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篇 第十三章 求情
「入微」一種玄之又玄的意境,它與你的修為無關,卻又息息相關,就像前幾日追擊漢王舊屬的一瞬間,他能夠感受到周圍的一切事物變化,那是一種盡在掌握的感覺,試想如果兩人相爭,你能夠猜到對方的后招變化,那將會使你立於不敗之地。
沈逸軒一直以來對『入微』都沒有直觀的概念,直到今日才算融會貫通,感受到了這兩個字的威力與可怕之處,他也終於知道和確信與自己亦師亦友的葉紅蓮、朱瞻基還有當年的那名殺手韓玉天都已經達到了那種境地,怪不得自己在他們三人身上始終能夠感受到一種淵渟岳峙、難以揣測的感覺。
阮芊蓉看到沈逸軒的神情便知道他有所感悟,不得不驚訝此人的天分之高。
一盞茶的功夫后,沈逸軒回過神來,向阮芊蓉微笑道:「阮姑娘的話對我啟發甚大,這幾句道家真言解決了糾纏我很久的難題,他日我有所成就全賴阮姑娘所賜。」
阮芊蓉驚訝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他知道沈逸軒有所得,卻沒有想到對他幫助這般大,竟然涉及到了他以後的修行,這幾句道家真言她也曾反覆研究過,不過卻難以明了其真正含義,只是隱約覺得與自己所修法門有些相似之處。她有些懷疑道:「難道沈大人只是這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搞明白這幾句晦澀難懂的道家真言?而且解決了自己的神魂問題?」
沈逸軒笑道:「阮姑娘誤會了,這幾句道家真言我還要回去仔細研究,我能預感到自己神魂的問題或許能夠得到解決,剛才有所感悟的則是另外一個困擾我多日的武學難題。」
阮芊蓉又氣又笑,還有什麼問題能夠比解決神魂的問題更加緊迫?
這半天的時間相處下來,沈逸軒倒覺得隱世修者倒也沒有那麼神秘,想起自己與朱瞻基的交談,有心想要提醒阮芊蓉,卻又沒有說出口來,本想著再見到朱瞻基時仔細商量如何解決隱世修者的問題,或許有更加柔和的解決方式,但他卻忽略了朱瞻基對他的維護程度。
同一時間內,城南的破落宅院內,朱瞻基一身便服與薛圖相對而坐,薛圖臉色依然蒼白的可怕,只是今日朱瞻基並未聽到他的咳喘聲,想必他定然有著克制的方法,果然一位十四五歲的瘦弱女孩端著一碗深紅色的藥液送到他的面前,薛圖歉意的看了朱瞻基一眼,朱瞻基揮了揮手,薛圖才將那溫熱的藥液一口氣灌進了嘴裡。
將空碗遞還給那個女孩后,向朱瞻基道:「她叫慕青岑,是草民的徒兒,雖然天資聰穎,卻為人木訥,無理之處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朱瞻基看向那慕青岑,只見她天庭飽滿,眉清目秀,俊俏的面龐上略顯稚嫩,只是這一眼便讓這女孩臉上露出害羞的神情,兩側凹陷的臉頰上微微泛紅。」
朱瞻基與薛圖聊了一個時辰後方才離去,望著朱瞻基離去的背影,薛圖嘆了一口氣,旁邊的慕青岑語氣有些責怪道:「你是不是近期又擅自推算天機了?」
薛圖眼神閃爍,有些心虛道:「為師也不是不得已而為之,剛才那人乃是當朝天子,我們之所求還得倚仗他。」
慕青岑翻了個白眼道:「你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幾次天機的反噬了,就不能稍微克制下嗎?」
薛圖反駁道:「還不是你學藝不精,否則我能這麼操勞嗎?」
慕青岑聽了,「哼」了一聲,轉身返回院內,氣憤道:「晚飯你自己解決吧。」
薛圖趕緊小跑追了進去。
沈逸軒由外城返回自己的住宅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自己的宅子門口處,便看到管家沈同神色焦急的等在門外,他的身後處則是兩匹的棕色馬匹,馬匹身軀粗壯,四肢堅實有力,頭大額寬,胸廓深長,肌腱發達,一看便知是草原上的蒙古馬。
此馬外貌醜陋,四肢短小,不像新疆的哈薩克馬那樣高大清秀,但是此馬確有其他馬種沒有的特點,此馬耐勞,不畏寒冷,生命力極強,能夠在艱苦惡劣的條件下生存,而且經過訓練后的蒙古馬能夠在戰場上處亂不驚,勇猛無比,所以此馬一般都出現在戰場上,做為錦衣衛同知的沈逸軒自然能夠認出此馬的品種,更知道此馬的主人是誰。
沈同看到沈逸軒便快步迎了上來,急道:「二少爺可回來了,張侯爺都等了兩個時辰了,這位老爺子可沒有什麼好耐性,如果他發些脾氣二少爺也盡量忍耐些,他怎麼說也是和老爺是同一時期的老臣了,而且關係不錯,千萬別招惹了他,省的以後他找二少爺的麻煩,畢竟他在京城根深蒂固的。」
沈同今年五十多歲,身材略胖,臉色紅暈,兩眼靈光閃動,一看便知是個機敏靈動之人,他也是沈府唯一不怕沈逸軒的人,因為沈逸軒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沈同原本乃是沈逸軒父親的書童,到沈逸軒長大成人隨朱瞻基來到京城繼位,他也從南京的本家跟了過來,就是怕沈逸軒一人照顧不好自己。
沈逸軒笑道:「同伯放心吧,張侯爺就算再等兩個時辰也不會發脾氣的。」
沈同有些楞然,他能夠感覺出沈逸軒好像與以往有些不同,他很少會以這種開玩笑的口吻答覆他人,不過他更希望看到這樣的二少爺,自從二少爺擔任錦衣衛同知后性格就變得有些陰冷,且不苟言笑,他也為此擔心已久。
沈同聽到沈逸軒這樣說后便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二少爺查案查到了他的頭上,他是來找麻煩的呢。」
沈逸軒笑道:「同伯猜的真准,我確實查到了他的頭上,不過他卻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同莫名其妙的跟隨沈逸軒來到廳堂,一位威武老者身穿一身便袍正坐在主位上喝著茶水,對於沈逸軒的到來他沒有一絲的反應,就彷彿沒有看到來人一般,老者的身後則站著一位年歲與沈逸軒相仿的青年,那青年與老者有七分相似,體型健碩,英姿勃勃。
沈逸軒將長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老者恭敬行禮道:「侄兒沈麟拜見伯父。」沈麟是他的本名,逸軒則是他的字,他只有面見長輩與家人時才使用這個本名,今日這般是為了彰顯對張輔的尊重。
今日張輔未穿官袍,來的又是自己的家裡,顯然是只論私交而不過官場,以張輔公爺的身份完全可以以官身壓人,不過他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拉下身段來到自己的私宅,那麼沈逸軒自然要給足對方的面子。
老者「嗯」了一聲后,頭也不抬的道:「你不是有事情要與他說嗎?怎麼人來了,你卻啞巴了?」
沈逸軒知道此話是對他身後那個青年說的,所以將目光看向對方。
那青年向著沈逸軒尷尬的一笑拱手道:「張懋拜見賢弟。」
沈逸軒與他互相拜見后,便來到張輔的旁邊坐下,看著張懋等著他說話,張懋神情尷尬不知怎麼開口,他雖然比沈逸軒大了幾歲但卻對沈逸軒畏懼有加,皆因沈逸軒不論官職還是武功都要在他之上,在他還是紈絝子弟的時候沈逸軒就已經與當今的聖上跟隨在成祖的身邊了,他們雖是同齡之人,但是他早已將沈逸軒當成了上一輩分之人看待,與沈逸軒在一起就彷彿與自己的父親在一起般,滿身的不自在而且充滿壓力。
張輔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我早就和你說過咱們與沈家乃是世交,你有什麼難為情的?」
沈逸軒早就猜到張輔的來意,知道老者顧及自己的臉面,所以拉著自己的兒子找上門來,於是主動開口道:「張兄是否有什麼事情要小弟去辦?可儘管說出來,只要小弟力所能及,定然為張兄做到。」
張輔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的事情,這不昨日我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的下屬找到我府上,說與賢侄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一個大男人的哭哭啼啼的非要張懋來找你解釋一番,而張懋又有些畏懼於你,於是便我拉了過來。」
沈逸軒向張懋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張兄大可放心小弟絕不是心胸狹隘之人,這幾日小弟也並未與人發生什麼口角,根本就不記得有誰得罪過我,張兄大可教那人不必擔心。」
張輔放下茶杯,暗罵沈逸軒這個小狐狸,自己的來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卻還在裝傻充愣,於是向張懋哈哈笑道:「怎麼樣?我就說你這輩人里就屬沈麟成材,瞧瞧就憑這胸襟以後也絕對是個能做大官兒的人,你回去叫那個叫什麼來著?」張輔假意回想著。
張懋連忙道:「趙千碩,北征的時候受過成祖爺的褒獎,後來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年前調任城防營任參將。」
張輔恍然道:「對就是他,你回去告訴他,他擔心的事,我沈麟侄兒壓根就沒往心裡去,別沒事瞎琢磨。」
沒等張懋應答,沈逸軒便輕聲道:「伯父要是說的那守城參將趙千碩,那麼伯父就找錯人了,那日叛賊就在城門不遠處刺殺皇上,驚擾了聖駕,這已經不是小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