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蕊妃施計
薜承此話一出,張水祥心裡微一『咯噔』,暗道:這奴才竟敢將皇上的掌上明珠淳靜公主抬出來說事,難不成真的是淳靜公主那廂出了什麼亂子?
思緒略轉,又暗自思索:不對啊!若是淳靜公主那裡有事,理應由其親母錦嬪娘娘遣人前來才是,怎會輪到他玉瓊宮裡的人前來通傳?想來必定有詐。
一瞬間的功夫,張水祥的心思己經轉了數道:「哼,休得抬出淳靜公主來嚇唬我。若公主有事,怎不見靜萍軒的人前來通傳?」雖然這樣說話,但其說話的底氣卻也低了許多。
「好啊,你還不信本公公之言,看來你是真真的活的不耐煩了!」薜承極具氣勢的對張水祥喝道:「我們做奴才的,哪有資格過問主子們的事情。此事無論是誰宮裡的人通傳,淳靜公主的事卻是頂頂重要的。敢問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耽誤淳靜公主的事情。哼!」
薜承頭顱上揚,極為不屑的斜眼看著張水祥,語氣里隱隱還露出一絲幸災樂禍,大有一種欲陷張水祥於不義的感覺。
見薜承不大的三角小眼裡竟然還有著一抹笑意,張水祥心裡開始不安起來,暗自嘀咕道:難不成淳靜公主真的有事?看來此事還是謹慎為妙,若真是誤了主子們的大事,此等罪責可是擔待不起的。
想了又想,張水祥腰板硬直雙手反剪於後,礙於小太臨小槐子在旁,自己這總管太監可不能失了威信,便假意咳了咳清清喉嚨,對薜承言道:「你且跟我安靜的入內。可記好了,若是你無中生有,擾了皇上此時的雅性,皇上怪罪下來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哼!」言畢,從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聲,以壯自己聲勢。
薜承也不與他計較,只陰陰的冷笑道:「你可走快些了,否則還指不定是誰吃不了兜著走呢!」
二人言語針鋒相對之時,己行至主殿外。正在殿外伺候的顧嬤嬤,見張水祥竟然領著玉瓊宮裡的管事太臨薜承前來,氣不打一處來,急步上前壓低聲調暗責道:「你腦子進水了?今日皇上好不容易駕臨喜瑤宮,你怎能讓玉瓊宮的人前來攪和!」
張水祥苦著臉湊過頭去,附在顧嬤嬤耳邊悄語幾句,雙手微微一攤,表示自己也是無奈之舉。顧嬤嬤聽罷,臉上神色也是變了又變,經過好一番思想鬥爭左右思慮,暗想此事確實不敢胡亂作主。這把賭注可是下不得的,皇上對年僅五歲的淳靜公主極為寵愛,自己這等當奴才的再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把淳靜公主的事情拿來作賭注的。
心裡雖是這樣想法,卻也是非常的不甘心,只得轉身狠狠的瞪了一眼張水祥身後的薜承一眼,極不情願的向寢殿內走去。
不多時,殿內便傳來皇上上揚的說話聲:「叫薜承進來說話。」
「是!」薜承尖聲一應,很是得意的看了張水祥一眼,哈著腰快步進入寢殿。
「說吧,淳靜怎麼了?」皇上淡聲詢道,卻不看向薜承,而是面對棋盤,手裡拈著一枚黑子,目光在棋盤裡遊走,好似在想下一步該如何落子。
薜承恭敬的跪下回話:「回皇上,適才錦嬪娘娘領著淳靜公主,來玉瓊宮裡與蕊妃娘娘閑聊家常。聊的甚為高興,卻不料淳靜公主突然大哭起來。」
「哦?」皇上聞言並未落子,而是將手裡的黑子扔在了一旁的白玉棋盒裡,轉過身來看著跪將在地的薜承,詢道:「既是聊的好好得,淳靜又怎會大哭起來?」
「奴才們也是不明白,錦嬪娘娘與蕊妃娘娘好一陣勸,才問清原由。原來是淳靜公主以為來了玉瓊宮裡能看見皇上,怎料坐了許久,卻不見聖駕蹤影,便忍不住大哭起來。」薜承埋頭伏跪言道。
一旁的喜妃聞言,直氣的切齒暗恨:狗奴才,滿口皆是刁鑽之言。竟然拿公主說起事來。
雖是氣鬱不堪,但喜妃臉面上卻是露出關切的神態,柔聲對皇上言道:「想來公主是想念皇上了。明日一早皇上定要在百忙中,抽出些時間去看看公主才是。」言下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薜承聞言卻猛的叩首,急急的對皇上言道:「我們娘娘說,原本以為公主哭一下也就沒事了。可是公主越哭越是厲害,後來哭的急了,竟然又喘起來了。娘娘急了,傳了太醫來,太醫也是束手無策。說是公主是哭的太過厲害之故。唯有止了哭泣,才能有所緩解。娘娘這才命奴才一路小跑著來到喜瑤宮裡,恭請皇上移駕。」
「哦?怎麼又喘起來了?」皇上一聽急了。
原來淳靜公主自幼體弱患有哮喘症,前些時日犯過一次,經太醫精密診療才剛剛有所好轉,若此次再是犯病,恐怕又會拖上許久,吃上許多苦頭。愛女心切的皇上,聽聞淳靜公主身子有恙,也顧不得許多。急忙翻身下榻,急聲對薜承喝道:「擺駕玉瓊宮。」
「是!」薜承拖長嗓音,高聲應道,語調里無不洋溢著勝利的歡欣。
喜妃臉色鐵青,看著滿盤殘局,指尖原本輕拈的白子,被緊緊的揣在手心,五指關節處更是因為太過用力握拳,而泛起隱隱的白色。
皇上大步走到寢殿門口,突然想起被冷落的喜妃,便止住了腳步,回首對其略顯歉意的言道:「愛妃先自歇息。朕去看看,若淳靜無大礙,朕再回來下完一盤棋局。」
喜妃盡量保持平靜,努力的扯動雙頰肌肉,拉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顏,聲線略微顫抖的應道:「公主的身子要緊,臣妾在此候著皇上。」
見喜妃如此識大體,皇上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闊步離去。
殿外傳來總管太臨李忠慶,拖長嗓音的高呼聲:「皇上擺駕玉瓊宮!」
片刻之後,顧嬤嬤急步進入寢殿內,只見喜妃面色蒼白,愣愣的坐在棋盤跟前,鳳目內滴滴珠淚無聲滑落,雙肩也隨之輕微聳動起來。
顧嬤嬤是喜妃的奶娘,看著喜妃長大,跟著喜妃進宮,雖是奴婢的身份,但在內心深處卻將喜妃當作親生女兒看待。此時見喜妃如此傷心,也很是心痛,急忙上前輕聲安慰道:「娘娘,你可要憐惜著自個兒的身子......」
話還未說完,喜妃便傷心的靠在顧嬤嬤的身上,越發抽泣的厲害起來,同時嗡聲言道:「這個賤女人欺人太甚!幾次三番將皇上截了過去,今日竟然還敢找上門來哄走皇上。她是真真的不把本宮放在眼裡!」
「娘娘莫要傷神,適才皇上也說了,若是公主無礙,便會回來與您下完這局棋的。」顧嬤嬤輕輕的拍著喜妃後背,小心安慰著,猶如當年喜妃年幼時,受了委屈在自己懷裡哭泣的情景一般。
喜妃哭了片刻,很快便止住了哭泣,從顧嬤嬤懷裡抽身而出,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殘局,伸出青蔥般的玉指,從棋盤上呼啦啦的劃過。頓時棋局大亂,黑子白子擠作一團,再無章法布局可言,同時嘴裡切齒的擠出幾個字來:「哼!賤人,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這使絆子的功夫誰又不會呢。咱們走著瞧!」臉上露出濃濃的陰霾之色。
「娘娘!」顧嬤嬤看著滿桌的黑白亂子,有些擔心的輕喚道:「這棋局......」
「收了吧。難不成你以為那個賤人費盡心機,將皇上哄了過去,還會好心讓皇上回來不成?」喜妃從懷裡掏出一抹絲絹,神態自若的拭了拭兩腮的淚痕,淡聲說話。那神態,好似適才的痛哭失態與自己毫無關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