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百零四節
交趾國的這檔子事以極快的速度得到了回應,七月底的時候,駐紮在南嶺的八萬中央大軍以及從其它地方調去的幾萬大軍以破竹之勢進入現代的越南,借道后蕩平了相當於緬甸、寮國、泰國、馬來西亞西部這帶的十幾個小國。
這場仗其實是跨年的,最遠處後來打到了相當於現代的印度邊境,現代的菲律賓、印尼等懸在海上,便沒去理會它們。以他們的戰力打下整個阿拉伯灣也是可能的,可印度是佛教聖地,再者越遠供給越難,便止了步不再向前推進。
兵制改革按照上個658年所定的那般實施了推進,7月底的時候交趾便陸續徵集姑娘送入唐境,9月初的時候就有近兩萬人送到了西北的軍屯地,在州府配合、軍隊自身的努力下,不過月余時間,便先後有近萬名兵士成功的娶了老婆,分了田地、宅子。
事情一直持續在做,西北之地雖然條件沒江南富庶之地那麼好,但能有家、有房、有地,平時耕種、訓練,戰時打仗,女眷做工還有工錢,大夥立即覺得日子紅火起來,這讓其它駐守的兵士都看到希望,熱情高漲前所未有。
相比沒有西北條件那麼惡劣地方的軍隊所在地,軍屯、婚配的政策也都是一樣的,只是他們的老婆是從唐境內各地公開招募而去。
兵制改革顛覆了以往的徵兵制、兵役制,當兵的不僅有房有地,還相當於是吃官晌,百姓的擁護也是空前的,各州府每隔半月便要送一批姑娘前往對口的屯軍處。同時,各種指令或標準不停的下到各駐軍地,開墾進度要求、軍村建設進度要求、建設標準、軍婚條例、軍屯稅制、軍屯官制、軍屯考核條例、軍工作坊管理、軍屯商制等等以保證此項新政的順利完成,以至於各駐軍或軍屯有個三五日沒收到指令便以為驛道不通了。
長江的洪水退去后,各地新種都已下種,如今稻苗都快抽苞了。朝廷下了聖旨,在原新稅制的基礎上,減免受災區域今年的稅收至五成,長江一脈的百姓萬分感念,據說已有十餘個萬民表遞了上來,頌讚二聖。
一切基本算得上是回到原658年的節奏上去。
長安府里這幾個月百姓討論最多的便是一件最熱鬧的事情:崔府兩嫁一娶、三相府三娶,這喜事出自兩個大府,都是三喜臨門又親上加親的,自古沒有比這更熱鬧的熱鬧要看了。據說兩家請了高人排了嫁娶的時間,從八月二十八,九月十六和九月十八中挑了九月十六,嫁的嫁娶的娶,把這四個喜事同一天辦了。
若木和孫錦世要娶的是皇帝親妹和一品內宮女官,女方身世顯赫,自己是青年才俊、朝中重臣,皇家對於婚禮就一個要求:要盛大;長孫厚雖然娶的只是個縣主,但他身為將軍,女方身份高過普通官宦女眷,自然也不能馬虎。所以若木親自上陣設計禮服、婚房,還硬是從修復皇宮的工匠隊伍里搶了兩名高級技工來督工改建府邸;長孫厚這個游擊將軍因不是駐軍將官,平時都是以管暗衛團隊為主,所以被分配的購置三家結婚的用品,成天帶著管事、下屬買東買西的;最最省心只有孫錦世,因為兵部官員缺失,他只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少了不少被長輩耳提面命的叨嘮。
偏偏崔慎還要來摻和,他定了要娶慕思暖,除了給清河府去過信,派人下過六禮,其餘的都要跟那幾人攪和在一起,說是絕對不要清河化的婚禮,務求與大家一起婚禮標準化、流程化。這廂容老爺子忙著擴充『企業』、開墾大棚,那廂年輕的忙著備婚禮、理朝政,三相府里這兩個月一片雞飛狗跳,家不成個家。
夾在家事國事里的年輕人累得跟個狗一樣,國事緊要的關頭遇上結婚,是個人被這麼雙重摺騰都會受不了。但都是喜事,再累也得舉著雙手喊好。
這日,幾人像個衣架子一般從官署下了班,實在覺得腰酸背疼的,便約了去吟月居輕鬆一下。
自打有了慕思暖這個有文化的女青年加入到他們的生意大軍里來,是各方面都管得極好。她看那吟月居中有一處空的獨立小院,平時極少有人去,只是養了幾隻動物,便著人改成了個湯池,湯池不大,但自己這一夥十來個人還是夠用的。四面有密竹從圍著,又有圍蘺竹廊擋著,私密性絕對的好。
湯池旁邊建了個檯子,長年備著許多巨大的鵝卵石,只要提前一個時辰通知,便有人將石頭燒熱放入池中,等他們到時,池中水溫正好泡澡。卵石吸熱,放在水中許久都會微燙,正好可以舒緩受累的經絡。
這群人下了池子,各自找了塊大石頭靠著,舒服的閉了眼睛享受。
大約過了一刻鐘,若木拍拍中間分隔男女的竹籬,「玉瑩,今日宮中可有什麼大事?」
武后醉心政事,而崔玉瑩熟悉內宮的規矩與人事,所以被聘為內宮一品女官,協助武后處理內宮的事情。說是協助,其實也跟六部一樣,事情只要不到一定的規格,她有自行處置的許可權。武后的時間如今是基本都放到前朝了。
崔玉瑩拿下臉上的帕子,挪了個舒服的姿勢,「一切如常,為何如此問?」
「今日應是與李將軍碰面的日子,可他沒有來。」
李將軍即一品將軍、禁軍、御林軍頭領李唯亭,他的初戀是武順,因此被武后誘來當了這守宮之將,只是武順與李治滾床單后他便再扔了過往,與四相走得相對較近。
最近幾個月因為修復宮城,安防由他管不說,許多的御林軍被征入建築大軍中來。百姓工匠的數量終究有限,要想在臘月前修復整個宮城,必須有當兵的相助,所以他們定期會有些類似例會的碰頭,溝通工作、解決問題。
若木這麼問,無非是想知道李唯亭是不是在內宮裡待著,能讓他在內宮待著的,無非是偶爾與武后滾床單,再有就是內宮安防出了問題。
白天不太可能滾床單,所以他擔心有事情。
「李將軍午時前確實例行去檢查過各宮的安防,但下午並未聽說有何事情。」如果有,她這個一品女官處定有人來報。
「那今日可有外官見過內宮?」
「陛下頭疾犯了,皇後主事。國師與太史令皆去過。」
「那宮裡新進那幾位貴人可還好?」崔玉瑩出宮后,有不少大臣積極的送了人進宮,試圖再創恩寵高峰。
「位階都不高,陛下也無明顯的寵幸,所以還都算安份。只是……」
「只是什麼?」
「負責起居的姑姑提過陛下最近幾月時常微服,猜測是否有民間情誼。」
崔玉瑩這樣一說他們頓時明白過來,李治最近幾個月是來過吟月居多好次,每次都開心而歸,雖然每回都有他們陪同,但那位兄弟看上了哪個姑娘也不得而知。
「御史大夫今日未去宮中?」魏元忠長江賑災的事情已經完成,回來已有十來日,一直沒聽過他與那兩位有過私下接觸。」
「未曾見到。」也許去了只是崔玉瑩不知道,畢竟想瞞著她還是容易的。
這也是為什麼武後會用崔玉瑩管這內宮的原因,她這個人不像這些所謂有異世人思想活絡,勤奮溫和,是個做事但不好奇心重的人,讓她看不到不該看的,讓她轉述他們想轉述的事情,這也一種主動。
崔玉瑩不適合捲入事情太深,所以若木問到此處就停住了。
但有些事情還是要防一防,因為戶部帳上錢帳空虛,他們後來向帝后申請了開採金山,這個金山是上個658年魏元忠賑災時發現並私自開採的那處,這次他們以新礦的名義上報了礦山的存在,並徵用了大量的採金工日夜不分的開採。景陽既然看過南木寫的小說,必然知道這處金礦。所以,他們公開開採等於斷了他們的一條政治資金來源,難保魏元忠他們不會露出獠牙。
賑銀及稻種的事情在景陽的示意下大部分還是下到了各個家庭中,新稻長勢順利,災民重建也還算順利,所以沒有引起所謂的百萬難民起義的事件,只有局部零星的起了些衝突,後來也及時的補救了。
不過得益於蜀道被毀,那守護一方的諸侯失去了天然屏障,所以已陸續安排從其它地方遷幾萬屯軍過去,那個地方地肥土沃氣候溫潤、男女結構均衡,又有便利的水道,做為國有軍屯兼糧倉十分合適。
「南木。」南木閉著眼在養神,沒理那邊在叫他的人,那邊再叫一聲「南木!」
崔玉瑩輕輕的推了她一下,她也懶得動彈,回來前剛剛跟兵部尚書因為騎兵的事情開了一仗,累得跟個狗一樣。
那兄弟是在原尚書被秘道石頭壓死後提上來的一個外地駐軍將軍,雖不是個攪事的措大,但塊頭大,嗓門粗的,等閑的音量壓不過他。加之他管理思維待改進,動不動就是在軍隊里的那一套,溝通起來有些費勁。
她就想,這哥們當年好歹也是并州后提撥的首批武將,要理論有理論,要實戰可實戰的,考試排名是僅次於駐守西突厥的第五將軍的,怎麼放到眼皮子底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不是她官大一級,又以兇悍出名,加之有孫錦世配合,這兩個月的兵部的政令是下不去的。
「哥哥,南木許是累了,睡著了。有事明日回南省再議罷。」
崔慎鬼叫鬼叫的,「她肯定沒睡,不信我過去瞧瞧。」
「嘩」,水聲立即響起,南木拿下臉上的毛巾,沖著那竹隔籬打了一下,「說。」
「馬上便是重陽,尋一處登高可好?」也著實是許久沒有放鬆過了。
「馬上便是大婚,你不省些力氣?」此話一語雙關,眾人皆笑。「清河府的人也已陸續到長安,你不招待招待?」
「登個高費什麼力氣了啦。府中有大哥二哥在,清河那些親戚我就不用操心了。」
「你帶思暖去吧,我就不去,老胳膊老腿的爬不動。」
「我與你同歲,哪裡就老了。去嘛,我們都許久沒有去郊外逛逛了,你若不去,他們便也不會去,人少不熱鬧的。」南木無語的靠到石頭上,不知道是不是從尉遲那裡學的,這幾個男人最近都會些撒嬌的本領了,聽得她身上雞皮都起了。
「我不喜登高,不如去山間那別院轉轉,雖然沒有建好,但後面荷塘中的山洞裡僻了幾間客房,住著別有風味。」
崔慎一聽立即來勁了,「真噠。洞中客房……想想都是妙啊……那處可有狐仙?」
南木看了一眼岸上,又看了一眼崔玉瑩,「狐仙?也許有吧,怎的,大婚前還想來些露水情緣?」
「欸,這你便不懂了,這與是否大婚無關,人偶爾需要一些情致的,一夕的艷遇有可能會讓生活多許多情趣。」
「哦。只是以你這身份至少可娶四滕四妾,通房也不限,還不夠你體驗艷遇的?」
「嘁,南木你不懂,娶回家的妻妾就都是家花了,偶遇野花的那種曼妙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南木和崔玉瑩在隔壁笑起來,男人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女人聽到這種言論不是該義憤填膺的么?然後他們聽到玉瑩在說:「嫂子,你可聽見了,我哥說你和滕妾們都是家花。」
若木帶頭在隔壁笑出聲來。男人在隔籬后,自然不知道慕思暖站在女人那邊的岸上聽著他們聊關於花的主題。崔慎燥得臉都紅了,閉了嘴沒敢再說話。
慕思暖在岸邊坐下,將那腳泡在溫水中,「無妨的,野花之所以帶個野字,便是只能在院門外看著,哪比得我們這些家花光明正大的。不過,原本我是想替你哥娶個六滕六妾的,如今看來要少娶些才好,六部事多,他還要顧及野花,沒那許多精力。」
崔慎恨恨的在隔壁沖著尉遲齜牙咧嘴,低聲說道:「你老婆怎麼也學壞了,人家就在那她也不說,還套我的話!」
尉遲輕輕的笑道:「她不是學壞了,她是本來就壞。」不然現在打得正火的南方戰事哪來的。
「那也不能這個時候給我下套!慕家的人明天就全到長安了!」
「那你想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