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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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致疼得渾身直冒冷汗,在迷濛中哼哼了兩聲,並未蘇醒。箭鏃上是何毒還不得而知,需等大夫查驗后對症下藥。

大夫替靈致診脈后捋著鬍子沉思,又看了看碗里的污血,擰眉半天不語。

秦施等得焦急不已,忙問道:「大夫,怎樣了?」

「傷勢不算嚴重,只是箭鏃上淬了產自楚國的河豚毒,此毒甚是厲害,中毒者半日之內必定毒發身亡。」大夫說道,見他們個個面色焦急,又說道:「幸好及時服用解毒藥,毒未擴散至全身,只要熬過今夜即可。但在傷勢未愈之前,仍要小心將養。」

秦業拍了拍王翊的肩膀,王翊將藥瓶交給秦施,示意她再喂靈致吃一粒。

「多謝大夫。」王翊抱拳拜道。

送走家醫后,府中婢女送來乾淨衣物,秦施催秦業和王翊去沐浴更衣,「我在這裡守著,你們把自己拾掇好了再過來。」

王翊不放心,道:「你仔細些,靈致再流汗或者突發高熱,記得給她服藥。」

「我記下了。」秦施點頭應道。

王翊扯了扯踟躕的秦業,「王上,靈致已無大礙。」

秦施推他出門,說:「大哥,你來守後半夜,我手臂擦傷需要休息。」秦業猶豫一會兒后,跟隨府中下人離開。

關上房門,秦施和婢女為靈致換衣擦拭身體,靈致一直在流汗,雙手死死捏著身下的褥子,神情痛苦。

秦施用手探了探靈致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燙,又喂她服下一粒藥丸。沒有再流血,檢查完傷口,坐床邊握著靈致的手,突然後悔帶她來陳國。

現在一閉上眼睛,她滿腦子都是靈致血淋淋深可見骨的傷口,就算痊癒也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坐床邊守著人,秦施雙手合十祈禱靈致平安,早些醒過來。

兩刻鐘后,秦業和王翊回來,秦施才停止踱步,說:「剛才喂她吃了一粒丹藥,汗流得沒之前多了。我去梳洗換衣裳,靈致交給你們了。」

「你去吧,這裡交給我和王上。」王翊點頭道。

秦施走後,王翊為靈致把脈,過了一會兒說:「脈象開始平穩,也許晚上會醒過來,王上可以安心回廂房歇息了。」

「她因我而受傷,後半夜我來守,你去歇息。」秦業的話不容人拒絕。

王翊思索片刻,道:「今夜麻煩了,如有意外派人通知我。」他抱拳行過禮后離開。

房間里只剩秦業和靈致,他站床邊看著昏睡不醒的人,只見她臉上露出恐慌之色,又側過身背著他,接著縮成一團,裹緊被子把全身埋了進去。

秦業站了一會兒,幫靈致理好薄被,讓她露出頭來,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后才去旁邊書案看陳詢的學說著作,約一刻鐘后又過去看她是否安睡。如此反覆幾次確認她脫離危險后,才安心翻閱書簡。

靈致腦子裡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面,那些場景像風又像煙霧,不可觸碰也不可捉摸,唯一記得的只有她躺在一片開滿藍白兩色小花的草地上,直視碧空如洗的天際,腦子清醒,身體不能動彈半分。

她感覺到身體某個地方在流血,血像涓涓細流緩緩流淌伸向遠方,在她血里開出紅色似龍爪的美麗花朵,似血鮮紅,似火艷烈。

有人摘下一束從血里長出來的紅花放進她手裡,又伸手撫過她的雙眼,那一刻,她什麼也看不到了。後來她被不知名的東西包圍,漸漸的不能呼吸,直到最後習慣了周圍的冰冷和窒息。

「靈致,快醒醒。」

「靈致,快醒醒。」

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將她從黑暗深淵裡拉回來,她飛快朝頭頂唯一的光點奔跑,直到遠離身後的黑暗。靈致猛地睜開眼,看到秦業坐在床邊,一隻手正搭她額頭上。

一定是她睡糊塗了,秦業怎麼會在這裡,靈致不可置信的閉上眼睛。等她再睜眼時,秦業的手已經挪開,只是還站在床邊。

「醒了?」

靈致在被窩裡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夢,「嗯。」

「把葯吃了。」秦業把藥瓶給她。

靈致渴得厲害,「我想喝水。」

秦業折去外間倒了一杯水進來,扶靈致坐起來后遞給她,「我去叫大夫過來。」

「我沒事,只是傷口有點兒疼。」半夜三更靈致不想擾人清靜,急忙拉住秦業衣擺阻止說。

秦業掃了靈致一眼,靈致飛快鬆手,立刻吞下兩粒丹藥,說:「吃了葯就好了,真的。」

秦業輕笑一聲,「我不叫人來就是,你渾身是汗,不換身衣服?」

被提醒后,靈致才察覺身上濕濕膩膩的,裡衣已被浸濕,擦了臉上的汗后,連忙用被子捂住全身。

「我對小姑娘沒興趣。」秦業把乾淨衣裳遞給她,自己到外間等候。

靈致看了看自己,她是小姑娘嗎?到咸陽的一年,她長高了不少,明年三月就及笄,秦施說,十五歲就可以嫁人成婚了。不過也對,她是大是小和秦業有何干係?

抱著衣裳去屏風后換衣裳,稍稍一動右肩痛得厲害,無法只得叫婢女進來幫忙。

「麻煩了。」換好衣裳靈致道謝說,躺回被窩裡拉過被子蓋上,筆直地躺著,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好像回到夢裡,手裡只差一束紅花。

誰為她閉上雙眼,又是誰叫醒了她?

這個夢境,她不止一次夢到,彷彿是前世留在腦子裡的殘影。

秦業端著夜宵進來,見她望著帳頂發獃,道:「米粥我放床頭了,餓了自己吃。」

靈致坐起身來道謝,道:「公子,我沒事了,這裡有婢女伺候,你回房間歇息吧。」

「無礙,還有半個時辰到辰時。」秦業看過銅壺滴漏后說。

靈致捧著碗喝粥,一口濃稠香軟的小米粥下肚,身體暖和不少。她想了一會兒,說:「公子,桃花溪那天的事對不起,以為自己睡糊塗了在做夢,無意冒犯您。」

「我知道。」秦業看她嘴邊粘了一粒粟米,想替她擦掉又覺得不合適,狀似無意的將手收回。

「還有咸陽城裡那些莫須有的傳言,您也別放在心上,等過上三五個月就散了。」靈致認真勸道。

「那你呢?」秦業並不在意那些傳言,反問她說。

靈致胸懷坦蕩,立即道:「我知道那些是假的,沒往心裡去。公子放心,對您我絕無半點非分之想。您和王將軍都是我的恩人,一直以來我像兄長和上官那樣尊敬你們,餘生必定好好報答二位的恩情。」

對上她立誓般的宣言,秦業並未多說:「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他回到書案前,接著翻閱百家典籍,沒再說一句話。

靈致看著他傲然挺立的脊背,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冷意。不禁暗忖,她說錯話了?躺回去拉過薄被蓋身上,閉上眼睛裝睡,很快昏睡過去。

辰時兩刻,王翊和秦施敲門進來,房間里靜悄悄的,秦業仍在燭燈下看書簡,見他們來低聲說道:「卯時正刻醒過一次,服了葯沒再流汗。」

王翊把脈后道:「已無大礙了,若想除清餘毒,還需服幾天葯。在傷口痊癒之前,右手暫時別提過重的東西,公子可安心回廂房歇息。」

靈致還在熟睡中,臉上不再有痛苦的神色,秦業應道:「那就好。」收拾好書簡和筆墨離開。

府中家醫被陳詢請來為靈致診脈,驚訝地發現她已徹底脫離危險,後邊只需將養即可,「有王公子的靈藥,無需我再開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王公子能否送在下一粒丹藥?」

王翊未答話,走到書案前,執筆在竹簡上寫了幾行字,「這是此葯的藥方,宋大夫可拿去試試看。不必客氣,藥方是我偶然翻閱古籍所得,再輔以自己的淺薄見解,今天看來,藥效不錯。」語畢又送了一粒丹藥給他。

宋大夫如獲至寶連連道謝,「多謝公子慷慨贈葯。」

靈致昏睡了一上午,直到午膳時間才醒。秦施陪她用過飯告訴她說,秦業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正想法子回咸陽,但他們行蹤暴露,秦國又和晉國開戰,回去的路艱險難走。

「可查出是誰泄露公子出行的消息了?」靈致問道。

秦施搖頭,「可疑之人太多,暫時沒有頭緒。不過阿翊懷疑執天。」

「執天?」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陰陽家術士?在她記憶之中,此人風評頗好,王翊對他很是誇讚。

「阿翊也只是懷疑,但沒有證據。靈致,這幾天你耐心養傷,不要隨意走動,其餘一切聽大哥和阿翊安排。」秦施叮囑完她又肯定道,「我們一定會順利回到秦國。」

之後幾日秦施和靈致一直待在陳詢家中不曾外出一步,很少見到秦業和王翊,沒有外面的消息,等待的時間變得焦慮又漫長。

度日如年的五天里,秦施一直擦拭著她的劍,偶爾練上三招兩式。靈致則問婢女要了書簡,皆是陳詢的著作,內容深奧,她看不大明白,但無事可做,便強迫自己看完。

等她第五次默寫完《五蠹》,心情很好的秦施提了一壺酒來看她,「傷口好了?」

「已經結痂,能活動一二了。」靈致聞到酒香,「有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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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圖書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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