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中自有顏如玉(修)
正享受著比高端會所更腐敗待遇的楊大少爺一臉懵逼:「什麼中了?」
氣喘吁吁的狗子用力深呼吸了幾下之後才道:「恭喜少爺,賀喜少爺,會元!永樂十三年會試的會元!」
話音剛剛落下,院子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鼓樂聲,狗子連忙對俏丫鬟靈兒道:「靈兒姐,勞您快準備些賞錢,外面報喜的馬上就要到了!」
靈兒一邊應了,一邊向著卧房跑去。
楊大少爺則是一臉懵逼的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指著自己道:「你確定沒弄錯?」
不待狗子回答,院子外就已經有人高聲道:「恭喜順天府楊少峰楊公子高中會試頭名會元!」
聲音剛剛落下去,接著又是一群人齊聲重複了幾遍,聲音離著楊少峰所在的院子也越發的近了。
狗子匆匆忙忙的在前面領路,跑去打開院門放了人群進來,楊少峰也笑眯眯的迎了上去,對前來報喜的衙役頭子拱手道:「有勞了!」
衙役頭子趕忙躬身回禮道:「公子如今已是五首會元,待殿試之時定然能高中狀元,小人能來替公子揚名,實是小人的榮幸,可當不得公子這般說。」
楊少身笑著點了點頭,從身後剛剛跑過來的靈兒手裡接過兩個布袋捏了捏,卻是明顯能感覺到較小的那個布袋裝的是散碎銀子,另一個大些的卻是裝的銅板。
伸手將大一些的布袋扔給狗子,楊大少爺道:「將這些都散與外面的眾鄉親,大家一起討個吉利。」
待狗子接過布袋出去了,楊大少爺自己卻是將小的布袋直接塞給了為首的衙役,笑道:「一路上勞煩眾位替小可揚名,這些便拿去喝茶,雖不多,卻也是個心意。」
為首的衙役何等的精明,剛剛還嫌這袋子小了些,等接過袋子之後便立即發現不對勁——這哪兒是銅板啊,這全是碎銀子!
一邊死死的抓緊了袋子暗罵狗大戶真他娘的有錢,一邊又將袋子遞向了楊少峰手中,口中連連拒絕道:「這可使不得,這不是折煞了小人么?」
楊少峰卻也不接,只是唰的一聲展開了手中的摺扇,笑道:「楊某也算是初來乍到,以後少不得還有麻煩眾位的地方,小小心意,便算是提前請眾位兄弟喝酒了。」
好一番回來推託之後,為首的衙役見拗不過楊大少爺,只得千恩萬謝的接了袋子,臨走時也不忘替楊大少爺將門前圍觀的一眾閑人盡數驅散。
楊大少爺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回到院子里后又癱在了太師椅上。
麻煩大了啊!
狗子見楊大少爺興緻不高,忍不住躬身道:「少爺高中了會元,文章也會被天下讀書人奉為那什麼一般的學習,怎麼少爺看起來卻不高興?」
啪的一聲,卻是楊少峰用摺扇打了狗子腦袋一下:「你個蠢貨知道什麼?」
會元?這是中不中會元的事兒么?更何況,你知道這個會元意味著什麼?加上前面的三個案首和解元,自己這就是五首會元,只等著殿試中了狀元,便是天下間第二個六首狀元!
對,就是第二個,第一個六首狀元是洪武年間的黃觀——這貨在靖難的時候跳河自盡,為朱允炆殉難了!
當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朱老四到底是咋想的?
懟了他還讓自己中會元?莫非是個不挨懟不舒服斯基綜合症患者?晚期的?
還有那篇文章,這玩意要是傳了出去,自己以後就不用在士林裡面混了,估計連臭狗屎都比自己受歡迎……
俏丫鬟靈兒卻根本沒有去想這些,一邊用胖乎乎的小手替楊大少爺捏著肩膀,一邊道:「少爺方才還說,若是中了,便在京城買個院子,如今這不是高中了會元么?」
楊少峰半眯著眼睛,按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之後哼嘰著道:「買買買,狗子先讓人回順天府去給老爺和夫人報喜,然後去打聽打聽,這京城可有好位置的院子出售。」
……
楊少峰還是低估了會元這兩個字在科舉時代的分量。
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消息,說楊大少爺就是文曲星下凡,身上的文氣貴不可言,只需靠近楊大少爺,便可沾上三分文氣,考試科舉什麼的根本就不在話下。
這種狗屁倒灶的消息放在後世都有人信,更何況是信奉著滿天神佛的封建時代?
許多人開始有意無意的在醉仙樓雅院附近活動,就盼著能有一天偶遇一下楊大少爺,好沾一沾楊大少爺身上的文氣,就連媒婆們也開始大肆活動起來。
京城很多家中有適齡女兒的勛貴和文武大臣們都派出了媒婆,前來打聽楊大少爺是否婚配——若是公子還沒有婚配,您看我這家裡還有個女兒,正合適?
條件?
沒有條件!
而且還是家中有適齡嫡女才敢派出媒婆上門,若是庶出的女兒,要麼表示做妾也行,要麼乾脆都不好意思派媒婆過來!
至於那些大商人什麼的,連派人前來說親的念頭都沒有升起,就已經息了這種明顯不現實的想法。
也難怪趙恆會寫下「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首著名的勸學詩。
然後這些媒婆就被趕了出去。
楊少峰從來都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就算會掉,估計也是鐵疙瘩做的,能砸死人的那種。
這些想要嫁女兒的打的什麼心思?還不是跟那些想要過來投獻土地和商鋪的傢伙們一樣,都是想著等楊大少爺中了進士之後,能在朝堂之上互為朋黨!
偏偏楊大少爺在會試之中就指出了這一點,現在自己再跟這些人攪和到一塊,朱老四會怎麼想?
更加令楊少峰頭疼的,還有那些所謂的同年——同一年中了會試的,基本上就意味著會一起參加殿試,取得進士功名,自然也算得上是同年。
問題是這些所謂的同年裡面,很多人都邀請楊大少爺一起去夜遊秦淮河,打算弄個詩會啥的,然後再秉燭夜談。
彼其娘之,白天的秦淮河還好說一些,大晚上的秦淮河除了那一艘艘的花舫外還有什麼?
所謂的夜談,不過是在不同的花舫上面的不同房間裡面做同樣的事情罷了,再直接點兒就是想打算組團去眠花宿柳,非得文縐縐的說什麼夜遊秦淮河?
真是當了姐兒還要立牌坊!
還有,難道這些人不知道本公子去青樓會出大亂子?上次去倚紅樓,還離著大門老遠呢,那椅紅樓先著了,光著屁股的姐兒滿大街亂跑,倚紅樓招誰惹誰了?這些混蛋是打算讓秦淮河也火起來?
再說了,本公子像那種好色之徒么?
心中不爽的楊大少爺乾脆讓狗子準備了百份的名貼,然後吩咐道:「告訴好醉仙樓,三日後少爺我要做一個詩會宴請同年。你拿著少爺我的名貼,務必請同年們賞光。」
只是剛剛出門不久,狗子卻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封信和一本書遞給了楊少峰,躬身道:「少爺,剛才門外有個人,說是有人托他送這份會試文集給您。」
楊少峰接過來之後先打開信瞧了瞧,上面就只有幾個字:「文集中的會試文章就是你寫的!」
瞧了半天也沒瞧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楊少峰便好奇的打開會試文集瞧了起來。
這一瞧之下,楊少峰發現署著自己名字的那篇文章當真是花團錦簇,詞藻華麗,就是往年的狀元文章也不過如此——但是,自己寫的什麼內容自己知道,懟了朱老四,懟了當朝諸公,懟了士林,懟了宗室勛貴,結果這篇文章裡面只剩下了關於吏治的部分,剩下的統統沒有!
這特么哪是自己寫的那一篇?
疑神疑鬼的拿著那封根本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記號的信,楊少峰翻來覆去瞧了好幾遍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將目光投向了狗子:「送信的人呢?」
狗子點頭哈腰的道:「少爺,人已經走啦,那老頭說是有人托他送來的,也沒說別的,就說您看了就能明白了。」
楊少峰很想說一句我特么明白個屁!
沒頭沒腦的一封信,信里一句話,自己的會試文章還被改掉了?
關鍵是,這篇文章的水平實在是太高,能夠寫出這麼好的文章,為什麼會換成了自己的名字?
就跟後世那些寫手們一樣,足夠牛逼的都自己寫書賺錢去了,誰會跑去給別人當槍?
能夠讓這種大手子來給自己當槍,這人的身份幾乎已經呼之欲出了——除了朱老四,還有誰?
然後朱老四想要幹什麼?保護自己?
更關鍵的是,三天後的詩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