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篇 第二十六章 歸一門
歸一門位於北城,興安街的街角位置,一座兩進的院子,此時大廳內一位老者坐在主位上,雙眼微眯,看不出他的喜怒。
堂下站著兩位年輕男女,男的身體健碩,長相普通,身穿淺藍色的武士服,女的與主位上的老者有七分相似,長的略有幾分姿色,穿著棗黃色的勁裝,兩人均是面帶愁容。
堂下的女子有些焦急道:「爹爹,你再不拿主意,沙河幫的人就要打上門來了。」
老者睜眼看了她一眼后,看向那健碩男子道:「歸一門的門規第七條是怎麼寫的?」
男子恭敬道:「不可恃強凌弱,不可爭強鬥勝,違者杖三十。」
老者道:「既然知道為何要犯?」
男子剛要說話,卻被那女子搶先道:「沙河幫的人辱及爹爹,師兄這才出手。」
老者道:「被人說了幾句就要動手傷人,這與他們又有何分別?」
女子急道:「這些道理咱們晚些再說不遲,那沙河幫的人明言要到咱們歸一門拿人,師兄到了他們的手上,必定凶多吉少,爹爹要是張不開嘴,我去請二師兄。」
老者微怒,喝道:「不準去。」
女子杏目圓瞪,氣的直跺腳,言語上卻不敢再反駁。
這時院子里傳來一片嘈雜聲,那女子面色一緊率先來到院子里。只見一群彪膀大漢出現在門口處,氣勢洶洶的與自己門內弟子對峙著。
對面帶頭之人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個子不高,油頭滑面,他身後跟著一位年紀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男子五短身形,肌肉賁張,一看便是外家高手。
歸一門眾人一同來到院落里,那少年男子看到老者旁邊的青年,面露戾氣,狠狠道:「本少爺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等窩囊氣。」
「男的先狠狠的揍一頓,然後賣到馬六甲去當礦工,女的賣到窯子里。」少年男子對他的手下吩咐道。
歸一門的眾人清楚少年的出身來歷,看向老者,等著老者的指示。
老者排開眾人,來到少年的身前,拱手行禮道:「鄙人歸一門掌門陳雲生,對於小徒的魯莽,老夫代他向馬少爺道歉,還望馬少爺大人不計小人過。」
歸一門的人均是露出憤然之色,那女子上前拉住陳雲生道:「咱們為何要道歉?是他出言不遜在先。」
陳雲生瞪了她一眼,呵斥道:「秀兒不得無禮,還不快快退下。「
那少年一臉鄙夷,呸了一聲,趾高氣昂道:「在這偌大的北京城內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沙河幫是你們這些小門小派招惹起的嗎?本少爺聽聞你歸一門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不過在小爺面前還沒有你們囂張的資本。」
少年扭頭看向棗黃色勁裝的女子,帶有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掃視后道:「你叫陳秀兒是吧?早就聽聞歸一門有一個潑辣的娘們兒,今日一見果然野性難訓,今日之事想要善了也不是不可以,你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但是勝在有野性,你只要陪小爺一晚,小爺便不追究了。」
身穿藍色武士服的男子,大怒於色,卻被陳雲生伸手攔下。
陳秀兒氣急,長劍出鞘直指少年,少年身後的中年漢子,上前一步,單手遞出,長劍彷彿自動送到他手上一般,牢牢的卡在了他手指之間。
陳雲生動容道:「江北李家的擒拿手,閣下莫非是李如海?」陳雲生武功雖不入流可眼力尚可,擒拿手能使的這般出神入化的非江北李家莫屬,而眼前這人的身型與長相更是引人矚目。
傳聞李如海小時候得了一種怪病,十幾歲身體便不再發育,受盡同族之人的白眼后,變得孤僻起來,從而專心習修自家的絕學,二十多年後擒拿手大成,在江湖上創下赫赫威名。
那中年淡然的望向陳雲生,顯然未將他放在眼中,傲然道:「算你有些眼力。」
少年面帶得意,冷笑道:「本來小爺還打算放你們一馬,既然你們這麼不識抬舉,就莫怪本小爺了。」
眼看著動手在即,被陳秀兒喚做師兄的青年來到他們之間,開口道:「今日之事全是我孫飛的個人主張,與歸一門並無干係。」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勇氣可嘉,不過說什麼都是浪費口舌,今日小爺就是奔著蕩平你歸一門來的。」
少年向李如海道:「先給我打斷孫飛的手腳,讓小爺平一平心中的鬱氣。」
李如海眉頭微皺,對少年的無禮有些不滿,可他還是看向孫飛,陳秀兒用力想要拔出長劍,可是長劍卻紋絲不動。
李如海左手控制著陳秀兒的長劍,右手閃電般伸出,五指成爪,抓向孫飛的臂膀,陳雲生雙手齊出,途中攔截,兩人交手數招后,突然李如海單臂一震,陳雲生的雙手便被盪開,接連退後兩步後方才站穩。
陳雲生抬眼望去時,李如海的右手已然抓在了孫飛的肩膀上,只要稍稍用力孫飛便要肩膀不保,歸一門之人均是面露擔憂。
少年一臉興奮,期待著接下來欲要發生的事情。
少年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看向李如海,斥聲道:「你沒有聽清我的話嗎?我讓你斷了他的手腳,怎麼還不動手?」
李如海瞪了少年一眼,心中卻是苦不堪言,就在他欲要用力之時,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氣機將自己鎖定,只要他稍敢異動,那必將是致命一擊,他絕不會用自己的小命去做賭注。
「滾開」就在眾人疑惑之時,院外響起一道冷酷的聲音。
兩位青年持刀而來,前方之人連刀帶鞘的將眾人盪開,少年帶來的沙河幫眾均是體格強壯之人,可是被那青年輕輕一帶,便身型不穩的被甩到了一旁,可見來人的力氣之大。
另外那個青年在他身後緩步前行,眾人看到這個青年均是感到一陣壓抑之感,這個青年彷彿是洪荒野獸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鄭澤濤開路在前,沈逸軒在後,兩人一直走到院落之中,沈逸軒向陳雲生拱手行禮道:「沈麟拜見師傅。」
陳雲生欲言又止最後點了點頭,他根本不想驚動沈逸軒,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歸一門的眾人見到來人均是面露喜色,陳秀兒鬆開持劍的右手,拉著沈逸軒的衣袖目中含淚的叫了一聲二師兄。
沈逸軒拍了拍陳秀兒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擔心。
孫飛被抓著臂膀,看著沈逸軒尷尬的點了點頭,他實在不願意在這樣的情形下與自己的這位師弟見面。
沙河幫的少年面露不耐神色,卻也知道來人並非像是沒有跟腳的普通人,於是向沈逸軒開口質問道:「你是何人?」
鄭澤濤揮手便是一個巴掌正打在少年的臉上,李如海眼瞳微縮,他竟沒有看清鄭澤濤的動作,他自問自己在江湖中已然是一流高手之列,可是眼前這個默默無名之人竟然讓他看不通透。
少年被打的楞在原地,片刻后才指著鄭澤濤說不出話來。
鄭澤濤淡然道:「你爹也不敢這麼與他如此說話。」
少年知道來人是個高手,向李如海憤然道:「你是怎麼保護我的,還不快點出手?」
李如海有苦自知,並非他不出手,實則是被人用氣機鎖定,令他動彈不得,對方的境界要高他太多。
只是一瞬間,李如海感覺一松,兩手連忙鬆開陳秀兒的長劍與孫飛的臂膀,迅速的後退數步,做好防備的姿態。
長劍「叮」的一聲落地。
孫飛晃了晃肩膀,來到沈逸軒的身邊,苦笑道:「三年不見,剛一見面便讓師弟看了笑話。」
沈逸軒微笑道:「師兄已經很了不起了,很少有人能在這種場合還能保持鎮定。」
沙河幫的少年看到李如海站在自己的面前,底氣足了幾分,看著沈逸軒與鄭澤濤兩人氣質不凡,腰肩挺拔,猜測兩人乃是軍中之人,以他沙河幫在京城的聲勢,倒也不怕那些無權無勢的兵卒,於是有恃無恐道:「既然是歸一門的弟子,來了就留下吧,不要以為自己有官身在就能無事,我沙河幫連將軍都扳倒過,莫說你們兩個小小的兵卒了。」
歸一門的眾人均是面色古怪,陳秀兒則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李如海本就懷疑這兩人不簡單,再看到歸一門弟子的反應便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於是他抱拳道:「在下江北李家李如海,還沒請教兩位高姓大名?」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傲氣。
沈逸軒雙手負后,冷冷道:「無名小卒罷了,今日諸位到我師門來,究竟意欲何為?是踢館還是找麻煩?」
那少年道:「踢館如何?找麻煩又如何?」
沈逸軒微笑道:「踢館自然要按規矩來,找麻煩我們則是要報官的,這天子腳下,誰敢藐視王法?莫非你沙河幫就敢不將朝廷放在眼中嗎?」
李如海知道對方言語中的陷阱,想要提醒自家少爺,卻被鄭澤濤冷冷的眼神所阻止。
果然那少年嗤笑一聲,道:「本少爺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王法,來啊!」
一名漢子恭敬上前,少年高聲道:「你去順天府報官,就說有人來歸一門的地頭惹事。」
歸一門的眾人像看傻子一般的看著少年,李如海也不例外,只是苦於對面青年那冷厲的眼神警告,使他無法做出提醒,只能陪著那少年出糗。
少年捂著受傷的側臉陰狠道:「本少爺今天就讓你們徹底的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