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久違
總算是又回到正軌了。
仰梧鬆了一口氣,這一路上可真是……
不過世道就是這樣艱難。亂世之中,人人自危,又能怪誰呢?
「唉……」仰梧嘆息一聲。
甄宓悄悄抬眼看了看她,果不其然看見她滿面愁容。
仰梧默了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問甄宓道:「夫人,你可知這沈姑娘是何人嗎?」
「唔。」甄宓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一絲異樣。
仰梧不解:「怎麼了?」
「額,沒什麼沒什麼。」甄宓連連擺手,「寒清姑娘啊,倒是個厲害人物。」
她笑眯眯的說道,臉上掛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是涼國人。家族世代行醫,乃是涼國國都縉城醫學名家。」
仰梧有些驚訝,「她是……涼國人?」
她想起那個眉眼柔和的人兒,她看起來性子那樣溫雅,還貼心的為她準備了衣裳……
舉手投足間都是淑女風範。這跟她印象中的涼國人大相徑庭。
她以為涼國人都是那粗魯莽撞的樣子,就像那幾個綁她的人一樣。
看來……她錯了。人的性子千差萬別,她不該如此武斷。
甄宓笑了笑,「是不是覺得不像?我起初也不敢相信。後來多了解了一些縉城沈家的事情以後才知,她養成這樣的性子一點都不奇怪。沈家乃縉城名門,又世代行醫,對德行要求極高。沈家的女子,皆以閨秀之風教養,因為她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沈家的門面。」
仰梧聽完甄宓的話,心裡敬重她,也有些憐惜她。
「那她為何會在洛城呢?洛城不是……皋塗境內嗎?」
「這個嘛,她天賦異稟,少年時便在縉城小有名氣,來洛城,估摸著是有人求醫吧。洛城是個小城,又有浮更山擋著,一些大夫便不願意來。」
這還真是個……剛柔並濟的女子啊。
不過……少年時?她現在不是少年嗎?
仰梧有些猶豫地開口:「可是我覺得……沈姑娘年紀也不大啊。她現在不正當年少嗎?」
這副模樣甄宓已見怪不怪。
她喝了口茶道:「沈寒清么,那雙眼睛太耀眼了。那樣明媚的神采,也難怪她總被誤會剛剛及笄。」
「其實她都二十啦!怎麼樣,看不出來吧哈哈哈!」
二十?
仰梧沒想到那個眼神如孩子般純真無邪的女孩竟然已雙十年華。
她卻又覺得意外的正常,好像她本來就該如冰雪般高潔。
「真好。」仰梧無意識地讚歎著。
此後馬車內便沒了聲音。
甄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想逗她開心,又覺此時攪不起那個氣氛,她自己也不知怎的有些無力感。
索性也閉了嘴,不再說話。
馬車搖搖晃晃,終於到了申山。
仰梧心裡一半欣喜,一半緊張。
有好些時間沒見微生了……而且那日在天書里,僅僅只是一個幻象,她便不可自拔地陷了進去。
「微生真是太過分了。」仰梧小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遠處的莫微生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尋思著自己也沒受涼啊。
一旁的嵇梁見狀有些調皮地道:「莫大人,末將聽說無端打噴嚏是因有誰思念著他,此刻定是說明有人在念著大人。」
莫微生心神晃了晃,想起了那張瑩潤小巧的臉。
於是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認同了嵇梁的說法。
「你說的是。」
這回輪到嵇梁愣了,他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鍾隱帶著仰梧她們來到一處營地前,對她拱了拱手道:「仰姑娘,國君吩咐我直接將姑娘帶到莫大人所在地。姑娘萬事小心,鍾某便告辭了。」
仰梧看了看眼前井然有序的營地,想著幸好沒去王宮。
她還挺慶幸的。戰爭危險,就算她死了也是因戰亂而死。若是在王宮的話,可是指不定就不明不白地死在父王手上。
心還是有些痛呢。
仰梧深吸一口氣,鄭重地給鍾隱作了個揖,「這一路辛苦鍾師傅了。你此去也切記保重。」
「還有……替我向國君道聲謝。」她對鍾隱低低說道。
鍾隱點頭,而後策馬絕塵而去。
他走遠後仰梧側身看向甄宓,「雖然我也很感謝你從水裡救了我,不過我還是有些疑問,那就是……」
她頓了頓,方道:「你來這兒幹嘛啊?」
甄宓額角跳了跳,怒道:「我來幫你啊你個傻子!你沒有我根本不行!你以為這仗這麼好打啊,你知道你們面對的是誰嗎?!我好心好意……」
仰梧一把拉過她的手,噌噌噌地往裡面走。
她就不該問她這個問題……
「小兄弟,勞煩你將此物交給莫大人,他看過便知。」
仰梧將神火印交給營地守衛,囑咐他帶給莫微生。
不一會兒守衛便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喘著氣道:「請姑娘快進去!」
將軍營帳內。
莫微生輕輕摩挲著神火印,心裡顫動又喜悅。
這個傻孩子……怎麼就,那麼傻呢。
他苦笑一聲,心中悲喜交雜在一起。
莫微生盯著帳外出了神,此時營地四下都像沒了聲音,只有那抹纖細又雀躍的影子,踏過山川河流,義無反顧地來到他的懷中。
嵇梁悄悄地退了出去,留他們兩人在帳中。
莫微生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懷中人的氣息,她的心跳、她的呼吸、甚至於她發上隱約的香氣……
這些,獨一無二的,那是遺玉的氣息啊……
太過美好,太過虛幻。他得抓緊了她,防止她在下一秒就化作一縷長煙。
思緒混沌了許久,莫微生方睜開眼睛,捏了捏她的臉頰道:「遺玉,你不聽話。你明知道,我會擔心。」
仰梧撇撇嘴,委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在皋塗就一定安全嗎?在申山王宮更不安全。那樣還不如你能看見我呢,這樣就算我不小心死了,至少不會落得個孤魂野鬼的境地。」
莫微生皺皺眉,雖然擔心,但她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只是這比喻……聽來著實令人不快。
所以他還是沉下臉色,嚴肅道:「莫要胡言亂語。這一路舟車勞頓,先去好好睡一覺。」
見仰梧還想反駁,莫微生難得地板起臉道:「不許拒絕。快去,不然我現在就將你送回去。」
懷裡的女孩一溜煙兒地跑了。
莫微生勾了勾唇,總算聽話了。
「微生帳外那個是我朋友你別為難她!」遠處傳來仰梧的聲音。
莫微生微微汗顏,她又帶了誰回來……
不過她眼光還是挺敏銳的,留的人都算是好料子,嵇梁就是個例子。
罷了罷了,她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