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苗筱並沒有把話說下去,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又或者說,她認為自己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所以,就是他理解的那種意思,他真的被表白了?!
不不不……不可能,依照先前的經驗,這極有可能是她的套路,畢竟怎麼可能真的有人會選擇在殯儀館里表白!
話說回來,對苗筱而言這裡也不過就是她工作的地方,在工作場所表白沒毛病啊。
經過了一番糾結后,康喬決定還是追出去問清楚比較好。
然而,當他伸出手把她攔下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萬一是真的呢,那豈不是很尷尬!在這種情況下拒絕她會不會有點雪上加霜的意思?可如果不拒絕的話以後只會對她造成更大傷害吧?
於是……
「你去哪?」他只冒出了這麼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回家,我家有巧克力粉,我自己泡。」
「……能不能先把熱巧克力忘記!」她執著的根本就是那杯熱巧克力吧!
這一吼讓苗筱有些被嚇到,她輕輕顫了下,看了他會,又默然地再次舉步。
他煩躁地「嘖」了聲,調整了下情緒,繼續追了上去,「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是不想忘就別忘了……不對,可以的話最好還是忘記吧,這樣對我們都好……怎麼說呢……雖然沒有辦法回應你的感情,但還是很感謝你能喜歡上我,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在開玩笑,言辭和態度都有些不當,你別放在心上,以後我會注意的……」
苗筱倏地停住腳步,轉過身,匪夷所思地瞪著他,「誰喜歡你了?!」
「嗯?」他微微一愣。
「康醫生,你這是侮辱人你知道嗎!」
「……」喜歡他算侮辱?到底誰在侮辱誰?!
「我的確是有心理病,但心理病不等於弱智,也不等於瞎,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你這種又摳門又虛偽的男人!」
「等一下……」這個問題得說清楚,「之前好像是你自己說你就喜歡摳門會過日子的男人吧?」
「這種鬼話你也信?」
他深吸了口氣,反覆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那剛才又是誰說,執著的不是那杯熱巧克力,而是我?!」
「我的意思是,你的差別待遇太明顯了!就算做不到一視同仁,也不能那麼過分,我同樣是個病人,同樣情緒不穩定,同樣受不了刺激!」她頓了頓,生怕自己言辭不當會對無辜的紀央造成攻擊,努力措著辭,「是,我的確沒有紀央那麼偉大,她康復之後可以為國爭光,而我不過是繼續給死人化妝,就因為這樣,即便犧牲掉我也無所謂是嗎?」
「……你剛才那句話怎麼聽都不是這種意思吧?」
「你們臨床心理學專業沒有文化課的嗎?理解能力怎麼那麼差!」
「是你們殯葬學表達能力有問題吧?先不說那句話了,麻煩你告訴我什麼叫『犧牲』?我怎麼犧牲你了?是拿你擋子彈了,還是讓你去趟地雷了?不過就是讓你幫忙替潘悅修復下遺容,而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怎麼就變成犧牲了?!」
「那你怎麼不逼著紀央往水裡跳?」
「這是兩回事……」
「在我看來就是一回事,逼著我繼續等同於逼著紀央下水!」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些操之過急,可是……」他放緩了語氣,同時也放低了姿態,試圖想讓苗筱平靜下來好好溝通;然而,說著說著,反而是他無法平靜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晚上的殯儀館對我這種普通人來說有多考驗心臟?知不知道面對著熟人的遺體卻控制不住的害怕是有多拷問良心?知不知道在你們這群若無其事的人面前就連表現出些許人之常情都好像是件很丟臉的事!我大晚上不睡覺跑來遭這種罪我能不急嗎?說到底,我遭這種罪到底是為了誰?!」
「為了紀央啊。」苗筱想也不想地給出了答案。
「……」一個讓他胸口悶到連氣都吭不出來的答案。
「怎麼了?我有說錯嗎?如果不是為了紀央,你說不定已經讓診所的護士小姐報警抓我了。因為我沒錢,所以你就連多跟我說幾句話都不樂意,如果不是為了紀央,又怎麼可能陪我來這種地方呢?」
「你能不能別糾結起因只看結果?」
「我壓根就沒在意過起因,你是為了紀央也好、為了救死扶傷也好,那都是你的事,我在意的就只有你能不能把我治好這個結果。可是康醫生,你從頭到尾就只是在逼著我繼續,你有問過我剛才究竟看見了什麼嗎?有好奇過我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作為一個臨床心理學專業的研究生,你別告訴我,你連探究病因、對症下藥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知道!說到底,我就是高看了你,也高看了我自己!」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說好聽了,我是你用來醫治紀央的葯;說難聽了,我不過是你用來討好前女友的工具。」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之後,她重新舉步,頭也不回,姿態分外的決絕。
他張了張唇,試圖想要叫住她說些什麼,可具體說什麼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識地覺得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
就在他糾結著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住了。
眼看著她轉身,康喬眼眸一亮,眉宇間凝聚著期待。
可結果……
「對了,忘了跟你說再見。」
「……」快閉嘴!你到底是有多想咒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