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因為賈涵月提前交代過此案要速戰速決,不能給王家反應施救的機會,所以歐陽狀師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呈上了王掌事寫給尹義二人的密信。
孫縣令仔仔細細地翻閱了所有的密信,又重點看了幾眼關於龍鳳樓和三春堂的那兩張。
他默默地在心底里盤算了一下,發現往年受難的鋪子竟然足足有十二家,饒是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免被這個數量給嚇了一跳。
孫知縣也去過其中幾家鋪子,當年聽說這些鋪子走水時,還覺得有些驚訝,並且惋惜以後再也嘗不到那些美味了。
他當時並沒有想到,這些表面看上去是天災人禍的事故,其實是有人在暗地裡謀划操控的。
孫知縣冷著臉,命人拿著密信去給王掌事過目,王掌事看到密信上熟悉的字跡后,雙瞳猛地收縮了一下,身體也有些微微打顫。
當年,尹義無緣無故地消失,王掌事曾猜測過他是不是被龍鳳樓給抓起來了,然而賈老太太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又耐心地尋找了好些時日,可尹義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按照王掌事的性子,他本來也不會在乎這等小人物的死活,可陸仁卻匆忙跑來說尹義帶走了所有的證據。
王掌事一邊壓下想要掐死他們的怒火,一邊搜尋被尹義藏起來的證據,然而結果並不理想,他和陸仁掘地三尺都沒能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書信居然出現在了龍鳳樓的手裡。
孫知縣威嚴的聲音從腦袋上方響起:「王掌事,你有什麼想要辯解的嗎?」
王掌事咬了咬牙,連連磕頭回道:「冤枉啊!大人!小的從未見過這些書信,想來是那些歹徒為求自保,故意攀扯。這些應該是他們特意模仿小人的筆跡,才偽造出來的信件......」
歐陽狀師直接打斷了王掌事的哭訴:「哦?既然如此,那王掌事能否解釋一下,為何這張信封上出現了你的印鑒?」
他早就猜到王掌事會狡辯,所以特地留了一手。
只見歐陽狀師從懷中掏出一個皺巴巴的黃色信封,在王掌事眼前晃了一下,然後就呈給了孫知縣。
王掌事茫然了片刻,猛然想起那年尹義突然半夜摸到了他的書房,說了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然後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離開的模樣。
看來尹義也清楚,若是事情敗露,王掌事會毫不留情地把髒水都潑到他們的身上,只有筆跡的密信還不夠成為他們的保命符,所以才找機會蓋上了王掌事的印鑒。
可惜,尹義最終還是沒能用上這封保命符,反而便宜了寧父和龍鳳樓。
孫知縣瞟了一眼信封,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王掌事的臉慘白慘白的,心一橫,仍舊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尹義二人的身上。
「大人!小人曾經遺失過一枚印章,如今細想起來,極有可能是被尹義二人偷走的。」
歐陽狀師的嘴角勾了勾:「王掌事,我聽到的消息怎麼和你說的正巧相反呢?」
王掌事早就受不了這個牙尖嘴利的狀師,恨不得把歐陽狀師的嘴巴縫上。
他狠狠地瞪了過去:「你什麼意思。」
歐陽狀師完全沒有被王掌事兇惡的表情給嚇到,他朝門外拍了兩下手掌,朗聲道:「帶進來!!!」
下一秒,王掌事的雙眼瞬間睜圓,只見幾個賈府的家丁將兩個亂頭粗服,滿身臟污的男子押了進來。
即使看不清這兩人的面容,但王掌事還是認出來這兩人正是失蹤許久的尹義和前一陣子突然不見的陸仁。
衙役忍著惡臭走上前,從家丁們的手裡接過這兩人,壓在了公堂之上。
在地牢里蹲了數日的尹義和陸仁,早就沒了當初的恣睢無忌,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但他們的眼睛卻一直憤恨地盯著王掌事的後背。
尹義想到自己被囚禁折磨數年的日子裡,王掌事在外頭整日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了,如今事發,竟然還毫不猶豫地把罪名全都推到了他們頭上。
要不是有賈府的家丁死死地擒住二人,他們早在王掌事睜著眼睛說瞎話時就衝進來了。
孫知縣皺著眉看向髒兮兮的尹義和陸仁,隔得這麼遠都能隱約地聞到一股惡臭,他輕輕掩起口鼻,半晌沒有說話。
師爺見狀,連忙湊到他耳邊輕語:「大人,小侯爺還坐在後頭聽您斷案呢。」
孫知縣想起一大清早就跑來縣衙坐著的顧棋軒,神色一緊,雖然不清楚小侯爺為何如此在意這件案子,但他還是抓緊時間審完為好。
他清了清嗓子道:「下跪何人?抬起頭來讓本官看看。」
「小人尹義,見過大人!」
「小人陸仁,見過大人!」
兩人一邊回答,一邊微微抬起頭來。
孫知縣拿起手邊的一沓密信,詢問道:「王掌事說這些信都是你們偽造出來,意圖嫁禍與他,對此可有何辯解?」
陸仁惶恐不安的看向尹義,他只是一個空有蠻力的莽夫,玩計謀這事兒向來都是尹義的活兒。
尹義在歐陽狀師拿出密信的時候起,就知道自己的老底全都被掀開了,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路可走。
他陰惻惻地想著:既然自己活不了了,那就一起下地獄吧!好歹黃泉路上還能有人作伴。
尹義往前跪了兩步,對著身側的王掌事陰森森地咧嘴一笑,將王掌事嚇得一抖后才說道:「回大人,這些信件全是都王掌事親筆所書,再由富貴樓小廝王小二傳到我們手上。」
「另外,小人和陸仁縱火時所使用的工具一半來自王家,一半是王掌事購買好后交給我們的。」
王掌事一聽,立刻明白尹義想拖他下水,當即就著急地撲了過去:「你血口噴人!」
兩人當即扭打在了一起,在孫知縣數下驚堂木的聲音中,衙役們終於把兩人拉開。
孫知縣猛地拍了下驚堂木,氣得鬍子都飛起來了,指著兩人說道:「藐視公堂,藐視本官,來人啊,拖出去各打十大板!」
兩人很快被拖了出去,外頭的院子里傳來陣陣捶打的聲響和慘叫聲。
衙役們都是老手,迅速行刑完畢,又把人給拖了回來。
王掌事已經軟得如同一根麵條般癱在地上,尹義的情況要好一些,還能勉強跪著。
孫知縣捻著鬍鬚尖兒,繼續問話:「尹義,你方才說的話可有證據?」
尹義疼得滿頭冷汗,身子搖搖晃晃地回答:「回大人,王家拿出來的工具,個個都有標記,我將他們藏在了一個相好的家裡。剩下的則是從黃龍廟那頭的雜貨鋪子買的,走的是富貴樓的帳面,大人只需要去查一查賬本,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王掌事這會是真的爬不起來了,極其後悔自己當年為了節省那點兒銀錢,平白無故地留下這麼大個把柄。
孫知縣使了個眼色,師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問清楚兩處的地址后,帶著幾個衙役直奔而去。
由於要等那邊帶回來證據,孫知縣便宣布暫時休息一炷香的時間。
衙役迅速將王管家、尹義和陸仁壓了下去,跪了許久的眾人終於可以起身鬆快一下。
王管家本想上前與孫知縣說上兩句話,沒想到大人卻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後堂。
他的面色一僵,拉著丁掌事去一旁商量對策。
溫越看到王管家的小動作,嘴邊浮上一抹諷刺的笑容,然後領著寧父他們來到門外的一輛馬車上。
賈涵月和雲婉晴早已等待許久,見他們上車,連忙把早已準備好的茶水點心遞了過去。
「怎麼樣了?我剛剛見師爺帶著人匆匆忙忙地離開,這是幹什麼去了?」
溫越喝了一大口熱茶,身子暖和了一些才回答:「案子進展的十分順利,我們還沒說什麼,尹義和王掌事就狗咬狗起來,師爺這是去查證尹義說的證據去了。」
歐陽狀師也接話道:「賈少東家放心,如今形勢對咱們十分有利。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孫知縣這次十分積極主動,好像比咱們更希望早日結案。」
雲婉晴微皺眉頭,詢問道:「孫知縣以前不是這樣的嗎?」
「當然不是了,遞上去的狀紙,三五天內能有回應已經算是快的了。」
雲婉晴又問:「那......會不會影響什麼?」
歐陽狀師笑著擺了擺手:「那倒不會,我在孫知縣手下打了大大小小數起官司,對於他的性子多少還是有點兒了解的。我瞧著他今日的態度,應該是比較偏向咱們的。」
雲婉晴點點頭:「那就好。」
時間還早,眾人仍舊窩在溫暖的車廂里休息。
坐在窗邊的雲婉晴突然聽著一陣聲響,好奇地撩開帘子望了出去。
原來是王管家和一個扛著扁擔的老人撞在了一起,顧忌到這是在縣衙門外,他冷著臉沒說什麼,放過了這位老人。
老人歉意地躬身,長長的扁擔差點又打到丁掌事的身上,丁掌事下意識的一躲,腳下一轉,靈巧地躲到了一旁。
雲婉晴看到他,頓覺十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賈涵月見她苦惱地皺眉,悄悄地將腦袋湊了過來:「雲姐姐,你怎麼了?」
雲婉晴指了指丁掌事,詢問道:「我瞧著那人有點兒眼熟,你知道他是誰么?」
賈涵月眯著眼望過去:「哦,那不是丁掌事嗎?我們上次去品新宴,王掌事不是被冉竹打傷了么,最後就是這位丁掌事出來送客的,你忘了?」
「原來是他......」
賈涵月疑惑道:「突然問他做什麼?」
雲婉晴淺笑著回了一句:「沒什麼,就是突然看見個眼生的人,一時有些好奇罷了。」
她放下帘子,不斷地回想起丁掌事躲開扁擔時的動作,竟與暗衛們的一些動作十分相似,不禁沉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