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佛魃
佛，映照諸天。
睥睨天下。
縷縷佛光，刺破黑暗的昏濁。
洛河的水在翻滾。
黑魆魆的一片在洛河河底鋪展，如同潑墨畫卷中的畫在展開。
神於僧望著黑影面積，悲憫說道：「行者無疆，執念不散，卻是成魃，終究是讓世人嗤笑啊。」
翻滾的洛河發生巨大響聲，如雷驚世。
河水蔓延出河壩。
逐漸覆蓋洛陽。
神於僧攤開手掌。
一張血紙從他手中展開。
鋪天蓋地。
蓋住了整條洛河。
洛陽貴物很多！
而最貴的則是那一株柳，那一張紙，以及那一個人！
那一株柳已經垂敗。
那一張紙也染了鮮血。
那一個人化成了石像。
如今，枯柳發芽。
血紙染紅洛河。
那一個人不再石像。
而如仙子，風華絕代。
佇立天空上，與佛對立，俯瞰人世間。
神於僧抬頭望著她，說道：「你的洛河，髒了。」
洛神不以為意，神情冷漠，說道：「那就換水。」
神於僧應了聲「好嘞」！
染血的紙覆蓋而下。
洛河的水快速消失。
紙上紋痕漸多。
最終，洛河乾枯。
黑影露出面目。
那是一片人骨。
站立不倒的人骨。
足有千餘人。
其中有金光閃爍。
如同耀眼的金子。
凝目望去，那是一尊尊隕落的佛。
赫然，一聲怒吼傳出，驚天動地。
人骨破滅，化成灰煙，交融在一起。
血紙覆蓋而下。
灰煙散盡。
一尊金色骷髏現世。
頭顱骨上有十個戒疤。
每個疤痕裡面藏有一枚玄奧符文。
一枚符文如同一個世界。
在骨骼眼中跳動的則是魂火。
是金色的魂火，代表著超脫不凡。
金色骷髏先是迷茫，漸而清晰。
它望著上空的神於僧。
一個「卍」字元文從金色骷髏戒痕升起。
血紙隨之變大。
映出一個卍型。
神於僧掌心向下，隨即「*」文浮現。
*呈現金光。
卍為黑色。
（註釋，*卍兩字皆讀wan，四聲。）
兩者碰撞，血紙揉虐，起了凹痕。
黑色吞沒金光。
如夜降臨。
血紙也被黑色吞沒。
洛河化成黑色。
就像貫徹了黑色的水一樣，似墨飄蕩。
點點漣漪波瀾起伏！
神於僧呢喃說到：「佛魃，你醒了。」
天空的洛神，神情冷漠。
在她手心間有一顆藍色珠子。
她的目光如炬，忘穿一切礙障。
聞言，她的目光落在神於僧身上。
帶有殺氣。
神於僧低頭不語。
洛神玉手猛然一揮，手中藍色珠子激射而出。
神於僧的法相寸寸破碎。
那俯瞰眾生的佛，散了。
神於僧嘴角流下一縷鮮血。
洛神震怒，揮手之間，洛河翻滾。
冰清的洛水在翻滾，與黑色的墨在爭鬥。
神於僧抬起頭，仰望洛神，說道：「旱魃已死，它已是佛魃。」
洛神無動於衷。
藍色珠子化作流光，欲要落在洛河中。
卻被神於僧一掌托起。
站在洛神身後的流風，迅然出手。
一劍，如影。
卻被一人阻擋。
洛陽紙巷裡生活著一群人。
他們都叫紙先生。
紙先生中有一人叫做紙老大。
紙巷裡的紙很貴。
紙老大手中的紙更是無價之寶。
自從兩百年前江湖李一劍在洛河邊以一劍刺破紙老大的胸膛。
紙先生就不再走出紙巷。
可是，今日，紙巷裡的紙老大走出了紙巷。
來到洛河邊。
而且還出手。
攔截了流風。
神於僧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上天空。
在他身後，那一葉扁舟瞬間炸裂。
洛神冰眸流轉怒火。
她鎮壓數千年的旱魃之軀，竟然被人在她化身石像的歲月里悄悄地偷天換日。
在《詩經·大雅·雲漢》記載：「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泰皇斬殺旱魃，把旱魃之身丟在洛河裡，藉助洛河之水泯滅旱魃惔焚之力。
洛神是洛河的神，被泰皇賦予無上能力，更是賜予水靈珠。
就是為了讓洛神能夠更好的鎮壓旱魃那不滅之軀。
可是，如今醒來。
一切變了。
變得不再掌控之中。
那一個人天天在洛河上誦經念佛。
洛神雖然化身石像，可是依舊能夠聽聞佛音。
經歷百年的的佛音繞耳。
洛神已經習慣神於僧的存在。
所以才會讓他在洛河上垂釣。
甚至還相信神於僧會幫她「換水」。
只是，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這個朋友，不要也罷！
洛神感覺到被欺騙，這種朋友的背叛，勾勒起她當年的回憶。
相似的場景。
感情隨意的踐踏。
當初的洛神選擇無助哭泣。
而如今的這種朋友背叛。
洛神選擇奮勇抗擊。
天雨垂落。
如同一把把利劍，從天而降。
劃破神於僧的臉頰。
鮮血，神於僧的鮮血落下。
染紅洛河。
黑色與血色交融。
其下帶有璀璨金光。
洛神手指緊握。
沉睡中的李平安猛然睜開眼睛。
酒意已散。
他不再是他。
洛神猛然回頭。
神於僧瞳孔緊縮。
流風激動得跪拜下去。
紙老大身體僵硬。
只是，李平安打了個哈欠，再次沉睡。
洛神紅了眼睛。
神於僧默默望著蒼茫天地。
紙老大擦了擦額頭冷汗。
他臉上的白紙已被冷汗浸濕。
他望著故樓，心想那人是誰！
流風有些茫然，他望向洛神。
跪拜的身軀，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盡顯凄涼。
洛神再度冷漠。
冰冷的眼眸對上流風茫然無措的眼神，嘴角散開一抹嘲諷。
流風無奈苦笑，默默站起身來。
洛神轉身。
走回故樓。
拿起一壺酒。
坐在窗邊。
修長美腿洒脫擺放。
完美身軀勾勒迷人曲線。
她飲盡一壺酒。
冷眼旁觀。
世間事，與她何關。
流風苦笑著離身。
回歸故樓，靜靜站在洛神邊上。
神於僧望著洛神。
只是洛神的視線沒有在他身上，而是從洛河上落到屋子裡躺在地上的李平安身上。
「阿彌陀佛。」
神於僧念了聲佛號，洛河起了漩渦。
黑色墨跡隨同那抹血色化成漩渦。
而在漩渦之底，是金色骷髏，它靜靜站在洛河底部。
依舊抬著頭。
彷彿在與天對視。
血液夾雜著墨跡流淌在金色骷髏上。
如同海綿吸水。
金色骷髏打了一個飽嗝。
它伸起手，抓住血紙。
用力一扯。
血紙被扯下。
被金色骷髏裹在身上。
鮮紅的紙張瞬間浮現詭異符文。
金色骷髏氣質發生巨大變化。
魂火變得如血一樣的紅。
一股嗜殺之意填充在金色骷髏意志上。
神於僧眉頭一皺，一字一句說道：「仙……王……裹……屍……布……」
紙老大笑道：「多謝神僧圓我紙巷歷代使命。」
神於僧盯著紙老大，怒聲道：「你騙我！」
紙老大懊惱說道：「你看我這記性，拿錯了宣紙。」
紙老大慢悠悠從懷中拿出一張猩紅的紙來。
紙老大說道：「這才是染了行走僧大人的血的宣紙。計劃匆忙，一不小心就拿錯了紙張。」
神於僧望著紙先生，平靜眼眸深處是熊熊烈火。
紙老大攤開手中宣紙。
拿在脖子處，輕輕一滑，便割裂他的脖子。
赴死，從容的赴死。
紙老大的身軀墜落。
狠狠的砸在骷髏面前。
血紙也一同飄落。
飄落在骷髏身前。
骷髏一步踏出。
踏碎了紙老大的身軀，踩在血紙上，望著神於僧。
骷髏開口：「我若成佛，天下無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我叫佛魃，行走的僧，也是焚寂旱魃。」
骷髏一步踏出。
天地泯滅。
神於僧閉上眼睛。
一柄佛劍在他身前浮現。
曾發誓不再出劍的他違背了誓言。
佛魃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於僧，說道：「徒兒，你要弒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