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斷與罰
戰場中,圍攻張易玄的十幾名兇悍弟子已經全部倒在地上,他們抱著自己的手臂、腿腳,痛苦的呻吟著,目光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即便他們經受過生死磨練,視受傷流血為常事,但手臂與腿腳的斷裂,依舊讓他們疼痛難忍,止不住呻吟出聲。
但他們內心深處更多的卻是忿恨,一種顏面盡失、威信盡喪的忿恨。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錢布林被張易玄在眾人面前打敗之後,即便對方已經手下留情,卻依舊覺的對方羞辱了他,這十幾人同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斷了手腳之後,同樣覺的自己大失顏面,怒火中燒。
這些人習慣了橫行霸道,習慣了對其他人的生死予奪,一旦遭受到了違逆,就會大發雷霆,更別說打斷他們的手腳這等「極盡羞辱」之事,這足以讓他們記恨終生,睚眥必報。
當然,這也與張易玄新晉入門弟子的身份有關;如果是一個早就擁有偌大名頭的內門師兄打敗了他們,他們或許還會覺的理所當然,沒有現在這般忿恨,但是被一個比自己身份「底下」,且默默無名之輩打敗,就會讓他們覺的是奇恥大辱。
他們是一群狼,一群囂張慣了的狼,一群習慣了站在強者地位思考問題的狼,只會怨恨讓他們丟盡顏面的人,絕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除非,他們面臨死亡!
被一個無名小卒打敗一次就心服口服?哪有這種可能!
張易玄將周圍這群受傷野狼一般的眼神收在眼底,不屑的冷笑著,雙腿如趟泥地,雙手左旋右轉,不斷劃出一個個圓圈,套向錢布行。
錢布行臉色鐵青,沒想到自己十幾人圍攻對方的結果竟然一敗塗地,看著面前那個可惡的敵人不斷劃出的一個個圓圈,他都有些不太敢出手攻擊了,生怕如躺在地上的那些追隨他的師兄弟們一般,被那圓圈套住,然後斷折了自己手臂。
見到對方只躲不攻,張易玄皺了皺眉,太極拳雖有「引進落空,四兩撥千斤」之法,卻也有「后發制人」之說,面對一個頻頻躲閃的敵人,追擊起來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當下,他將太極拳一收,腳下趟泥步陡然提速,疾走如風,身如游龍,轉瞬來到錢布行身後,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背心。
噗!
錢布行身體向前踉蹌幾步,臉現驚容,感到身後有勁風襲來,不及轉身,連忙提腿后蹬,卻一腳落空,正在驚疑之時,肩膀上已經再挨一掌。
張易玄左右旋轉,真箇是形如游龍,見首不見尾;疾若飄風,見影不見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幾個呼吸間,被繞的頭暈目眩的錢布行連續中掌,被打的前俯後仰,左傾右倒,根本無法站穩腳步。
一套八卦游龍掌,在體能增強數倍的張易玄手中,發揮出了驚人的威力,如果他手中拿著的是一把劍,錢布行早就死於非命了。
當然,這也與錢布行膽氣盡喪有關,如若不然,他還能抵擋一會,不至於這麼狼狽。
正當張易玄用纏絲手將錢布行雙臂纏住之時。天空驀然傳來一聲「給我住手」的怒喝,正自心驚的錢布行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那是獲救的欣喜與復仇的猙獰!
但是,張易玄嘴角的一絲冷笑讓他的心重新沉了下去。
咔嚓卡擦!
兩聲清脆爆響傳來,劇痛傳來,他的雙臂已然斷成了兩截。
轟!
張易玄閃電一腳踹在錢布行胸口,也不去管倒飛出去的對方臉上那怨毒到極點的表情,迅速轉身下蹲,全身黃金分割比例的肌體在一瞬間暴漲鼓起,轉變為嚴絲合縫的鋼鐵筋肉,整具身軀完美的宛若一尊太陽神。
抬頭看向頭上閃撲下來的人影,卻只看到一張憤怒的陰鳩臉龐,以及拉起的手掌心中那片艷艷紅光。
狂暴的勁風將張易玄滿頭黑密長發吹得狂舞飛揚,驚人的氣勢轟壓而下,讓他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這一剎那,他感覺到了生死臨頭的恐怖!
但是,心中的驕傲讓張易玄不甘就此面臨死亡,他面色前所未有的冷肅,眼中精光如芒,在吐氣開聲間,調動全身的力量,化作衝天一拳,朝頭頂那片艷紅狂轟而去。
在這個時候,什麼技巧,什麼躲閃,統統無用,唯有這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才是他的依仗!
董尚賢七人的驚呼,圍觀者的駭然,他都聽之不到。
他將自己所有生的希望,都凝聚在了這沖爆空氣的一拳之上,眼中透射出一往無前的絕然!
驀然!
眼前紅影一閃,一隻同樣散發出艷艷紅光的手掌迎上了頭頂落下的那片艷紅,與此同時,另一隻手掌迎著張易玄的拳頭反手下按。
轟!
艷紅氣勁炸開,熾熱高溫四射,猛烈的勁風四下衝擊。
頭頂撲下的人影倒飛而起,幾個跟斗落向不遠處。
而張易玄的狂暴一拳在那隻手掌的按壓下,頓如陷入泥潭,力道盡消。
「此人是來解救我的嗎?」
張易玄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立刻收回了拳頭,疾退幾步,警惕的看著落在眼前的紅袍身影。
此人正是先前催促眾內門弟子離去,后又暫時阻止了一眾內門弟子出手的那名帶頭師兄。
紅袍男子轉頭看向張易玄,笑了笑道:「你的力量真不小啊,竟讓我的手都有些發麻了!」
張易玄心中一驚,暗道:「我以完美身軀發出的全力一拳,竟然只讓他的手發麻?那他的力量究竟大到了何等驚人的程度?還有,他們掌心發出的艷艷紅光,難道就是比靈力更高一層次的真力不成?好驚人的威力,且帶著熾熱的高溫,如果我的拳頭與那一掌碰撞,不說力量比拼如何,只怕我的拳頭會如火燎一般灼痛燒傷吧!」
他心中暗暗驚駭著,臉上卻絲毫不露情緒,抱拳道:「多謝師兄救命之恩,日後定當回報!」
紅袍男子哈哈大笑兩聲,震的肩膀上一副寬大的灰白肩甲錚錚做響,配以他精壯的身軀,豪氣十足。
「何一君,你敢阻攔本宗執法弟子的執法?」一個氣急敗壞的咆哮響了起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何一君轉過頭去,看著對面那名面目陰鳩的黑衣黑甲男子,冷笑著說道:「我可沒看到你阮七才是在執法?只看到你竟然動用大日真力,想要殺死我日月宗的同門師弟!」
陰鳩男子臉色看了張易玄一眼,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機,平復了一下胸中的怒火,冷冷說道:「此人剛剛晉陞為入門弟子,就生事鬥毆,挑釁同門師兄,且下手極其狠毒,此等兇殘之輩,我自然是要將其武力先行廢除,再行擒拿審判之事,何來殺他之意?!反倒是你何一君,膽敢插手我宗執法弟子執法,莫不成,真當我日月宗沒有規矩?」
此人下手狠毒,心也陰險詭變,不僅立刻為自己的出手尋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為張易玄羅列了種種罪狀,將其定性為挑釁兇殘之輩,最後還倒打一耙,以宗門規矩來壓何一君,顯然是存了將何一君一起定罪的惡毒念頭。
「阮七才,你以為自己暫時成為了執法弟子,就能一手遮天,隨意定人罪責不成?你別忘了,在這處宗門下院中,還有袁師兄跟李師姐的存在!」何一君顯然也不是易於之輩,立刻出口呵斥道。
「宗門下院?」張易玄腦中閃過一絲疑惑,漸漸放鬆身軀,將暴漲鼓起的筋肉慢慢恢復原狀;這種狀態不可久持,否則會傷害到身體,而看現場對峙的情況,顯然已經沒有繼續動手的可能了。
「哼,袁師兄與李師姐即便在這裡,相信也會秉公辦理,處罰這個小子,你想維護他,別做夢了!」阮小七眼底精光一閃,說道:「不過,我想這點小事,應該還不至於讓袁師兄與李師姐出面處理。否則,要我等執法弟子何用?」
隨著身後五名執法弟子的落地,襯托的他這番話越發有氣勢起來。
「哦,依仗人多嗎?諸位師弟師妹,全都下來,見見眼前這位心思狠辣的阮師兄吧!」
隨著何一君一聲呼喝,天空仿若雨下,在他身邊「嗖嗖嗖嗖嗖」的落下數十道身影。
這些人,男子身穿火紅戰袍,器宇軒昂;女子身穿銀色衣裳,英姿颯爽;不論男女,身上都或多或少穿戴著一兩件防具甲器,這讓他們身上瀰漫著一股沙場獨有的凶煞之氣!
阮七才臉色一變,一邊暗自戒備一邊呵斥道:「何一君,這裡不是戰場,而是本宗內門駐地,你想要幹什麼?難道不怕袁師兄與李世界降罪?!」
就在何一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雄壯的山峰之上傳下來一道威嚴的聲音,道:「好了,事情的經過結果,我與你們李師姐已經一清二楚,錢布行囂張霸道,事先尋釁,被打斷了手腳,就當是個懲罰;而張易玄,雖然是自衛反擊,但對同門師兄出手過重,就罰他到鍛劍閣中做工一年,這期間,只管吃喝,不得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