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蔥少年

青蔥少年

「可後面的行程兇險,我總不能帶著他們一起。」姜靈祈說,秦珩是太子,更不可能涉險,他要學的是家國政事,而非降妖伏魔。

王翊說起這些年秦珩的事來,「珩兒從小被寄予厚望,王上對他很嚴,無論學文還是習武,必須做到最好,否則會被打手心,或者到宗廟裡罰跪。十歲就跟著王上處理政務,十二歲被扔到軍中歷練,他如今不過十四歲,比三十歲的人還老成。」

姜靈祈聽著,看向小青年堆里的秦珩,小少年難得一笑,露出少年人的朝氣狂傲來,看得出來,他今天很高興。

「他是秦國的繼承人不假,但我不希望江山大任壓垮他。在登臨大位之前,我希望他學好日後做一個心繫天下的賢君,也希望他享有這個年紀應有的快樂。」王翊話間,又禮貌的拒絕了一位邀請他共舞的明麗少女,「王上教他的是前者,你雖和王上沒有關係了,但珩兒還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教他後者。」

姜靈祈惆悵的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娃,忍不住嘆氣,帶一個已經很麻煩了,還來一個,「我也不會帶孩子啊,萬一教壞了他們怎麼辦?」

「陪著他們就好。」王翊說。

姜靈祈捧著腦袋,嘟噥道:「說得簡單。」

月明星稀,燈火闌珊,熱鬧了大半夜的盛會散了,回到帳篷里,微醺的兄弟兩個倒頭就睡,姜靈祈睡不著,就盤坐在地上看著兩個娃。

作孽哦,想她萬世英名,就毀在玄鏡和明鏡兩個老作精手裡了。讓她和死對頭傳成婚,還生了倆娃,她能一頭撞死好嗎。

想起奕風那張苦大仇深、看誰都像欠了他錢的樣子,她就頭疼。她仔細回想了那些年僅有的幾次交集,她也不知道那傢伙什麼時候對她有了企圖。而她只想搞死他好嗎?

姜靈祈抓狂的扯了扯頭髮,現在要她養娃,是不是以後還讓她為了家庭和睦,讓她認相公?

想起來她渾身直冒雞皮疙瘩,直接弄了個結界罩兩小孩兒身上,自己飛快的跑了。

她一定要找那兩個老頭子算賬。

第二天是賽馬會,營地里天不亮就熱鬧起來,一夜好眠的兄弟兩個被吵醒,坐起身來見帳篷里一個長輩也不在,慌得連忙起身,胡亂套上衣裳去找人。

打開帳篷的門,就見姜靈祈一身草原男裝,雙手叉腰,神氣十足的和圍在她身邊的草原男兒說話。驚訝之間,王翊端來胡餅、烤肉和羊奶,「快去洗臉,洗好了回來用早點。你阿娘給你報名參加賽馬,等會兒去馬場選馬。」

「舅舅,我才學騎馬。」姜高揚皺著小臉說道。

王翊笑道:「不是你,是你大哥。高揚,你還小,長大了才可以。」

姜高揚聽完,一副失寵的落寞模樣。

王翊看他氣鼓鼓的不說話,才接著道:「不過你阿娘請了這裡最厲害的馬術師傅教你騎馬,回去之後,你就可以騎你的青龍了。」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姜高揚聽完很快又高興起來,端起羊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

「珩兒,你也多用點兒,否則到時候沒力氣。」王翊給姜高揚添完羊奶,又給秦珩添滿。

羊奶的腥味,似乎也可以忍受,秦珩心情頗好的喝下,用素餅裹著片下來的羊肉,接連吃了五個。

馬場很大,牧馬人領著四人去看正在河邊飲水的汗血馬,讓遠方來的貴客自己挑選合心意的馬兒。

除了自己的,王翊還準備給秦施挑一匹,給岳父和養父挑一匹,他騎著馬,拿著套馬杆去馬群里選馬。他自己馴服了一匹身形健美、跑得飛快脾氣很烈的棗紅色駿馬,給秦施和兩位長輩選的,都是溫馴健美的馬兒。

「看上哪一匹套哪一匹。」姜靈祈已經選好了一匹矯健的黑馬,騎著在草原上來回跑了兩圈。

「我可不可以給父親挑一匹馬?」秦珩拿著套馬杆問道。

姜靈祈爽快回道:「只要你套住馴服了看中的馬,挑多少都可以。」

秦珩握著套馬繩,看著馬群里的駿馬躍躍欲試,倒是王翊不放心,叫上經驗老到的牧民跟著一起去。

姜靈祈看這陣勢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她是不是放養得太過了,秦珩只是十四歲的小孩兒,力氣還不足以拉住一匹幾百斤的馬。

思索著,也催動著馬兒跟上去護航。

都是體型優美,頭細頸高的好馬,顏色各異,秦珩看得眼花繚亂,來回看了半個時辰,最終挑中一匹白金色的馬兒。姜靈祈也看到那匹驕傲暴躁的馬駒,心道要馴服它需要費一番。

咦,小夥子準頭不錯嘛,一把就套住了那匹年輕的馬。

不過白金馬野性難馴,被套住后反仰天嘶鳴一聲,暴躁的原地跳了幾跳,瘋了一般拖著纖瘦的小少年一路狂奔。

秦珩這些年跟著王翊練武,身手敏捷靈活,只是力氣還不足以撼動一匹重達四百斤的馬,他一面緊纏著套馬繩,一面催動身下的馬快跑著跟上。

白金馬回頭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得意的叫了一聲,揚起前蹄掏了幾下,驕傲的歪了歪脖子,再用力往前已甩,四蹄騰飛地朝更空曠寬廣的地方狂奔。

秦珩被頑劣的白金馬拖下馬背,被拖行一段距離后勉強站起來跟著邁步狂奔,姜靈祈看著小少年頑強的樣子,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他。雖說白金馬奔跑的方向已脫離馬群,但也有踩踏的危險。

「姑父阿娘不用幫我,我自己可以!」秦珩被摔得鼻青臉腫頭暈眼花,仍不放棄他看中的馬,雙手緊握著套馬繩不鬆手。

姜靈祈收回試探的手,只吹了一聲哨子,讓白金馬身邊的馬四散開。

秦珩跟著小跑一段,想起王翊教他的吸氣吐納法,快跑后施展輕功飛躍跳上馬背,他強挽著韁繩,穩穩的站在馬背上。

白金馬不服輸,更狂躁的嘶鳴加速狂奔,扭動身軀試圖把他摔下去。秦珩神經緊繃,不敢鬆懈半分,抱著馬脖子伏倒身體,雙腿迅速夾住馬腹,穩穩噹噹地坐在馬背上,勒住套馬繩騎著烈馬一路奔襲。

一人一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姜靈祈連忙從百寶袋裡拿出個千里眼來,看著小少年平穩的騎在馬背上,原本桀驁不馴的馬終於底下高傲的頭顱,嘴角不自覺上揚,不愧是她兒子,厲害!

王翊看到她緊繃的臉鬆懈下來,也露出笑意來。

不多時,就見神采飛揚的秦珩,騎著他馴服的烈馬得意揚揚的回來。白金馬不敢小瞧他的新主人,只是仍然不服氣的打著響鼻,左前蹄暴躁的刨地,不過較之先前,它已收斂許多。

姜靈祈鼓掌歡迎,「小子,厲害!」

秦珩臉上還有擦傷,不過半點不損他的風采,利落驕傲的下馬,「阿娘,我要這匹馬。」

「給了給了,到時候我付錢就是,這個拿去喂馬。」姜靈祈從她什麼都有的百寶袋裡拿出一袋精豆和一捆草來,又給了他一瓶擦傷口的藥膏。

降服白金馬耗盡秦珩一身力氣,振奮之後,便去一邊休息了。不過他念叨著給秦業挑一匹最好的馬,只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只好讓兩位長輩幫忙。

王翊揉著手臂,「我手酸。」

姜靈祈看著他矯揉造作的樣子,又看到避嫌的青羽,只好自己擼袖子上,一匹馬而已,又不是什麼定情信物,何況解釋清楚就好了,哪有那麼麻煩。

她在馬群中觀望一陣,最後選中了一匹純黑色的公馬,「這匹馬對得起你父親的身份了吧?」

秦珩摸著黑馬的脖子,「謝謝阿娘。」

「行了行了,先回營地洗洗擦藥,留了疤就不好看了。」姜靈祈牽著自己的黑馬和秦業的黑馬,神色勉強。

賽馬會一共有十天,一行人便在這裡待了十天,秦珩塗了姜靈祈送的藥膏后,第二天手腳上的上便好了,參加五公里賽馬,他的白金馬爭氣,一口氣跑了第一,結束后還有靈性的嘚瑟吼叫,走在馬群里都是洋洋得意的樣子。

小馬高興,秦珩也高興,在草原上放開了奔跑,拿下第一后,還得了一把波斯國傳過來的精鋼彎刀。

除此之外,還得了當地部落公主的青睞,一度被挽留下來做駙馬。

小少年還算從容,以東方秦國太子的身份果斷拒絕部落首領的提議,「兩地風俗不同,無論我留下還是公主孤身一人跟隨我去秦國,於我們而言都不合適。我身為一國儲君,不會入贅他國。而我國甚少與塞西國聯絡,更莫說娶塞西國女子。公主身份高貴,我不能,也不忍她為妾,也不願她遠離父母,去萬里之遙人生地不熟的國家。還請大王體諒。」

「若日後秦國強大,定會派遣使節前來貿易通商,邀請貴國臣民入我秦國一游。此次多謝大王招待。」秦珩依照秦國禮節,對塞西王和王后拜道。

又端起酒杯,起身對古麗公主拜道:「多謝公主抬愛,珩受寵若驚。我雖對公主有好感,短時間內卻也不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公主對我,也只是對這副皮囊的欣賞,或者只是初見異國男子覺得新鮮。」

「我的國家說,婚姻不止要兩情相悅,也要門當戶對,志趣相投,你我初見不久,彼此不了解。若因一時衝動結為夫妻,對彼此都不尊重。非是珩絕情,實乃不願給公主虛幻的承諾,耽誤公主一生,倒不如把這段經歷留在記憶里,待到年老之時回憶起來,還能像今日這般笑上一笑。」

古麗急紅了眼,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也許過了這一陣,她就不會再想起這個突然出現的秦國公子,「我知道了,知道你也喜歡我就行了。阿珩,我們何時能再見?」

秦珩認真思量一陣,「待到秦國一統中原,等到秦國強盛之時。」

古麗看他的模樣便知,今生也不能再見,哭著道:「你好狠心。」她一把抹了眼淚,堅強地道:「不見就不見吧,這杯酒,敬我們這十天的友誼。」說完,她自己先飲為盡。

姜靈祈坐在王翊身邊,看著這對少年少女惜別,頗覺麻煩,幸好師傅和父親有先見之明。

兩人話別後,便各自歸位不再說話。宴會散了之後,一行人星夜趕回璧城縣主府。

離開將近一個月,縣主府無甚變化,姜靈祈將馬兒放回馬圈裡,給它們添了足夠的草料去檢查結界,沒有妖魔來過,不過龍龑失蹤,她不敢掉以輕心。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恢復神識后,王翊夜裡甚少歇息,見靈致又在房頂上看月亮,問她說道。

「當然是去找龍龑的藏身之地,越早越好。」姜靈祈說,「不過我還打算閉關一次。」

「出了何事?」王翊問她。

姜靈祈雙手負於身後,望著夜色說:「沒什麼,只是覺得修為不比從前,想精進一下。」

「人間這邊,我替你看著,發現異常會通知你。」王翊說。

「對了,馬的事情你一定要幫我解釋清楚,我不想鬧出什麼誤會。」姜靈祈提醒他,不過想到馬棚里那兩匹你儂我儂的馬,登時一陣惡寒,現在連馬兒都散發著戀愛的酸臭味。她就不該聽王翊的話,什麼一碗水端平,什麼不要在人前顯露神功。

王翊輕笑一聲,「我曉得。」

「就怕你不曉得,我警告你啊,別學明鏡和玄鏡亂拉紅線,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不是誰都像你們這樣,整天情情愛愛的。」姜靈祈伸手指著王翊,凶神惡煞的威脅道。

「過去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姜靈祈又補充說。

「我記下了。」王翊答應她,「聽說你想辦失恃失怙園和學宮,有何詳細章程?」

「現在還沒有,我不得空。」姜靈祈說。

「無論收養失去雙親的孩童,還是傳授天下人知識的學宮,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只是事關重大,你現在的身份在人間行不通。」王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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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圖書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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