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賀知章?!
只見一個身穿淺綠色官服的老頭走進了楊家食店,他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一綹山羊鬍子,操著一口南方口音,聽起來和浙江話差不太多,只是略文氣一些。
「掌柜的,你,你,何明遠?」
何明遠心想完了,到哪都能碰到熟人,跑到西市都能被挖出來,自己就像一個主線任務一樣,是個人都要來刷一下。
為什麼就沒有一兩個好兄弟那樣來幫幫自己呢?也有同樣是惡少的,前呼後擁好幾個跟班,自己的怎麼就一個也沒有呢?
為了不惹麻煩,他當即立刻否認道:「客官認錯人了,在下不姓何,更不叫何明遠,若是吃飯,我們歡迎,若是尋仇,還請客官到別處去。」
老頭嗤笑一聲,坐到了店裡,說道:「你可算了吧!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出你來,還愣著做什麼?上菜上飯啊!」
「這麼說你是來吃飯的?」
老頭笑著從囊里拿出兩瓶酒來,說道:「我來食店不是吃飯還能做什麼?」
何明遠只好將信將疑的去下面,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臊子面端到了老頭面前。
老頭看著眼前的新鮮事物,頓時有感而發,立刻唱了起來:
哎!你看這個碗,它又大又……
還沒一句都沒唱完就被何明遠一聲怒喝打斷。
「吃你的吧!吃個飯還這麼多廢話!」
由於位置太隱蔽,客人們都下意識的走向了張家食店,自己的店鋪里只有這麼一個老不正經的官員,難得找到一個能好好說話不動手的人,必須得好好聊聊,先聊三文錢的吧!
「先生是怎麼認識我的?」
老頭邊吃邊說:「何郎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想當初你我在鏡花樓斗酒,殺了個昏天黑地,幾十個回合下來,不分伯仲,怎麼?你忘了?」
「斗酒?我還真有點記不得了,敢問閣下免貴姓什麼?」
「我免貴……怎麼就免了?我老賀呀!」
「老賀?」
只見老頭吸溜了一口麵湯,拿袖子擦了擦嘴,說道:「看來你真忘了,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麼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在下,姓賀名知章,字季真,你可以叫我賀老四,反正以前你都是這麼叫的。」
「賀,賀知章?」
何明遠掐了掐大腿,他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賀知章竟然在自己的店裡吃面。
而且還和自己有過交情?
還斗過酒?
還被自己叫做賀老四?
他現在才發覺,唐代著名的幾個詩人一半兒都在開元年間,李太白,杜少陵,王摩詰,張九齡,王昌齡……全部都是文壇大佬。
想到這裡他立刻對著張元寶喊了一聲:「元寶?拿筆來!」
張元寶很奇怪,吃個飯拿筆做什麼?賀知章也是一臉茫然。
只見何明遠從柜子里拿出了毛筆,在麵湯里蘸了蘸,伸出了袖子,激動地說道:「簽個名吧!」
賀知章一向放蕩不羈,自詡清流,所以根本不在乎和誰交朋友,就是何明遠這樣的神經病,也照樣稱兄道弟,只是沒想到,幾日不見,病的更厲害了,什麼都不記得,竟然敢走出家門,也不怕走丟,而且現在竟然還問自己要簽名!
「簽啊!愣著做什麼?」
賀知章也不好拒絕,拿起筆便在何明遠的袖子上寫下了「賀老四」三個大字。
「誰他嗎讓你寫這個了?寫名字!還有,再寫上何家食店幾個字。」
賀知章不知道何明遠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便給他在袖子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
何明遠極其滿意的看著自己胳膊上帶著飯香味兒的簽名,發誓再也不洗這件衣服了,說道:「好了,今天的飯錢就不收了,開業大酬賓,當你白吃算了。」
賀知章看著眼前被自己舔的乾乾淨淨的碗,仍然意猶未盡,說道:「再來一碗吧!」
「沒問題!」
「何郎,你這是什麼飯啊?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有一種舒爽透徹的感覺,似乎人在這一刻能夠和上天相接觸,你到底放了什麼?」
何明遠抬著頭淡淡的說道:「是醋,我放了醋。」
賀知章頓時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說道:「實在是太貼切了,原來是放了醋,我說為什麼會有一種舒爽的感覺,五花肉肥而不膩,雞蛋煎炸恰到好處,炸豆腐外焦里嫩,再加胡蘿蔔和木耳,最後撒上一把蒜苗,由青紅黑黃白五種顏色搭配而成,實在是麵食中的麵食,頂峰中的頂峰,有機會我一定給你拉幾個客人來。」
……
待賀知章走了,王元寶在一旁洗著盆里那兩個乾乾淨淨的碗,人少了,連活都沒得干。
雖然何明遠會照常發工資,但混吃等死並不是張元寶的性格。
「掌柜的,你為什麼不收他的錢呢?就因為他是個當官的?」
何明遠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說道:「不要被小利給迷惑了頭腦,你說,我做的面怎麼樣?」
「確實不錯,比其他家的都好吃。」
「那麼為什麼沒人來呢?」
「店小,看不見。」
「對了,沒名氣!咱們現在缺的就是名氣,只要讓人們都知道了,咱們的生意就好做多了。」
「可怎麼打名氣呢?總不能老白吃吧?」
就在這時,何明遠展開了胳膊上的賀知章幾個大字說道:「這就是名氣!」
張元寶恍然大悟,對著何明遠說道:「你是在借賀老四的光?」
何明遠大笑起來,說道:「你別忘了,賀老四可是狀元出身,咱們這筆買賣做得不僅不虧,還賺大發了!」
張元寶立刻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你去做什麼?」
「去招牌作坊。」
看著張元寶遠去的背影,他感嘆道:「孺子可教啊!」
一天下來,除了賀知章一個人以外的客人,掰著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關門的時候,張家掌柜走了過來,對著何明遠說道:「何郎,今天生意還行吧!」
何明遠長嘆一聲:「嗨!您看看這碗,連洗都不用洗,乾脆,過兩天關門得了。」
「何郎可別這麼說,這家店在以前可是風水寶地,租給你之前生意還能過得去,這後來就越來越不行了。」
何明遠笑了笑,說道:「那我就試試,看看這店能不能恢復往日的景象。」
掌柜的大笑起來:「何郎果然有志氣,不過這年頭生意不好做,你實在不行就來我這兒吧!做個跑堂的也比餓死強啊!」
「一定一定。」
張掌柜奇怪的看著何明遠,發現這個年輕人的定力還不是一般的好,哂笑一陣,提著自己的錢袋子走了。
何明遠現在算是見識到了這塊地皮的威力,緊靠著食店行的龍頭老大,來的都是西市的富戶,怪不得沒人到他這裡來。
不過他並不擔心,他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信心的,原本就只缺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自己現在也已經找到了。
……
夜晚,何明遠一邊給崔若萱洗著腳一邊思考著自己的計劃,崔若萱則坐在榻上吃著蘋果,她看著何明遠一臉的不高興,問道:「怎麼了?又被人欺負了?」
「沒有,誰欺負我呀!我這麼老實。」
「我聽說人說,你今天就接了三個客人?」
何明遠立刻抬起了頭,問道:「誰說的?」
「就是……」
「我那店根本沒人知道,你從哪裡聽說去?」
「額,我就是那麼一說。」
何明遠很奇怪,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只賣了三碗麵條?但他沒工夫想這麼多,因為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給崔若萱按摩腳。
崔若萱繼續挑釁道:「實在不行了,回來吧!又不是沒錢,大不了被人說一聲吃軟飯唄!有什麼?」
何明遠默默的給她捏著腳,一聲不吭,要不是看在她長得這麼好看,早就把洗腳水潑她身上了。
這日子過得,真特么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