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五

舒薇突然睜開眼睛，霍的坐起來。

「怎麼了？」我本來昏昏沉沉，被她弄得一下子清醒了，驚疑的問。

「光，它的光在變暗。」

「啊？」

我瞪大眼睛看那石鐘乳，果然覺得它有些發暗，比起我們剛看見它時似乎弱了很多。

「是錯覺，我們一開始覺得它亮，是因為洞里太黑，現在眼睛適應了光線，就覺得它不夠亮了。」

「不是錯覺，」舒薇搖頭說，「絕對不是。」

「你怎麼知道？」

「因為剛才還能看清錢上的字，現在看不清了。」

她把古錢託過來給我看，果然那字跡和鳳凰都模糊難辨，顏色也發灰變黑不再如鍍銀般的光潤。我抬頭看舒薇，竟發現連她近在咫尺的臉龐也有點模模糊糊了。

石鐘乳真的在變暗。

石鐘乳不但變暗了，顏色也由白轉黃，一副氣息奄奄昏昏慘慘的樣子。四周波濤上的反光隨之漸弱，看得見的空間在縮小，黑暗迫近孤島。

「它會熄嗎？」舒薇明顯陷入了惶恐。

「不知道……」

「別讓它熄掉，」舒薇推我搖我，「想個辦法別讓它熄掉！」

「別怕，它不會熄的，它只是有點暗，可能火力不夠……或許等會兒又會重新亮起來。」

我從地上爬起，把舒薇也拉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上盔頂。

發光石還在不停的變暗。它象一支燃燒太久顏色變得黃兮兮的大蜡燭，愁容滿面的垂吊在那裡。失去了柔白朦朧如夢如幻的幽輝，扭纏交錯的捲曲石象一道道風乾的蠟淚掛在上面。當然，它還是相當亮的，變暗的速度也非常緩慢。眼睛盯住它不動，並不能覺察出變化，可稍隔一會兒再去看它，就會發現它比剛才暗了一點了。它每一分鐘都比前一分鐘要暗一點，照這趨勢下去大約一個鐘頭以後，這朵明亮璀璨永不凋謝的彼岸花連同被它照耀的一切就將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難道它體內的輝光物質耗盡了？

可它在這洞里獨自亮了已經不知多少萬年，早不滅，晚不滅，卻偏偏趕在我們到它跟前的時候滅！

一定有鬼邪的力量在暗中搗鬼，就象那座倒塌的天生橋……

我顧不上環保了，用力掰下一根捲曲石，想弄清楚它變暗的秘密。

怪事！原本發光的石頭一離開石鐘乳就光芒盡失，碎成幾塊灰白色半透不明毛玻璃一樣的石片。

舒薇也掰下一根來看，跟前頭的一樣，薄脆發光的石頭一脫離母體便破碎熄滅，變成一把無光無彩的碎玻璃碴。

兩個人面面相覷。明白了，我們沒有發現什麼能夠自己發光的稀罕品種，這些只是普通的捲曲石，它們的光芒來自別處，在這深洞里另有一個強大的光源存在。

光源應該是在石鐘乳的上面，從更高的地方照射到它埋在岩石中的根部，再通過許許多多流淌著水的透明石管充溢到它的全身。

「光是從頂上下來的，會不會……是陽光？」我們仰頭向石鐘乳的頂上看，舒薇說。

「我想，只有這一種可能。」

「可是太陽能照到這麼深的地下來嗎？」

「太陽能照到任何地方，只要給它開一個天窗，這塊透明的石頭就是。將軍盔的上面多半是一個極深的天坑，而石鐘乳的根一直和天坑的底相通，就把陽光引下來了。」

「為什麼不是月光？」

「月光不可能穿越這麼大的一塊石頭以後還能這麼亮，它畢竟是石頭，不是一塊玻璃呀。」

「可它現在越來越暗，就快要熄掉了。」

「很簡單，因為天黑了。」

「天黑了，」

舒薇伸出手指，觸摸時漸黯淡的巨大發光石，喃喃的說，

「天黑了，太陽在落山……我明白了，三哥他們當年沒有看見石鐘乳發光，因為他們是夜裡進的燕子洞……這石頭裡面真的是陽光嗎？外邊在出太陽，難道我們頭上已經不是鎮山村的地界了？」

「應該不是了，溶洞是極大的，經常可以通到幾百公里遠。我們早就走出鎮山村，走出溫泉的地盤了。」

巨石越來越暗，越來越黃。那是夕陽的顏色。太陽一點點落山，黑夜將在半小時後來到。

看見了陽光，知道大地就在頭上，本已不存生念的我們突然又充滿了求生的慾望，再不肯束手待斃，無論如何也要想法逃出這孤島去。

但是怎麼才能逃出去呢？

唯一的辦法是爬上石鐘乳，從洞頂找一條通向地面的路。

然而石鐘乳是一個倒懸的圓錐體，無法徒手攀爬，必須藉助工具，攀岩專用的鐵釘鐵環，用鎚子一根一根砸進石頭做蹬腳兒，再掛上繩索，人才可以一級一級的登上去。

繩索背包里有一卷，鎚子可以拿石頭代替，然而到哪去找鐵釘鐵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