這個是哥哥的強項，哥哥教你。」

裴雲初花十塊錢換了二十發子彈，他貓腰，教虞嬋握槍、瞄目標。

突然靠近的清雅氣息讓虞嬋有點心猿意馬，子彈被她打偏。

「沒事，又來。」裴雲初耐心道。

那壓低的清澈聲音就在耳畔，虞嬋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癢了。

裴雲初是個不錯的老師，耐心細緻，虞嬋在他的反覆教導下，終於打中了一槍。

「初哥，讓我打兩槍。」大象也看得手癢。

「自己買去，今天是小嬋嬋過節日，你們沒送禮物就算了，還和小孩搶，也不嫌丟人。」

大象去買了五塊錢的子彈，幾個大男生玩起來。虞嬋總是瞄不準，最後不想玩了，她怕自己玩下去，一件禮物都贏不到，就讓裴雲初打剩下的十發。

裴雲初抱著槍，對著氣球連發十彈，十發十中。

「卧槽！初哥，你也太太太牛逼了！別說那些女生，我都快要敗倒在你的槍法下。」石頭一臉誇張道。

聶海辰立馬問：「你試過初哥的槍？」

裴雲初用手肘狠狠頂了他一下，痛得聶海辰趕緊捂住腹部。

「你們說話注意點，還有小孩在呢！」

虞嬋沒注意他們的聊天內容，她的兒童手機響了，嚇得她趕緊拿出來看。

來電顯示——虞辛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