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絕處逢生
那兩名門客只得竭力催馬前行,又見神族騎軍愈趨愈近,不禁凜然心驚。
其中一人大喝道:「公子速速離去。」
二人便不再理會楚歌,兀自勒住韁繩,輕聲道:「公子知遇之恩,我等別無他法,只得以這一條性命相報啦。」說罷,驅馬撲向神族騎軍。
羊元華見二人沖將過來,冷笑道:「找死!」提劍迎了上去。
戰馬交錯而過,那兩名門客,其中一人便被羊元華斬殺,另一人死於亂軍之中,皆死無全屍。
楚歌縱馬疾奔之際,轉頭回視,不禁虎目含淚,待見神族騎軍僅百步之遙,登感心如死灰。
追殺楚歌的這一隊神族玄甲輕騎慣於騎射,雖疾行之中,仍有不少人架弩射箭。
山道之上,弩箭縱橫,皆飛向楚歌。不時從他身旁擦身而過,亦不時落於馬下,使得他只能伏身馬背,心中更感絕望,嘆道:「難道我楚歌今日便要命喪於此?我大楚便這般再不復存在了嗎?」
在楚歌身後,那羊元華於戰馬之上揮劍大呼,臉上滿是猙獰。
衝殺在前的騎軍,一手握韁,一手提著長戈,目光如鷹,隨時便要將楚歌鉤落下馬。
豈料便在這時,雪地中忽然綳起一根絆馬索,賓士在前的神族騎軍猝不及防,頓失前蹄,連人帶馬皆翻滾在地,激起一陣雪霧。
羊元華急令勒馬,喝道:「何人在此設伏?」卻不見有人回答,只有己方驟然停軍的亂蹄躁動之聲。
羊元華環顧四周,便要再問,忽聽一陣嗖嗖聲響,便見利箭交織,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不過轉瞬之間,中箭落馬者已有十數人。
「殺!」一陣嘈雜的喊殺聲中,近百個披甲士卒手持戈戟,從兩側的樹林中沖了出來。
這群士卒中又有十餘騎騎軍衝鋒,猝不及防間提劍殺至,與輕騎軍廝殺一團。
「哪裡來的伏軍?快撤!撤!」羊元華見山道之上竟有伏軍殺出,聲勢甚大,不禁心神俱亂。
這支伏兵渾身堆滿積雪,想來早在此間,看衣甲依稀可以辨認,正是楚國士卒。
羊元華想到沒能殺了楚歌,未全滅國之功,不免遺憾,心中更覺憤懣,道:「楚歌,這次教你僥倖脫身,下次未必便有這般好運。」說罷,狠狠看了楚歌一眼,領軍倉惶回奔。
楚歌於危難之中,見有援軍殺出,不禁喜出望外,道:「是何人救我?」
待羊元華退兵之後,只見援軍之中,一員老將緩緩走出。其人鶴髮童顏,身形健壯,頗有幾分雄偉。
楚歌見到那老將,頓時淚流滿面,從馬背上翻滾而下,撲了過去,叫道:「老師!」
那老將緊緊抓住楚歌雙肩,將他扶了起來,也是老淚縱橫,道:「公子受苦啦!」
二人相擁而泣,過了一會,才引軍進了山林,席地而坐,互訴離別之事。
這老將原來不是別人,正是楚歌的先生,楚國的相國王禪。
西昊天大軍來襲,王禪以相國身份而親率十萬大軍,於西昊天大軍渡河之際迎戰。
豈料神族大軍勢眾,更兼悍勇無匹,一戰而破陣,殺得十萬楚軍死傷無數,潰不成軍。
王禪於亂軍之中,只帶了數百親軍逃回建安。一路之上,不時遭遇追殺。他且戰且逃,待到建安城外,數百親軍也只剩得百餘人。
豈知此時,卻見城中戰火紛飛,正是神族輕騎先至,早已攻破城池,他黯然神傷之下,只得南投青丘而去。
王禪領著這一隊殘兵敗將於風雪中行軍,忽有斥候來報,說公子楚歌單騎逃竄。
王禪立時驚喜交集,當下便引軍于山林中設伏,終於擊退羊元華,救了楚歌。
楚歌聽罷,心中猶有餘悸,又見王禪甲胄破損,麾下部卒多有負傷,感激之情更甚,道:「若不是老師及時出現,學生怕是喪生於此啦。」
王禪搖頭嘆道:「兵敗之後,老臣率殘部逃回建安。這一路不敢走大道,只取山間小路行軍,便是怕給西昊天的斥候發現,沿途追殺。臣原以為與公子再無相見之日,現今公子無恙,此乃公子之福,更是我大楚之幸啊!」
楚歌聽到此處,心中更是悲痛,一時淚如泉湧,道:「老師,這世上再無大楚啦!我……我該怎生是好啊?」
王禪搖頭道:「公子切勿心生絕念。現今公子得以脫身,只須心存復國之念,王禪定當捨命輔佐公子,以圖復國大計。」
楚歌聞言,心神稍定。他和王禪相處已有十餘年,素知其為人最富智計,且從不妄語,所言必有所依,便問道:「老師心中可是有了計較?」
王禪卻不答話,只問道:「以公子觀之,當今人族諸國,誰為最強?」
楚歌愣了一下,道:「現今天下列國,強者為燕、魏、韓三國……」說至此處,嘆了口氣,道,「若我大楚仍在,當為四雄之一。」
王禪道:「便以這三國與那西昊天相比,又當如何呢?」
楚歌搖頭道:「自夏帝稱尊,我人族強盛已久,如今軍政腐敗糜爛,已經外強中乾。西昊天有天尊變法,拔高異族地位,使諸族對等后,已使其府庫豐足,士卒悍勇,堪稱當世最強。」
王禪道:「公子所言甚是。敢問公子,自天道崩落,夏帝薨歿,各族自立,當世諸天之中,可代天巡狩者,該是哪一方天地?」
楚歌心念驟緊,神色陡變,森然道:「相國如今說出這等言語,卻是何意?莫非相國見西昊天勢大,竟與那羊斟一般,也生了投靠之心?」
王禪知他陡遭大難,不免患得患失,卻不惱怒,道:「公子何不聽老臣說完,再做計較?」
楚歌神思急轉,想起自幼與王禪相處,他待己至誠,從無二心,不覺疑竇頓生,道:「老師請講。」
王禪搖頭笑道:「老臣知公子心中所想,自以為霸天下者,非西昊天莫屬。非也,非也,公子豈不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楚歌聽罷,知自己錯怪了王禪,當即躬身道:「學生陡遭大變,一時難以自拔。以至胡言亂語,還請老師切勿見責。」
王禪一面將楚歌扶起,一面說道:「西昊天確是強大無匹,更兼神族天賦異稟,相較咱們人族更易修鍊,只是若想橫掃六合,一統諸天,力量卻是不夠。」
楚歌奇道:「學生愚鈍,還請老師指點。」
王禪道:「神族雖強者輩出,更有神王、天尊二聖領袖群倫,然神族人丁單薄,遠不如人族勢眾。我人族只需一二強者,團結諸國,統一號令,未必不可無神族分庭抗禮。」
楚歌嘆道:「唉,惜哉,自夏帝身隕,似這等人物,世間再難一見。」
王禪道:「公子遭逢大難,若能百折不撓,他日必成大器。老臣倒是有一些謀划,或可使公子中興復國……」
未等王禪說完,楚歌急道:「是何計策?老師請快快說來。」
王禪道:「誠如公子方才所言,現今人族諸國各自為政,只是散沙一盤,如何是西昊天的敵手?老臣以為,欲與西昊天抗衡,只得使合縱之策。」
楚歌素知他這位老師智慧卓絕,人不能及,他既說有對策,想來非同凡響,不禁心生好奇,道:「老師,何為合縱之策?」
王禪道:「咱們人族不計楚、燕、魏、韓四雄,尚有百餘個諸侯國,其中雖不乏樓蘭七國之流,余者十之八九卻是不服神族統轄。只須有一能言善辯之士,出使各國,使其結成聯盟,合眾弱以攻一強。其時盟國揮師西出,同時燕、魏、韓三國並起,我大楚再舉一隻義旗,與之呼應,公子更何愁復國無望?」
楚歌沉吟片刻,搖頭道:「老師所言雖不錯,然我人族諸國各不相謀,又豈是三言兩語能改變?再說現今諸天之勢,西昊天勢大,諸國又怎敢與之為敵?」
王禪道:「若西昊天未滅我大楚,天下大勢或者難說。現今西昊天一舉滅了我大楚這般千乘之國,得地數萬里,使國力劇增,又有樓蘭七國為其附庸之邦,兵勢盛極一時。大楚之戰,乃是滅國之戰,西昊天之威,已震動天下,人族諸侯怕是各個膽寒,只覺國家危如累卵。如此一來,諸國要麼膽怯於西昊天,只求苟延殘喘,旋而為其逐一掃滅,要麼就只有摒棄前嫌,組合縱之盟,共抗神族,才能使得國祚延續。咱們要做的便是因勢利導,遊說諸國,組合縱聯盟,西伐神族。」
楚歌何等樣人,方才所以失態,只因陡遭大變,心神慌亂之故。此番得王禪一番開解,登時豁然開朗,贊道:「老師胸藏之謀,足可興邦安國,學生遠不及矣。那依老師之意,咱們現今該當如何?」
王禪正要說話,忽聞馬匹嘶鳴之聲若有若無般傳了過來,心中頓時凜然,直呼悔矣。
楚歌奇道:「老師因何事如此大驚失色?」
王禪道:「我早知羊元華此人,生性多疑,先前被我使詐騙跑,此番定已醒悟過來,重整旗鼓,追將而來。」說罷,便令甲士以樹枝掃雪,掩去足跡,往山林深處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