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陣
「我知道了,會悄悄還給她們又不傷她們的臉面。」唐媗說道。
「麻煩姑姑了。」靈致拜道。回房歇息,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青羽講的故事裡許多惡毒配角的悲劇在於,誤以為男/女主喜歡她/他。也盲目的認為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是上天眷顧的寵兒,然後作天作地,做盡醜事,最後下場凄慘。為了避免成為炮灰壞蛋,她吸取教訓,低調做人,也清楚自己不是天選之人,更是安分。
只是到頭來還是走上這路,以後該怎麼辦?抱秦業大腿?
不,下場只會更慘。
竹馬敵不過天降,青梅同樣如此,青羽說如是。
但不巴結秦業,她在秦國便無立足之地。
靈致想了許久仍未得到答案,便擱置爭議,擺正心態,能走多久,看運氣如何。
次日秦施進宮,靈致向唐媗請假半日,在暫居的小院招待數日不見的姐妹。
「你這裡不錯呀。」秦施裡外打量一通后說道。
靈致想念家中雙親,問道:「比起別處是要好很多,近些日子家中可好?」
秦施將帶來的吃食糕點和筆墨衣裳拿出來,道:「家中一切都好,你且寬心,我也很好。只是你不在家,著實無聊得很,我又不能常進宮來。」
靈致也想說宮裡無聊沒趣得緊,但想到她酒後對秦業的一番剖白,只得咽回去,說起在宮裡的經歷來。
秦施挑了些宮外的趣事說給靈致聽,不免提起近日發生的怪事:「姜丞相抓了一批周室細作,那群人在秦國國內勘察礦藏,拐賣婦孺,很是囂張。我還聽說,那行人中有陰陽家三大高手之首的焱一先生。」
靈致心道,周室沒落至此,竟敢到秦國地頭上撒野?「他來有其他目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焱一是周室國師。
「姜丞相沒拷問出來,反讓他們跑了。你知道焱一會些旁門左道的功夫,還傷了幾個獄卒,王兄已讓阿翊去追了。」秦施說道,心想那些人是否是為姜國失蹤十數年的聖女而來。不過以焱一的神通,早該知道青凰是假的,去尋真聖女才是,不至於到現在才有所行動。
難怪昨天王翊會進宮,靈致追問道:「王上是何打算呢?」
「這事兒鬧開后,朝野上下進言出兵踏平東周王室,反正西周君早被昭王滅了,也不必怕其他七國說什麼。王兄也正在向周室施壓,讓姬昭交出焱一來,不然就滅其國。」秦施說道。
逃出秦國牢獄的焱一帶著剩下的死士匆忙逃回雒陽,他們一踏入周室領土,王翊已借道陳國陳兵邊境。
此行一無所獲,還招來遇鬼殺鬼、遇人殺人的王翊,焱一難免懊惱,連帶姬昭也害怕至極,連續數日不曾安寢。
「大師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正當焱一苦想對策之時,一久違的聲音將他思緒拉回。
「原來是你啊,數年不見,小師弟越發超凡脫俗了。」對上來人的眼眸,焱一免不了打趣說道。
來人正是執天,他摘下黑色兜帽,道:「我今天來,不是和大師兄你敘舊說笑。以你的能力,應當算到應龍降世,即將橫掃九州,滅盡諸國,統一天下。」
焱一暗暗吃驚,還有這回事?他還真沒測算到此事,不過在這位天資過人的師弟面前,他從來都是穩如泰山,自詡為陰陽家之首,「算到了又如何?你能阻止?」
「當然有。」執天說道,「不過僅憑我一人之力無法完成,所以來這裡找大師兄幫忙。」
「哦?」焱一又吃一驚,想不到執天如今這般厲害,「什麼辦法?」
「托二師兄的福,我曾在姜國王室藏書樓看過一本記載各類禁術的書,其中有一『噬魂陣』,正好可用。需取秦王骨血,得其生辰八字,再以……」他如此這般的和焱一說道。
「要辦到這些並不容易,何況這是禁術,你我逆天而為,必遭天譴。」焱一面上淡然,內心早已波濤洶湧。不論反噬與否,他必須做成這件事,保住周室江山,保住天下諸國。
「比起天下蒼生,遭天譴又如何?」秦業統一天下,勢必會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更別說戰火蔓延之處,生靈塗炭,山河傾覆。「你只消應我一句,做還是不做?」
「必須做成此事。」焱一肯定道,他此生唯三目標是匡複周室,光大陰陽家,成為大國師。
「所以,請大師兄親自往秦國走一遭。你放心,我暗中助你。」執天說道,「等拿到必須之物,我們再去姜國尋二師兄。」
兩人在密室里談論至天明,太陽升起后,焱一去面見周王,請他免去他國師之職,將他驅逐出周室,同那些「細作」一塊兒交給秦王處置。
姬昭一愣,強笑道:「先生莫說笑了,想辦法擊退秦軍才是正事。」
「王上以為,以國內的兵力和將領,能與秦軍抗衡?」焱一反問,「如今之計,只有交出臣與那二十位義士,保全國家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有復仇的機會。」
姬昭痛苦難言,沉默思慮好長一陣,才起身朝焱一拜道:「先生高義,姬昭在此拜謝先生。您放心,我會照看好您的家眷,二十位義士們的家人也會妥當安置。」
「此次禍端皆因臣辦事不力而起,理當由臣去解決。」焱一不明白他行事已足夠隱秘,為何暴露得這般快。「請王上保重。待臣清理完絆腳石,再回來輔佐王上實現宏圖霸業。」
聽出焱一話中深意,姬昭的悲痛傷心少了幾許,道:「孤在雒陽等先生凱旋歸來。」
次日,周王姬昭下旨剝奪焱一國師身份,將其貶為庶人,又說他先前潛入秦國自己並不知情,是焱一個人所為,與周室無關。故而將焱一與他的同黨交給王翊,由秦王發落。
王翊接到使者遞來的國書有些意外,但還是照單收下,派人將消息傳回咸陽。
姬昭這麼快服軟,又做得這般乾脆,讓秦業也捉摸不透,下令給王翊,讓他儘快將人送回咸陽。王翊領命,親自將焱一關入囚牢,帶兵從周國撤離。
「王翊將軍,久仰大名。」焱一看著眼前親自為他戴上鐐銬的年輕人,不免一通讚歎,突然覺得他有些眼熟。
「焱一先生,幸會。」王翊抱拳說道。
「英雄出少年,似王將軍這般陰陽兩道都走得通的,世間不多。」
焱一細看王翊,只見他個子極高,身形比一般男子瘦削,相貌陰柔秀氣,不過卻是劍眉星目,精氣神十足,這使得他整個人神采英拔,風流俊逸。而他氣質內斂,毫不張揚,深不可測,舉手投足利落乾脆,透著一股正義的殺伐之氣。此人出身兵家,卻聞名陰陽界。想殺秦君,亦或是斷秦國臂膀,必須除掉此人。
他想起來了,入秦國第二日,他曾在路上見過他一次。難怪……
王翊笑納焱一的恭維,手腳卻一點兒不客氣,用術法綁住他的手腳,讓他無半點逃脫之機。
「將軍可曾去過南山?」焱一問道。
「南山乃我秦國領土,翊當然去過,還不止一次,先生可有異議?」王翊笑道。
他答得乾脆,毫無隱瞞,倒讓焱一遲疑了。
秦宮內平靜無波,各宮各所依照宮規戒律按部就班的做事。宮女所內,新晉宮女們白日里勤學宮規禮儀,晚上大多聚在靈致的居所內談天說地,談論著家鄉親人,暢想著未來。
每到這時,靈致就搬出秦施教她的糊弄大法來,看似什麼都說了,結果沒多少有用消息。
秦業多日不曾召見她,有眼色的宮女收了攀附之心,還有宮女不願放棄最後機會,勉強同她說說笑笑,堅持到亥時才回。
等人全部離開后,靈致又起身將屋子上下個個角落檢查一番,確定無事後才重新躺下。
明明差不多大,她們怎就那般厲害?面上言笑晏晏,姐姐長妹妹短的叫得親密,心裡卻恨她得要死,用盡各種法子害她。
細數她在宮女所內的兩個月,經歷的事比她十四年經歷的還要多。
某次有人在她飯食里放江子,企圖讓她吃壞肚子出醜,結果被另一個不明真相又不懷好意的調換吃食,讓她躲過一劫。
還有人在她用的脂粉香膏里放水銀,意圖毀她容貌。結果陶瓶被不知從何處竄出的黃皮子打碎,她看到地上被灼出的細碎小洞,才知又躲過一劫。
更有人在她的書架上放秦國機要文簡,意圖誣陷她是敵國姦細,又因她有時常翻閱檢查的習慣才堪堪避過。不過那次卻讓李興揪出幾個楚國探子。
後來她打掃房間時,從衣櫃頂上掃出一個包裹來,打開看是不屬於她的首飾金銀,剛送到唐媗那裡,就有人來哭訴說丟了許多東西,要抓小偷,要用秦法懲罰盜賊。
唐媗如那人所願,大張旗鼓的在宮女所搜查,最後在那人自己房裡找到丟失的東西,被宮女所的姑姑用秦法狠狠教訓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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