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解
「這位姑娘六親疏遠,尤其不是長壽之相。」中年男人說道,「且姑娘一生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命運由三個男人掌控。你命中無法解開的死結,是你至親之人……」
「胡說八道什麼呢!」秦施聽不下去,開口打斷道,「靈致咱們走,別理這個江湖騙子。」說著就將人拉走了。
中年男人不生氣,也不追上去解釋,只搖了搖頭,若他說完,那小姑娘會更傷心吧?繼續趕路,走到十字路口時忽覺王宮方向龍氣衝天,掐算一二,心道不好,直接回頭往另一方向去。
「靈致,別信那人的話,他胡說八道嚇你呢!」靈致垂頭喪氣,秦施亦是憂心,「連名震天下的焱一先生也有看走眼之時,也會依附周室胡說八道,剛才那個不知名的術士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別自己嚇自己。」
靈致明白秦施的好意,但那道坎兒一時半會兒邁不過去。死誰不怕呢?
「沒關係,回秦國以後,我們找別的師傅看。買東西要貨比三家,命理這般玄之又玄的事哪是三言兩語就能看清的?咱們多找幾個看看。」秦施勸道。「我還聽說,人的相貌是會變的,看相沒那麼准。手相也只能看一二,生辰八字才是最重要的。說不定你的八字是好的呢?」
「嗯。」靈致點點頭,心裡還是有疙瘩。
聽了那番話后,兩人都沒遊玩逛街的興緻,回到客棧也各自待在房間里發獃。秦施後悔今日和靈致出門,見她房門緊閉,焦急的在客棧大廳里踱步。
此番拜訪陳詢,雖未能請動他去秦國為官,卻也獲益匪淺。
秦法變動之處,秦業已心中有數。身為國君,他亦覺得秦法嚴苛,當下雖是富國強兵最為有效之法,卻非長久之計。若日後一統天下,需找一條適合天下人的路。
披星戴月地回到客棧,等在大廳里的只秦施一人。見到二人回來,秦施大步迎上去道:「你們總算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靈致呢?」王翊略微等了片刻后問道。
秦施嘆氣,道:「也沒什麼大事,用過晚飯了嗎?沒用過就先吃了再說。」
「有什麼話直說就是。」秦業說道。
「其實吧……」秦施請他們二人坐下說話,「其實是我今天和靈致逛新鄭,路上遇到一個中年男人,他說遇到便是有緣,然後給靈致看相,說她……說她……」
看她神色便知不會是好事,「快說。」
秦施對上秦業冰冷的眼眸,道:「說她六親疏淡,不是長壽之相。還說她一生身不由己,命運被三個男人掌控,命里有解不開的死結。我聽著不像話,就拉靈致走了。她現在心情不好,獨自一人待在房裡呢。」
「這種廢話也信?」秦業皺眉,聲音冷如寒冰。
「大哥,若有算命先生這般對你說,你也會傷心難過。」秦施反駁。
秦業面容嚴肅,不再說話。
王翊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私下裡捏了捏秦施的手,示意她少說兩句。秦施心塞,閉嘴后狠瞪王翊一眼。
「那算命先生是何模樣?」王翊問道。
秦施仔細回想一番,道:「長得很是仙風道骨,約七尺高,是一張菱形臉,卻眉清目秀,在三四十歲的人里算是難得一見的俊俏。穿著一身黑白兩色綉八卦紋的衣裳,手裡拿的不是拂塵,而是一面鏡子。」
「拿著鏡子,又生得不錯,是執天沒錯了。」王翊說道。
與效忠王室的太蒼和焱一不同,執天淡泊名利。他武藝高強,道法高深,遊走天下諸國斬妖除魔。他也擅八字命理,看相,望氣堪輿,向來不輕易出手,只為有緣人看相算卦,王族請他必收百金之數。若論實力,他才是陰陽家三大高手之首,只是不屑去爭罷了。
「什麼?」如果是執天說的,那假不了了,秦施這會兒也沒法說服自己。
秦業起身回房:「陰陽家那些人若真那麼厲害,能看透諸人運跡命理,就不會只是不入流的江湖『騙子』。如果真被他們參透了,還要天做什麼?」
「太不懂得體貼人了。」秦施怕去藍田放馬,等看不到秦業的身影后才說道。「阿翊,就不可能是假的嗎?」
「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王翊只能如此說道。
秦施突然想起王翊也是箇中好手,便興奮地挪過去抱著他的手臂道:「阿翊,我記得你也會啊,要不你再幫靈致看看?」
王翊苦笑著搖頭:「於陰陽之事上,我只會辟邪驅魔除妖,並不擅長看相算命。」
「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話哄哄她嗎?哪怕胡編亂造也行。」秦施出主意說。
「命理一事不能亂說。」否則會遭反噬。
「話雖如此,但也只是換種好聽的說法開解開解她嘛,阿翊,求你了。」秦施實在擔心靈致,搖著王翊的手臂祈求道。
王翊無法,說:「我試試吧。」
秦業上樓時悉數聽了進去,轉身去敲靈致的房門。靈致洗漱后還未歇下,只坐在床上,映著燈光看自己的掌紋。
拇指和食指中間延伸下的那一條線很短,不到一半被生生截斷。中間那條中規中矩,上邊那條亦是如此。她左看右看,著實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怎那位先生一語就道破她的一輩子?
若是真的,她避不開,逃不過,只能珍惜為數不多的時間好好活著,若要死,定要死得其所。若是假的,那就不用擔心了。
這麼一想,便也釋然了。
嗟嘆之際,忽然聽到敲門聲。披上外衣挽好頭髮,打開一看,站門口的正是秦業。「公子,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你也沒睡。」秦業進門后說道。
「馬上就歇息了。」靈致攏了攏衣裳。
秦業看她模樣局促不安,勸說道:「白日里那算命先生的話不必放在心上,多是模稜兩可危言聳聽罷了。凡事往好處想想,想不明白就外出走一走,別一個人躲在房裡哭。」
靈致笑了笑:「謝公子關心,我已經想通了。」
昏暗的油燈下,看不真切她的神色,秦業不信,「當真?」
「當真。」靈致肯定說。
秦業還欲再說,就聽門外一陣急促凌亂、帶著些許猶豫的腳步聲。很快,又有人敲門,他忙躲到裡間的門後去。
「王將軍,你怎麼來了?」靈致開門后奇怪道。
王翊右手握成拳,放鼻子前輕咳一聲說:「白天的事,施兒已對我說了。江湖騙子的話,不用往心裡去。」
靈致笑道:「多謝關心,我想明白了。」
「咳咳。」王翊又道,「正好我也精通此術,可以為你看上一看。」
靈致搖頭:「王將軍,我當真已經放下了,不必再看了。夜已深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沒關係,看看又沒什麼。」王翊堅持道,他拿起桌上的燭燈,讓靈致將右手伸出來。
靈致嘆氣,只得右手攤開給他看。
「你將來的丈夫是人中龍鳳,天下頂尊貴之人。他愛你至深,矢志不渝。」王翊瞟了一眼說道。
靈致也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是不信。
「你將來會有兩個兒子,都極有出息。」王翊又道。
「接下來你不會說我會救很多人,會逆天改命吧?」靈致被他一番話逗笑。
「你怎麼知道?」王翊笑道。
「別哄我了,我真的不在意。」靈致說道。
「你這麼說我好失望。」王翊不知是玩笑還是真傷心。
靈致笑道:「我知道你和秦姐姐在擔心我,說這些話也是為了讓我開心。雖然是假的,但聽了也會覺得高興。轉告秦姐姐,讓她不必擔心,我想通了。」
「你也早些休息,難得出門一趟,明天和施兒去別處看看。」王翊叮囑道。他一出門,就被躲門口偷聽的秦施拉走。
秦施心裡難過,難免教訓他道:「你的話也太敷衍了,一聽就是假的。」
「有那麼明顯?」王翊捏了捏鼻子。
「太刻意了,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平日里那麼會哄人,今天怎麼啞巴了?」秦施盯著他道。
王翊握著她的手,解釋道:「因為,我只會哄你啊。」
「呵!」秦施紅著臉冷哼道,回房間后關門誰也不理。
「已經走了,王上也請回吧。」
看她笑靨如花,秦業眉頭擰得更緊,丟下一句「早些歇息」離開。
夜闌人靜時,一道黑色影子閃現在靈致床前,他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輕聲說道:「把遇到執天的事、說的那些話都忘了吧,這一世的難題都交給我。」
說完后,他靜靜站立片刻后,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靈致這一覺睡得安穩,洗漱換衣後下樓準備叫早點,看到秦業和王翊在後院比劍。他們對陣有些時辰了,這時身上已被汗水打濕。她駐足看了一會兒,分不清誰更勝一籌。
這時秦業突然發力,砍得王翊連連後退。王翊招架不住,忙喊停道:「屬下認輸,公子劍下留情。」
秦業聞聲收劍,靈致將干帕子遞給他:「公子,熱水已備好,沐浴更衣後下樓來用早點。」
秦業見她神色與過去無異,只「嗯」了一聲不再說其他。
秦施這時也下樓來,見到靈致欲上前問情況,被王翊一個眼神制止。秦施心領神會,落後幾步走到他身邊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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