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第 113 章

殺生丸

「這次的櫻花開得正艷,沒事幹的話去瞧一眼,怎麼樣,殺生丸?」

他的母親凌月仙姬靠在王座上支著額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的兒子,獨特的音韻腔調乍一聽以為是用心良苦的為她的兒子著想,但實際上,殺生丸抬頭看著母親興緻缺缺的臉,他確定只是她的母親嫌他煩而已。

畢竟整個西國的子民都知曉,在雲端之上的凌月仙姬最不喜的就是人類的櫻花。

殺生丸面無表情的站在大殿的青石磚上,有些固執的仰頭看著母親的臉,自從他的父親逝去后,他同時也失去了最好的老師與對手,現在,這世間夠資格成為他老師與對手的也只有一個人,就是他的母親。

她的母親瞧著她的模樣忍無可忍的嘆著氣,繼而掩面低聲哭泣起來,聲音凄慘腔調婉轉,含含糊糊的內容包括但不限於向斗牙王哭訴什麼吾兒叛逆傷透為娘心之類的東西。

殺生丸默然的看著他從來都不同尋常的母親,在確認這是母親於一天內第二十七次隱晦的拒絕他要求戰鬥的請求之後,他轉身就走。

他從不做多餘的事,既然他的母親並不打算和他交手,他也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

殺生丸一聲不吭的飛離了凌月仙姬的宮殿。

他們並不像尋常的母與子,某種程度上他們更像是老師與學生,或者未來的對手,他們並不需要也不適合任何親密之類的關係。

殺生丸飛上了雲端,越過了雄偉的雪山,人類城邦虛偽的繁華就在他冷漠的眼下。

他冷漠的經過了一片開得尤其茂盛的櫻花林,直直向著城邦最為偏僻與荒蕪的一角飛去。

順著空氣中殘留的、經過時間篩選的,依稀屬於母親留下的氣味,殺生丸出現在了院子里唯一一課巨大的櫻花樹下,並且無視了氣味告訴自己母親其實是出現在樹枝上的事實。

倒也不是他有多麼聽凌月仙姬的話,只是現在的他還較為弱小,他並不是他的母親凌月仙姬的對手,至少還不能被她放在眼裡,弱者聽從於強者的命令,這在殺生丸眼中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與凌月仙姬之間太過熟稔,某種程度上像極了斗牙王與凌月仙姬,所以......殺生丸神色淡淡的垂下眼,冷漠的看著從被打開的障子門內雀躍的跑向院子看見他后卻愣在原地的人類女子。

知道對方話外之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個女人,同時也是據說父親斗牙王最愛的人類女子十六夜愣神的看著他,忽而在漫天飛揚的櫻花花瓣中臉上露出了柔軟的、瞭然的微笑,她看著樹底下英俊挺拔的少年模樣的妖怪,輕聲說:「您就是殺生丸少爺吧。」

殺生丸沉默不語的看著她,但是對方能準確說出他的名字這讓他意外之中又多了點不虞。

十六夜嘆了口氣,那嬌弱的美貌讓她看起來像一朵經不起風霜的櫻花,她看了殺生丸一眼之後又昂首注視著開得極為茂盛的櫻花樹,風讓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了滿地,在撲簌簌的聲響中,十六夜輕聲開口:「這麼說,今年她大概是不會來了吧。」

「她永遠都不會來了。」殺生丸冷冷的開口。

就像他與她都清晰的知道話中的她是誰,殺生丸確定十六夜知道他同樣厭惡著她。

他曾無數次頂著奮戰後全身劇痛的傷口獨自一人蜷縮在角落裡舔舐傷口,就為了挑戰與戰勝的某個存在輕易的消逝在了這個世間中,僅僅為了另一個不值一提的存在。

一直充盈著他心臟的變強的想法似乎就隨著犬大將的離去變得古怪又充斥著裂縫,就好像心中空蕩蕩的,他那顆強大的妖怪心臟出現了差錯。

殺生丸無法理解他的父親。

殺生丸冷眼看著面前臉色突然煞白的十六夜,對方那雙據犬大將說極美的眼睛閃著水滴被打碎的光,柔柔弱弱像含著一汪春水,點點滴滴都是瀲灧的光彩。

殺生丸同樣也無法理解他的母親。

十六夜開合了一下唇,看似想說什麼,最後也只化成了一個柔柔的笑,她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少年模樣的妖怪,看著那與她最重要的兩人相似的容貌,她輕聲細語道:「他們都說這裡的櫻花開得最艷,您要留下看嗎?」

「不需要。」殺生丸冷眼睨著她。

十六夜卻反常的眯著眼小小的笑了起來,她輕笑著點頭,說:「好的,那我去為您準備茶點。」

「我說,不需要。」殺生丸壓抑著怒氣,他的妖氣在剎那間有些不受控制的波動,暴動的氣流掀起了地面積累的一層一層的花瓣,紛紛揚揚凌亂的落了十六夜一身。

殺生丸有些意外的抬起了眼,他以為他看到了一個醜陋的驚慌失措匍匐於地的在恐懼中痛哭流涕的臉,但是他在花瓣飛揚的間隙里看到了一雙平靜的眼睛。

十六夜的黑髮在氣流中向後揚起,於花瓣飛揚中她靜靜的注視著殺生丸,那個眼神與表情像極了某一時刻的斗牙王與凌月仙姬,這讓殺生丸感到了些微的錯愕與不解,不過他還是勉為其難的收斂了周身的氣息,對方雖是他厭惡的人,但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並不能讓他在變強的道路上更進一步。

對方卻反常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殺生丸皺著眉看著她,十六夜用衣袖擋著唇輕笑的樣子能看出她從前被教授過禮儀與姿態的模樣,這便更讓殺生丸不解為何這樣一個就該老老實實躲在籠子里的鳥雀會愛上他的父親,一個強大的幾乎是人類反義詞的妖怪。

「您真像他們呢。」她的聲音清脆如黃鸝,抹去笑出的眼淚后喟嘆般開了口。

殺生丸冷哼一聲。

十六夜繼續帶著笑容看著他,殺生丸忽而覺得看到了凌月仙姬,所以在對方「您母親回回都會等到日落之後再離去」的話后他並沒有轉身就走,不過就在這抬腿又放下的幾個眨眼間,身後的十六夜已經用著不失禮儀卻又無比迅速的步伐跑遠了,背影依稀能看出點不該存在的雀躍來。

殺生丸看了她的背影兩眼后才猛然發覺,自己為何要停下?他就該這樣離去才對,雖然對方與他並非素未謀面,但也不到熟稔的地步,況且他是不可能同他的父親與母親那般的。

殺生丸曾經在雲層上看過他的父親與十六夜一眼。

他只是恰好的在雲層之上經過,櫻花樹下的斗牙王與十六夜就這麼理所當然入了他的眼。

他看到了柔弱的人類親密的靠著他的父親,用那雙素白的手拿起紅色的酒盞替他斟酒,兩人靜靜的看著飛揚的櫻花,他的父親飲了一口飄落了花瓣的酒液後會下意識的替身旁的人類拂去發間的花瓣,二人在四目相對中總是人類羞紅了臉,臉上像是紅霞的顏色久不落下。

殺生丸也只是隨意的瞟過了一眼而已。

他的母親知曉一切並無動於衷,所以殺生丸更不可能有任何評價,弱小又脆弱的人類不可能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無所謂這個,但誰能知曉這一眼後世間再無斗牙王這個大妖,活下的卻是卑微又弱小的人類呢。

殺生丸冷漠的就要抬腿離去,優異的聽覺傳達了來自地面的沙沙的聲響,與此同時向他而來的風捎來了有著三分熟悉的氣味。

殺生丸面無表情扭過頭,他看到了向他腳邊滾來的一個手鞠。

他帶著某種想法抬起頭,手鞠的主人正在廊下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靠近。

看著那雙一顫一顫的白色尖耳,殺生丸在心中瞭然,這就是他父親留下的孩子。

人類與妖怪結合的產物遠遠的躲在那廊下,金色的水汪汪的眼睛顫巍巍的看過來,他太小了,甚至只有殺生丸的小腿高,約莫是這片院子太少有生人靠近,小半妖的眼中好奇大於恐懼,圓嫩的臉上應該在糾結是跑過來還是繼續躲著。

不過最後他看上去還是捨不得他的玩具,於是那小半妖抖著一晃一晃的耳朵,歪歪扭扭的向殺生丸跑過來。

殺生丸冷眼的看著血緣上是他兄弟的生物,對方太過年幼與弱小,走路跑步都會打顫,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表情看上去絲毫不知他的出生換來的是某個存在的逝去。

對方身著火紅色袍子的身影像一團小小的火焰,但是微弱的讓人覺得輕易就能被熄滅。

殺生丸看著被對方穿在身上的袍子,心中冷哼一聲。

對方的火鼠裘與他的雲狐裘出處同源,他至今還記得他用不斷的滿身傷痕得到了斗牙王讚賞的眼神,或許是他某個地方讓這位偉大的妖怪終於滿意,於是在第二天他的父親親手把據說此世間唯一的一件雲狐裘交予給了他,像是一個來之不易的鼓勵。

斗牙王永遠都只給殺生丸留下了冷硬的背影,對方永遠都用一種嚴厲的態度逼迫著他的兒子不斷強大,要從對方手中得到一個讚賞與禮物需要滿身傷痕去換,殺生丸自小便懂得了想要什麼就要用實力去爭取的道理。

他從來都不像面前的那個小東西一樣。

小小的身影一步三晃的跑了過來,站定在殺生丸的前方,揚起的臉上滿是無辜與懵懂,他真的太小了。

「走開。」殺生丸冷冷喝道。

被莫名凶了的幼崽一頓,那雙通透的金色眼睛立刻被水汽浸滿,兩隻立起來的白色耳朵一點一點的垂了下去軟趴趴貼在腦後,他抿著嘴要哭不哭,臉上的表情似是在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凶?

殺生丸看著他立刻皺起了眉,可能他太過生硬的表情讓面前的幼崽離大哭只有一步之遙。

就在殺生丸開始思考父親教會的弱肉強食應用在面前的幼崽身上有何不可時,把他從將要弒親的未來中拯救出的人物出現了。

「你在和兄長玩嗎犬夜叉?」

把一切都布置好的十六夜坐於廊上沖他們低眉淺笑,於是面前的小幼崽立刻像受了驚的雛鳥流著淚撲進了母親的懷裡,吚吚嗚嗚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殺生丸冷眼看著十六夜帶著柔柔的笑意對著撲過來的幼崽張開了雙臂準備迎接著他的眼淚,他其實不太理解為什麼要這般縱容兒子,凌月仙姬就從來不會對他這樣。

「我都已準備好了,您要來嘗嘗嗎?」十六夜一邊把幼崽摟在懷裡安慰著,她看著殺生丸詢問。

殺生丸轉身就走。

「這是他們都喜好的美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十六夜輕聲開口。

殺生丸其實不屑於滿足口腹之慾這種東西,他也並不食用人類的食物,但可能是這裡濃郁的香氣擾亂了他的鼻子,也可能是那話語中暗指的是他父親與母親,這讓他產生了為不可察的興趣。

殺生丸逆著飛旋的花瓣,一步一步走到了廊下,然後正坐下來,他垂著眉眼靜靜的看著被放於他身邊的紅色酒碟,透明的酒液被花瓣縈繞,於是殺生丸在泛起的波紋中看到了自己模糊不清的金色眼睛。

他端起酒碟淺酌一口,然後蹙起了英挺的眉,太過寡淡的口感著實讓人不喜,他不理解他一向喜愛享受的母親居然會熱衷於這般寡淡的口感。

「今年的櫻花也開得正艷呢。」

十六夜端坐在他身旁一個不遠也不近的位置,仰頭看著在風中搖曳飄飛的花瓣,她輕聲彷彿喟嘆著什麼開了口。

殺生丸猜測她在懷念他的父親。

十六夜並沒有問殺生丸口感如何就好像殺生丸也知曉對方並不會為他斟酒,十六夜只為她的丈夫還有她的姐姐斟酒。

身後木質長廊發出了輕微的吱呀的響,殺生丸不用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就是那隻不記罵的小幼崽被十六夜哄得忘記了恐懼,再一次被興奮替代,正偷偷摸摸以為殺生丸發現不了的向他靠過來,目標也很明確,就是他們犬族的伴生物。

小幼崽正要為自己差一點抓住那純白的毛絨絨而笑的露出剛長不久的犬齒,就發現離他還有一步之遙的毛絨絨變換了位置,他不解的歪著腦袋似乎在疑惑,但很快又開心的投入他單方面的抓捕毛絨絨的遊戲里了。

但是很可惜,他甚至沒碰到過一根毛。

他癟著嘴要哭不哭的向十六夜哭訴,伸出短短的手指指著那毛絨絨,就好像在說:看啊,他欺負我。

十六夜愣神片刻后捂著嘴笑了起來,笑的太過輕快以至於沒發現兒子氣憤的發脾氣跺著地板,她笑著笑著卻捂著胸口撕心裂肺嗆咳起來,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安慰好被她嚇哭的兒子,十六夜輕撫著兒子抖動的耳朵,她忽而看著殺生丸道:「姐姐她曾說過這裡看過去的晚霞是極美的。」

在殺生丸不解的皺眉里,她淡然的輕聲說:「我必須要去休息會了,所以犬夜叉能拜託您照顧嗎?」

殺生丸頓時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在正常時刻的凌月仙姬。

十六夜沒等殺生丸確切的回復她立刻拖著虛浮的腳步捂著胸口又回到了那障子門裡,繼而合上了門。

不得不說她這樣的想法與舉動的確讓殺生丸晃了一會神,畢竟他此時也只是個少年模樣的妖怪罷了,還遠不如他的父親母親。

他和同樣看著十六夜離去背影的幼崽對上了視線,對方眨巴著眼睛,看著殺生丸的表情一瞬間想哭,但是很快又忍住了。

殺生丸移開了視線,他靜靜的看著上方的天空,某種程度上他一直在追尋著他的父親與母親,這也便是他還未離去的原因,他想要知曉母親到底看到了何樣的風景。

至於那個小幼崽?

那麼弱小的生物不可能入得了殺生丸的眼,他不願也不喜再向他投去一分一毫的視線了。

「......殺......」

突如其來的軟糯的呢喃輕易的就消失在了風裡,不過還是被殺生丸良好的聽覺捕獲。

他低下頭,看著那個捧著手鞠站在他身旁的幼崽,對方注意到他投下的視線,小小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他舉著手中的球,亮起來的雙眼像是在討一個歡心,他張著嘴,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軟語。

「......殺......生......」

幼崽捧著球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這稍微讓殺生丸產生了點意外的心思,他的確沒想到對方記住了他的名字。

「不要。」殺生丸無比冷漠的拒絕了他,甚至沒有柔和過一分一毫的表情。

「走開。」

幼崽捧著球茫然的看著他,又磕磕絆絆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臉上的表情像是在疑惑他為什麼會得到拒絕。

再一次舉著球墊著腳在對方面前晃了幾下后幼崽確定面前這個有著好聞味道的大哥哥並不想和他一起玩的事實,他失望的撇著嘴,不哭不鬧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玩著他的玩具。

對方並沒有哭嚎而選擇安安靜靜這讓殺生丸多看了對方兩眼,不過他看著對方一頭銀白的發就想到這是源自他的父親於是殺生丸又厭惡的扭過了頭。

他的確是父親的兒子,這讓殺生丸一邊厭惡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他流淌著最為高貴的血脈,自身卻是一個無比卑微的存在,這個幼崽註定了他這輩子只能做一個頭也無法抬起的半妖。

約莫是這裡的空氣實在是太過溫潤,完全沒有他在雲端的宮殿那裡感受到了的凌冽的味道,殺生丸微微鬆懈了心神,在漫天的花瓣里他思索著父親的意圖,無意中放鬆了對周圍的感知,把他喚醒的是他的伴生物上出現了軟軟的觸感。

殺生丸轉過頭,他看到了幼崽蜷縮著在靜靜起伏的身軀,他摟著那個球,臉上有著美夢一般的笑容,在毛絨絨上睡著了。

殺生丸覺得自己應該有震怒一類的情緒,但是反常的,什麼都沒有,他心下冷的像是雪山的冰。

他幾乎是平靜的看著那幼崽在他伴生物上隨著呼吸起伏的小小身軀,他能從過於寬大的火鼠裘中窺見到對方瘦弱的骨節突出的身體,殺生丸心想,這樣太過沒有戒心,隨意的放鬆了對周遭的警惕尤其是在場還有一個並不對他抱有善意的存在,這是一定會被父親訓斥的。

但是也無所謂了,殺生丸轉念又想,畢竟這世間再無斗牙王這個舉世無雙的大妖了。

殺生丸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平靜,看著幼崽的睡顏他心下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現在晚霞也不能吸引到他了,殺生丸默默的起身,抽離了被幼崽墊在身下的伴生物,那幼崽也依舊毫無知覺,在木質長廊上打了個滾,翻了個身,繼續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嘴角一如既往掛著一個柔軟的弧度,這一點上像極了他的人類母親。

殺生丸化為原型從地面一躍而起直直飛上了雲端,一瞬間地面滯留的氣流掀起的花瓣如同下了一場雨,零零碎碎的落了還在睡夢中的幼崽滿身,像是一個最輕柔的、泛著香氣的絨被。

幼崽翻了個身,砸了一下嘴,嘴角甜甜的笑意應該是做了什麼美夢,在夢中有一個身上帶著好聞氣味的大哥哥會不厭其煩的陪他玩,最後會哄著他睡,還贈與了他帶著馥郁芬芳的櫻花。

殺生丸再沒有回過頭。

他以為他在未來相當一段時間裡都不會見到那幼崽了。

但是當在離開凌月仙姬獨自行走在世間的某天傍晚,殺生丸在森里中嗅到了帶著三分熟悉的氣息。

那天的晚霞很紅,像血一樣,帶著腥味的風的確捎來了血的味道,並且同樣屬於那個和他有著同樣血脈的氣息。

殺生丸蹙著眉有些不虞的想定是那半妖太過弱小,一想到對方可能有辱了父親的威名,殺生丸順著風的途徑趕了過去。

他冷漠的想,如果那半妖實在是無可救藥的弱小,只會撇著嘴半聲不響的哭,那他就立刻把他帶走,他會親自訓練與教導他,就像父親曾對他做的那樣。

留著父親血脈的妖怪,哪怕是個半妖,就算只有他小腿那麼大點,在變強這條路上是決不能後退的。

殺生丸在懸崖邊看到了那個血一般像是在燃燒的身影。

懸崖邊的土地被血液浸染透了,數不盡的碎肢血肉凌亂的遍布其上,唯一能站立的就是那個還在粗喘著氣渾身滴血的身影。

被追尋而來的妖怪當做食物而追殺了。殺生丸幾乎是一瞬間就判斷出了情況。

讓殺生丸有丁點滿意的是,那幼崽沒有輸,並且讓垂涎高貴血脈的低賤之徒付出了代價。

對方長高了些許,從初見還沒有殺生丸小腿的高度現今變得有點少年人的清雋,殺生丸看著對方有些開始陌生的樣貌才想起對方身上還留著屬於人類的血。

在妖怪還不過是彈指一瞬的時間裡,那幼崽因著體內血脈的桎梏按著人類的時間成長了。

殺生丸有些冷漠與鄙夷的看著他,心想果不其然還是太過弱小了。

就在他想要開口的剎那,那幼崽先他一步開口。

只見他呲著滿是血痕的尖牙,對著殺生丸弓起了背狂吠道:「看什麼看混賬,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扣下來扔到地上去!」

殺生丸停下了腳步,他面無表情。

他看著對方呲牙炸毛嘴裡罵個不停的身影,腦海里的確一瞬間出現了那個還沒有他小腿高,被拒絕了會安安靜靜待在一旁的小東西。

而現在處在那邊的東西叫喊的讓他心生煩悶,況且對方弱小的讓他無比厭惡。

於是殺生丸一腳把他從懸崖邊踹了下去。

他感受著身旁寂靜的風,心想,果然世間還是這般安靜才好。

犬夜叉

犬夜叉討厭櫻花盛開的時節。

因為他會在其中的某一天看見一個他最討厭的女人。

他的母親十六夜會從前一天便開始等待,昂首看著那櫻花樹的神情是無比的恬淡,小小的犬夜叉還不太理解母親的感情,他只知道他的母親是開心的,一向被愁容覆蓋的臉會煥發光彩,就好像在懷念著什麼一樣。

那個奇怪的女人會在當天踏著白色的祥雲於紛揚飄飛的花瓣中落地,於是他最重要的母親會帶著雀躍的笑容牽著他的手向那女人奔去。

小小的犬夜叉十分討厭那個女人,或許是那女人嘴角總是掛著似笑非笑如同譏諷的弧度,喜歡用那寬大又誇張的袖袍遮掩住嘴角,但是犬夜叉發現那雙金色的眼睛里什麼都沒有。

空空蕩蕩的看著冷漠無比,和那個女人嘴角的弧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止一次讓小小的犬夜叉背後的汗毛炸起,每當那個女人意味不明的看著他時,小小的犬夜叉都要忍耐撲上去咬一口的衝動,而這個惡劣的女人明知道他的不喜,用著那類似他偷偷見過的和母親同是貴族的舞會上表演的歌舞劇,拖著嗓子彷彿喟嘆一般狀似親昵的喊他:小半妖。

犬夜叉討厭那個稱呼,因為他曾經問過這二字的含義,而他的母親看著他卻落下了淚來,那淚眼滾燙的落在了犬夜叉懵懂的臉上,他雖還是不懂,但也在心中發誓不會讓母親再一次落淚了。

而這個女人在他的母親面前卻毫無顧忌的張口吐出那二字,犬夜叉恨得牙痒痒。

他的確試過在十六夜沒發現時撲上去用他長出來的一口牙狠狠咬在了女人的手腕上。

那女人不惱也不動,冷眼看著犬夜叉宛如撒潑的舉動,帶著意味不明的譏諷笑容,她問:你在幹什麼,小半妖?

更讓犬夜叉惱怒的是,他一口尖利的牙完全扎不進女人的手腕,甚至連點紅痕都沒留下。

犬夜叉在女人的眼神還有身後母親愣神后的輕笑聲中磕磕絆絆鬆了嘴,他漲紅了臉,然後一股腦的竄上了樹,死活都不願再下來。

犬夜叉。

母親十六夜在樹下仰頭看著他,喊他名字時臉上是無奈的表情,而那個女人就站在母親的身後,袖袍掩著唇角,一副與我無關的看熱鬧。

下來好不好啊。

母親柔聲問著他,張開雙臂就等著以前犬夜叉鬧彆扭時從樹上跳進她的懷裡。

但是這次的犬夜叉他不,他討厭那個女人所以他不願下去。

你會受傷摔下來的,所以來我懷裡好嗎。

母親依舊維持著那個模樣,更加緩著聲喚他的名字。

犬夜叉縮在枝幹上,倔強的把眼淚憋了回去,他用力把頭從左擺向右以此來表明他的決心。

他的母親蹙著纖細的眉無奈的看著他,慢慢放下了雙臂忽而嘆了口氣。

呵。

那個女人突然冷哼出聲,看著犬夜叉眼神中的戲謔更濃了。

還沒等犬夜叉對她呲牙就發現他一向文雅柔弱的母親,迅速脫下了那身繁雜的服飾,只著最輕便的裡衣,輕而易舉的、一下子就出現在了犬夜叉的面前。

抓到你了,犬夜叉。

他的母親帶著親昵柔柔的沖他笑,然後用他無法掙脫的力量把他摟進懷裡無比輕鬆的就下了樹。

被放在地上的犬夜叉傻了,他那個小小的腦子發出了嗡的一聲。

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罪魁禍首的女人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他的身後,然後一把薅住了他的耳朵。

誒呀,小半妖。她白皙的指尖揉捏著犬夜叉的耳朵,意味不明的輕聲道:看來以後躲樹上去哭鼻子也不行了呀。

誰哭了啊!犬夜叉沖她呲牙,看上去還想再來一口。

你可傷不了我。女人說,但是她忽然眨了眨眼,一下一下,纖長的睫毛在她玉一般的臉上落下了扇面一樣的陰影,她突然說:我可以教你如何動用你的牙齒和爪子,要學嗎。

犬夜叉愣神的看著她,那女人額上的月印如同泛著虛影一樣霧蒙蒙籠罩了他的腦子,他恍惚中想到了他名義上的親族在母親轉過身後竊竊私語的樣子,還有和他同齡的孩子會因為他的身份而欺辱他,這往往會讓他的母親落下淚來。

於是犬夜叉立刻說:好,我要學。

那女人直起了腰,看著他的眼神里滿滿都是興味,紅唇勾起。

於是犬夜叉的噩夢來了。

儘管那女人為了他多留了一天,但就這短短的兩天,還一點點大的犬夜叉那顆小腦袋裡總也不明白為什麼時間過得是這般的慢。

他好像一直處在乾嚎里,因為痛。

他的母親在廊上心疼的看著他,但因為犬夜叉雖然在乾嚎但也依舊在繼續的模樣讓她忍痛待在原地。

她蹙著眉,要哭一般的不知道在安慰誰,她總是說:犬夜叉,你父親應該也是對你抱有期待的。

這時候那個女人看著仿若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只有吐舌頭力氣的犬夜叉,陰陽怪氣的道:誒呀呀,這樣還差得遠呢,不管是你父親還是你哥哥。

父親,哥哥......這在犬夜叉自有記憶以來是完全陌生的辭彙。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犬夜叉在乾嚎中的的確確達成了那女人的要求。

他在女人的指導下學會了如何讓牙齒的威力最大化,以及如何用爪子造成一擊必殺。

當然在學成之後的下一秒他全用在了女人的身上。

不過很可惜,那女人輕而易舉就讓他躺到了地上。

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犬夜叉挫敗的臉,露出了惡趣味的笑容,額上的月印明晃晃烙進了犬夜叉的瞳仁里,看著那笑容還有月印,記憶力身體無時無刻不在體會的痛疼猛然乍現,犬夜叉幾乎是毛骨悚然,他可能還丟臉的發出了嗚嗚的喉音。

小半妖。女人惡趣味故意用力揉捏著他的耳朵,你還差得遠呢。

最後還是他的母親把他從邪惡的女人手裡拯救了出來。

因為這一次時間全都花在了訓練他上,女人和母親沒有同往常一樣花下飲酒,那女人感到無趣似的聳了聳肩,最後看了一眼十六夜后再沒有一絲猶豫躍上了雲端。

那個巨大的身影終於離開了犬夜叉的視線,於是他撲進母親的懷裡說:我不喜歡她。

母親輕柔的揉了揉他的耳朵,笑著道:你的父親與哥哥都愛著她。

又是這兩個對於犬夜叉來說無比陌生的辭彙,他金色的圓潤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十六夜,問:他們都是誰?

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十六夜柔聲回答他。

但是我沒有見過他們。犬夜叉委屈的咬嘴唇。

他的母親露出了慌神又落寞的表情,最後輕聲說:你的父親是最了不起的妖怪,至於你的哥哥,只要犬夜叉乖乖的,就能看見他呀。

她看上去明明很難過但是又安慰著犬夜叉。

那他會陪我玩嗎?犬夜叉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十六夜的臉,尖尖的耳朵一晃一晃,孩子氣的多了幾分期待。

當然。十六夜刻意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輕笑著給出了答案。

於是犬夜叉開開心心的被十六夜牽著走,他忽然問:明年她還會來嗎?

會喔。

那她和母親都在聊什麼呢?

是你的父親呀。

犬夜叉不解的問:為什麼母親和她會聊這個呢?

十六夜給了他一個明快的笑容:因為你父親是我們最最重要的人啊,這世間沒有比我們二人更接近你父親的存在。

她俯下身給犬夜叉的額頭留下一個親吻,輕聲道:你的父親一直愛著你。

小小的犬夜叉並不了解這份愛的重量,他只是很高興十六夜同意晚飯前他享用甜味的糕點。

他以為他會和他的母親一直這麼平靜的生活下去。

但是很可惜,十六夜沒幾年便逝去了。

犬夜叉失去了眼淚,他在十六夜的墳前枯坐了不知道多少個夜。

他的母親被埋葬於城外一棵巨大的櫻花樹下,犬夜叉並不是很了解十六夜拒絕族親的提議,決絕的表示一定要埋葬於那棵樹下,她也是這麼囑託犬夜叉的。

那個奇怪的女人也來了。

她每年都只來那麼一天,唯一的破例也是教導犬夜叉而花費了兩天,但是這次,她不聲不響的同樣在樹下站了很多天。

他的母親說過那女人其實很忙,每年能抽出一天來已是難得,但這次她應該花費了太久的時間。

她死了。

女人在他身後無比冷漠的開口。

我知道。

犬夜叉用哭腔回應著她。

他最後把他不離身的手鞠送給了那女人,小小的犬夜叉心想:這世間也只剩她一個人獨自懷念著某些存在了。

他把來自母親的手鞠送給了她。

在那之後小小的犬夜叉一個人開始流浪,總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存在想要把他吞之於腹,他很快在一場場的廝殺中成長起來,不得不說,那個女人教授的關於廝殺的技巧真的很有用。

某天他在血一般的殘陽中在一場生死一線的廝殺后懸崖的另一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高大身影。

視線都已經開始發黑的犬夜叉抬眼就看見了那黛色的月印,一瞬間他的瞳孔緊縮,記憶力排山倒海的疼痛一瞬間翻湧,他幾乎是炸起了渾身的汗毛。

他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就慌不擇路的咆哮:看什麼看混賬,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扣下來扔到地上去!

然後下一秒,他被那混賬踢下了懸崖。

我不會放過你的!

犬夜叉惡狠狠在崖底下咆哮,哪怕對方應該聽不見了他還是要大吼。

這般小小的插曲在他的流浪生涯中根本不值一提,他很快就忘卻了這回事,甚至連記憶里十六夜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更不用說他那幾年幾乎算得上美好的生活,現在想來,有十六夜的日子對於在長大的犬夜叉來說就像夢一般美好。

他經歷了一場場絕無僅有的冒險,最後終於與他的妻子安定下來了,犬夜叉不用再流浪了。

人類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犬夜叉曾經想,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妻子便從綻放的花變為了枯萎的葉,然後在他的懷中慢慢腐朽。

但是該死的,犬夜叉還是愛著她。

他回想起與妻子玩鬧一般的約定,在最後一個故人逝去后,犬夜叉再一次開始了流浪。

不過現在他強大起來了,再不像幼時那般弱小,所以不見終點的旅途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散漫的遊盪。

在某天經過雪山之巔時,他再一次看見了那個女人。

她依舊是記憶中那般雍容華貴的模樣,眼中的冷漠也同樣一分不少,用著她別樣的腔調百年如一日的喚他:小半妖。

犬夜叉不再是從前一言不合就炸起的模樣,他只是看著那女人的臉,輕聲道:櫻花又開了,開得極艷,要去看看嗎?

不了。女人這般回復他。我最討厭的就是櫻花。

犬夜叉輕笑著與她擦肩而過。

按照約定,他還要流浪23年,只不過在向西邊走時他想起了某個不應該存在的人類的臉。

於是犬夜叉聳著肩向著西國前進,他想,反正流浪就是沒有目的地的旅途,去哪都一樣。

這世上已經幾乎沒有幾個人攔得住他了,於是他輕輕鬆鬆闖入了他兄長殺生丸的書房。

果不其然那個青年模樣的人類在案桌前抓耳撓腮。

我做不到啊。他嚶嚶嚶的在那和邪見哭喊。

發生什麼了?犬夜叉湊過去看他們,兩人奇異的好像看見他一點都不驚訝。

原來只是練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要用毛筆!毛筆!綱吉對他炸毛,他哭喪著臉說:我不會啊,我想用鋼筆。

你果然是個廢物。犬夜叉睨著他。

那你來!綱吉瞪著他,連同旁邊的邪見一起。

來就來。犬夜叉冷哼一聲,抓起那毛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連貫的一筆之後他扔下筆,抱臂就等著來自兩人的誇讚。

兩人默不作聲看著他的傑作,犬夜叉心想一定是被他的字所折服了。

你......邪見晦澀的開口。

你信不信鳴人那小子寫的都比你好看!

開什麼玩笑!

犬夜叉一把扯過那宣紙仔細瞧著自己的大作,他不信那個記憶中辭彙量都不夠的小蘿蔔頭寫的字會比他好看。

這明明寫的世間少有!犬夜叉瞪著面前的兩個人。

不過面前剛想要嗤笑的兩人一瞬間都變得面無表情,低下頭眼觀鼻沉默不語。

的確是世間少有。

有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犬夜叉一瞬間激起了雞婆疙瘩,他那個混賬兄長果然在不斷長進,氣息與味道居然收斂的瞞過了他的鼻子。

不知何時走進來的殺生丸看著面前的三人,以及那個宣紙上來自兩個人龍飛鳳舞的大作。

呵。他冷哼一聲,看著犬夜叉,道:現在開始,你和他一起練。

於是在綱吉和邪見的狼狽逃竄中,他和殺生丸打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就是書房裡唉聲嘆氣加咒罵的身影多了一個。

某天在午後陽光下昏昏欲睡的犬夜叉突然驚醒,他一把扔了書中的毛筆,心想,他為什麼要聽殺生丸那傢伙的話?

就在他理直氣壯就要翻窗出去繼續踏上旅途的時候,他的肩上出現了一隻手。

帶我一起走吧。

這麼一把年紀還要被強制練字的綱吉生無可戀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犬夜叉肆意的挑了挑眉,他爽快的說: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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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回到正文。

本章又名:其實也才屁大點的大狗子自那天起更加偏執的堅信了幼崽只要長大就會變得欠揍(不是)

上章我壓根沒想過原來還有替身這種解釋,不存在的大門向我打開了(宇宙,貓貓,痴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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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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