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前途（下）

「托格雷主任，是泛太陽系行星聯盟防衛軍裝備部尖端武器中心主官。」趕來的傑慕竹熙少尉朗聲說道，「根據相關條例，基地主官可以臨時徵召非任務狀態下的軍人。」

眯起眼睛的美女少尉笑道：「若兩位有充足的理由拒絕，可以向基地軍法處報備，免除抗命的指責。」

「這位傑慕竹熙少尉，是中心副主任兼軍法處處長，你們可以向他報備。」老托格雷哈哈一笑道。

他右手握拳豎起大拇指，朝自己的鼻子比劃了兩下說：「我是中心主任兼憲兵處長……」

言下之意很簡單，若沒有充足的理由拒絕徵召，不聽話我這憲兵可就要拿人了。

雖說尖端武器中心已經落魄到只剩下一張皮，但它畢竟是裝備部下屬的直轄機構之一，原則上機構級別和軍部下屬各軍事基地平級。

就算陸零沒來之前他們一度慘到只有兩名正是人員，但其基地職權構架一樣不缺。人少，人少多兼職就是了。

陸零剛來報到沒幾天，就兼任了尖端武器中心士兵聯誼處處長一職。

哪怕士兵聯誼處只是個相當於工會的組織，是士兵們向上反映訴求的渠道，而這裡甚至沒有一個純粹的「士兵」，可這個機構卻必須存在。

徵召並非不可拒絕，可約瑟夫和馬克有充足理由嗎？他們倆今天是理性休假，出現在這裡的身份相當於前來參觀的「遊客」。

托格雷上來就是一套「組合拳」，搞得約瑟夫和馬克兩人很是猶豫。就算用腳後跟想也明白，托格雷徵召他們倆肯定沒好事。

如果不想在陸零面前出醜，他們當然可以不服從徵召甩手就走。

憲兵的威懾力，從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管轄權。憲兵處罰不屬於本作戰序列的軍人，不是不能，但同樣需要充足的理由。

這種非戰時徵召，顯然算不上理由充足。

約瑟夫和馬克堅持一定要離開，托格雷還真不好強行阻攔。

但是，他們倆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老老實實點頭表示接受徵召，隨後在陸零的注視下跟著傑慕竹熙少尉走了。

負手而去自然痛快，但若是托格雷一封公文寫給他們倆的上司，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只要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做客觀的說明，就足夠他們倆喝一壺的了。

「不服命令」和「藐視上級」這兩條都是星盟軍內部的大忌，萬一給托格雷扣上這兩頂「大帽子」……

別說兩條，只要沾上其中的一條標籤也是前途無亮。

「笑什麼笑？」托格雷橫了陸零一眼說，「你以為你能跑掉？一塊幹活去。」

既然托格雷是以「後天的節慶活動」為由，對約瑟夫和馬克進行了徵召，那怎麼說也得擺出一副準備的架勢，陸零作為尖端武器中心唯一的壯勞力，豈能坐視不理？

土丘下的某個倉庫，五個人，三人幹活兩人督工。

陸零作為本基地所屬人員，自然也要「節慶活動」出一分力。不過，這種體力活老人和美女必須得到優待。

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負責搬運，托格雷和慕竹負責盤點和記錄。

這點體力活對陸零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何況還有兩個有心偏袒他的監工。而約瑟夫和馬克這兩位不速之客，可就沒有他那麼好的運氣了。

他們倆剛抬起一個沉重的大箱子，老托格雷就跑過去，煞有介事的嚷嚷道：「小心、小心，精密儀器輕抬輕放。」

「著箱子包裝完好，那用得著專門抬出來晾曬？」馬克尤自不服的問。

「前幾天一直下雨，怕箱子發生霉變。」托格雷信誓旦旦的回答道。

約瑟夫看著倉庫里乾燥的地面，感受著手中三防金屬箱冰冷的觸感，欲言又止欲哭無淚，這純粹是給他們倆找活干。

呼哧呼哧把箱子抬到外面輕輕放下，後面還有若干「精密儀器」等著他們搬運。

約瑟夫忍不住抱怨道：「什麼精密儀器？都是些一百多年的老古董，全都是該扔的垃圾。」

「話不能這麼說。」托格雷糾正道，「那年星盟研究中心的劉主任來參觀，盛讚其中許多設計的奇思妙想。」

「雖然限於種種原因有些設計沒能通過審核，但它們的設計思路讓人眼前一亮，對以後的技術研發有很大的啟迪，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大放異彩。」托格雷得意洋洋的複述道。

「研究中心主任不是姓樊？哪來的什麼劉主任？」約瑟夫不服的問。

「上面那段話，是星盟元老、星盟研究中心首任主官劉文，在星盟歷101年應邀參觀我中心時說的。」傑慕竹熙少尉補充道。

「劉主任參觀之後表示，一定要妥善保管這些科研工作者的心血。」

「小心點！」托格雷又是一嗓子，「輕拿輕放，這可都是精密儀器。」

與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約瑟夫和馬克相比，陸零搬運的箱子雖然分量也不輕，但似乎都是些粗笨的設備。

托格雷那一番煞有介事的表演，倒並非全是都是假的。尖端武器中心除了有許多戰時的武器裝備，還保管著很多未能量產的原型機、樣機甚至設計圖。

有些看似精妙的設計，因為缺乏材料和技術的支持，最終只能成為一件未通過審核的失敗作品。

那台陸零覺得丑出了風格，而石語卻覺得外形不錯的V100就是其中的代表作。

臨近中午時，兩位滿身是汗的不速之客，謝絕了托格雷熱情的挽留，表示下午還有要事要趕回駐地，雖然做了許多自己應該做的工作，但午飯就不留下吃了。

然後兩人匆匆告辭離去，生怕托格雷「熱情挽留」飛速逃離。

馬克沒走多遠，不知被什麼東西拌了一跤，狼狽不堪的摔倒在地上，難堪的打了幾個滾帶著一身泥水，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陸零陰笑著收回精神突觸，朝兩人的背影大喊：「摔傷了沒有？要不要叫救護車？」

「行啦，別笑了。午飯快做好了，趕緊把車開過來搬回去。」目送兩位不速之客跑遠，托格雷對陸零說。

「不是真的精密儀器吧？」陸零問。

「是精密儀器不錯，但你以為防潮、防塵、防震的三防箱是用來幹什麼的？」托格雷反問道。

「您可真是老奸巨……嗯，老謀深算啊！」陸零由衷的感嘆道。

「年輕人，學著點。」老托格雷得意的說，「在自家地頭上，想收拾一兩個人有的是辦法，動拳頭是最下乘的蠢辦法。」

「以後不會了。」陸零有些羞愧的點頭說道。

「有空，多跟傑熙學習各類條例和規章制度。」托格雷嘆了口氣，悠然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與人。」

陸零深以為然，誠懇的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