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節
這些人跳過舞之後,又一起打了跑得快、八十分之類的紙牌類遊戲,一下午很快便折騰完了。南木實在是沒有他們那麼好精力,後來一個人找了間廂房睡了。再醒來是已入夜,吟月居中已是燈火輝煌、賓客盈門的。
起來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的院子,因為沒有法度規定官員不許狎妓,如今這些朝中官員來這跟逛自家的後花園一般,放眼望去全是白天在朝堂上的熟人。
「南木。」
她回頭,施了一禮,「娘娘。今日可盡興了?」
武后神情洋溢,喜上眉頭一般,「怪不得都喜歡來這裡,這個地方確實能讓人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南木往武後身后瞟了一眼,房門邊武順喜歡的那個小白臉正眼睛賊亮的看向她們。應該說是看向武后,看南木他還沒這個膽子。
南木瞪了他一眼,他連忙閃遠了些。
武后見南木瞪眼,回頭看了一眼,見她在瞪小白臉,自己也不由的笑了,開心的笑。
南木一本正經的,「世人都把妓院想成下流淫穢之地,可是有誰知道那些曠世大作、精絕技藝都是誕生於這些地方,人只有在情感最真實、最飽滿的時候才會生出好的作品,您同意我這個說法么?」
「本宮同意你這個說法。南木啊,兵制等新政改革已見初效,接下來你們想做什麼?」
呸,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這麼有意境的晚上還要聊公務。
「馬上要收回今冬的稅了,除了還掉早些向各大家借的銀子,臣想在各州府都開上錢莊,錢莊一方面可以接受百姓的存銀、存金,一方面可以將存在那裡的銀子貸給商戶或百姓周轉,賺取貸利。」
武后一愣,「錢莊?」
「是的。如今的大唐金銀與布帛、物品都能進行交易,其實並不利於商業的發展、金銀的流通。錢莊開起來后,臣想用半年的時間將民間的金銀都集中起來,然後發行銀票。銀票的作用與金銀相同,可用於交易、流通,最主要的是便於攜帶。不用一年,不論是百姓還是朝廷,就不用帶著沉重的銀子走在路上了,商戶也不用家家都備著稱來收銀子找銀子了。那些金銀最後會歸於國庫,做為大唐的銀根。」
「銀根?」
「是的。銀錢是國之命脈,通過這種方法可以將國家的經濟掌握在中央,倘若市場物價發生大的波動,我們可通過銀票與銀根之間的價格來進行調整,保證老百姓生活的穩定。」
「有意思。詳細與本宮說說。」武后從沒聽過這種名詞,很是感興趣。後世的東西真是太好了!
南木將上次658年至659建立銀庄、發行銀票的方案簡單的與她說了一下。從時間上講,這一次其實比上一次要晚了好幾個月。上一次建錢莊是在長江賑災的同時。但是今年的東海之戰與長江水災消耗了過多的銀錢,戶部賬上已拿不出一分錢做這件事情了,只能等著年底的稅收上來。好在這兩個事情可以同時做,時間上還來得及。
也好在今年的稅收與上個658年的稅收差不了太遠。他們曾粗略的計算過,收歸中央國庫的錢財,除去債務仍將有超過四千萬兩的餘額,仍是歷史之最。659年沒有用錢的大項,都是日常開支,且所有軍隊實現了自給自足,不需要中央支付大額的日常軍費,足夠一次性在各州府開上錢莊。
於是,宮裡這兩個玩得開心的貴人,血脈賁張的回了宮。估計他們會幾個晚上都睡不著了。
晚上慕思暖來接崔慎時,大家才發覺得時間有些晚了,三三兩兩的各自回府。南木耍賴要尉遲背,他便背了女人慢慢的在後面走。
前面傳來衙差的聲音,看那黑漆漆的一堆,來的人肯定不少,應該是有案子了。
「兄長?」慕思暖出聲道:「這麼晚了,可是有事情?」
長安府的當家調任大理寺,慕思寒已於半月前正式就任長安府尹,目前品級為上州刺史。清河府由褚況去接任。褚況是褚遂良的孫子,上個657年,武后本來是要滅了這一家人的,後來在尉遲的摻和下將人保了下來,褚遂良雖仍只是個中州刺史,但並沒有再倒霉下去。倒是他的孫子褚況,娶了安舜的妹妹后官運開始漸漸好起來,由長安府的少史升為長安府的長史,如今又外派當了刺史了,還是清河府這個全國最受人關注的地方。
能勞動慕思寒親自帶人來處理的,應該是個不小的案子,只是不知道是偷盜還是人命了。
「是各位大人啊。下官在追查幾個兇犯,二刻鐘前有人闖入長安府,殺了我府內一名少史。」
「去長安府殺人?」什麼人膽子這麼大,敢去長安府殺官員,太挑戰天子的顏面了。
「他們偷盜長安府的金庫,被當值少史發現,那少史當即便隕了命。」
慕思暖急了,「哥哥可有受傷?」
「沒有。為兄又不是個獃頭的書生,一二宵小還是打得過的。」
南木從尉遲背上下來,他一把抓了女人,「不用過去問,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他們多管齊下,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啊。」
「嗯?你什麼意思?」
「我說今天怎麼在吟月居玩得這麼晚,原來是在外面安排了殺招。沖著長安府下手,好膽量。」
四相中,慕思寒、崔玉瑩、魏元忠是古代人,他們不會對付自己的棋子,崔玉瑩平時有保護重重的,方便下手的便是長安府了。慕思寒剛剛上任,家眷還在路上,他一個人便住在長安府里。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他們殺慕思寒是什麼意思,十二人如果少了一個,不怕壞了那新局么?」
「哪裡是真想殺人,不過就是來示威的,我們的隊伍越大,安全越難保障。二來他們也想試試慕思寒的能耐,雖然他的妹妹嫁了崔慎,不代表他就會是我們的人。」
「那我們要幫幫他么?」
「不用。靜觀其變吧。」死了一名少史畢竟不算是小事,她想他也是有心要看看慕思寒的能耐,看他能否在這京都的混水裡活下去。
未來的這段時間,是大家被暗殺的高峰期。上個658年的這時候,魏元忠已開始瘋狂的找人殺三相,主要是沖著南木與若木去的,因為這倆人武力值太低,好下手。
只是這回來得比上次要洶湧。「好怕怕。」她假意拍著胸脯,彷彿受了驚嚇一般。
「嗯?怕什麼?」男人一臉的疑惑,這明顯不是女人的風格。
「暗殺高峰期快到了呀,如今他們多了這麼多人,還不知道會搞多少事情,可不就會怕了嘛。」
他一臉意味的笑著,「我怎麼聽著你這聲音里很興奮的樣子?」
「記得那江湖第二門派中被你製成燈籠的哥們么?如果這次他們還出現,那燈籠上的圖案能否由我親自來畫?」
「你想畫什麼?」
「嗯……畫只狗如何?就是我們現在養的那隻。」
他卻背了手朝前走去,「如果你能畫得出,那便允了你。」
哇卡卡,好興奮啊。
不想她那嘴也是鍍了金的,上次的658年的這個時候大約會十天半個月的搞個事情,這回幾乎是隔兩三天便有事,家裡的屋頂成天叮叮噹噹的,不是被上門的客人踩壞了瓦,便是府上的工匠在補瓦。
她也終於明白男人們當初為什麼將老人們集中的住在院中院了,這樣多層防衛下來,比分開在各府要容易保護的多。
這天,剛與帝后將36大州的升格方案敲定,確定了各大州所轄的小州、人選、品級、考核重點后,崔慎便拽了南木去觀星台。
站在觀星台的二樓,吹著涼風甚是凄涼,她吸了吸鼻涕,看著他在打量什麼東西卻不說話,忍不住問道:「賢弟啊,你拖我來這幹什麼?大白天的又沒星星可看,這四面透風的也沒火烤。」
「你看看那異寶台。」
異寶台是景陽封國師時所建,為了供著那個時空器耗費了六十多萬兩建的個台柱子,高不過是二層樓的樣子。「沒看明白。」
「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你看看那東西是不是有什麼光線在流動?」
她仔細看看了,似乎是有光線在流動,而那光線像極了當初那時空器開著時的樣子。可是真的時空器應該在景府,這裡的供的應該是個假的呀。「你的意思是那是個真的?」
「有些懷疑。你說如果是真的,放在這裡有什麼用呢?」
「還能有什麼用,與那個時間的到來有關唄。走吧,我快凍死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那人自有考量,現在少花點心思想。說罷往下走去。
「喂,你不擔心啊。」崔慎在後頭哇哇,他是生怕時空器再出啥妖蛾子了。
「擔心有什麼用呢,如果非要死人那便死,只是誰死可不好說了。」她卻不怕了,死生這種事,命!
「呸呸呸,我們都才剛結婚,兒子都沒有一個,死了也太可惜了。」
南木竟然無話可說,只能白了他一眼。
下得觀星台來,遇上了齊悅,他在交待下屬一些事情。兩人笑了一下表示打過招呼,他也笑著算是回應了他們。
走出去老遠,崔慎問道:「他比景陽斯文多了,如果是那個瘋子,怕又是要找你說上幾句。」
「我這種專吸暗黑的磁王,偶爾一兩次沒被騷擾不算是雨過天晴。後天便是臘月初一,宮中慣例的臘月節,招待群臣及家屬的日子,我想請個假。」
「請假?幹什麼?」
「我們這些人的家屬又不像其它家裡的人要混個臉熟、拓展關係,去那種宴會有什麼勁呢,大晚上的,全都坐在御花園裡,雖然有炭火,但也不多暖和。吃的東西也不咋滴。」
「你有好玩的?」
「想去曲江,好久沒去游過船了,挺想念的。」是有好久了,算上現代,好幾年了。
「這個好這個好,算上我們兩口子。帶上焰火。」
「你那大舅子新履長安府,你不帶他在臘月節上混個臉熟啊。」
「他往那一站,自有人主動撲上去,我不去多那事情,壞了人家的桃花會遭報應的。」
宮中的臘月節,朝中五品以上官員可攜兩名家屬參加,職位高的可以帶更多的家屬去。往年是這宮中最熱鬧的聚會,有不少官家女子就是通過這個聚會將自己嫁了出去。
慕思寒只有一妻一滕,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名聲,加上他那閃瞎眾人的皮囊,那些官員的女兒是怕要打破頭也要在他面前露一露臉的。
「我也只是想請假,未必能准,我們都不在,是不是也不太合適啊。」
「你……就會弔我味口!」
他們聊著聊著慢慢的回了南省,身後一直跟著的尾巴在他們進入南省后終於離開。
崔慎看他離開,哼了一聲,意思是告訴她尾巴走了,「如今在宮裡都有人盯著我們了。他們還真是牛B啊。」
她冷哼一聲,「隨他們盯好了。還怕他們不成?」
兩人邁進內院,崔院急收了步子,南木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他大聲的嚷嚷道:「中書令怎麼回事,這缸擺到屋裡還不夠么,怎麼還擺到這院子里了。」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一口巨大的缸。比尉遲養花的缸大了幾倍!
那缸雖大,但品相一般,顯然不合尉遲的審美,「這不是他弄的。」
「不是他?除了他還有誰用缸來裝花送給你。這麼大,都搬不進屋裡去,他是準備讓我在這缸里游泳不成?」
她白了他一眼,真真的替他的智商著急,「他要用來插花會放到裡屋,現在外頭這麼冷,那荷花個把時辰就掛了。說不定是你老婆讓人弄的,給你累的時候養養魚,緩緩神的。」
「那更不會了。她可沒有你們家那口子那麼有情調。現在成天的想著怎麼賺更多錢,分更多的紅,日理萬機的比我還忙,半點都不像是清貴人家出來的女子。」
「清貴人家的女子?哼,如果真是那種繡花理家的女人,你才不會娶呢。」
也是哈,崔慎點點頭,表示認同。
說話間,卻有一群人往這院子里搬東西,有人抬了幾袋類似雞糞的肥料倒在缸底,然後有幾個人往缸里倒了十幾袋土和切碎的稻草,接著便有人往這裡頭放了棵樹,最後又倒上若干袋土,在最上面擺上裝飾的石塊,不過半刻鐘,一顆樹便立在南省的內院了。那些人收拾了傢伙什,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她指著那樹問道:「這個季節能栽樹?」
「你沒看人家是連根帶土的移過來的,底下又放了許多保溫的材料打底,旁邊還備了取暖的炭盆,應該能活吧。」
她呸道:「這是誰幹的,這南省好歹是我倆的地盤吧。進進出出的搗騰連個招呼都不打。」
他走過去仔細的瞧了瞧那樹,在上面找到了一張紙片,隨即他笑出聲來,「這是龍游梅,樹型好、花又雅,再有大半個月便要開了。太史令是覺得南省少了點風韻,特意擺顆樹在這調節一下。他這是把這當他的後園子了。」
話沒落音,又有人往這院子里抬東西了,還是一樣的大缸,還是一樣的流程,全過程把南木和崔慎以及進出南省的官員在當作透明的人。
崔慎又去看了那顆樹,「這是楊梨樹,過年前後將會開粉色的梨花。國師覺得獨木不如成雙,特意配了讓這院子看上去不那麼突兀,他也是把這當他的園子了。都是這個時期難得的品種,這兩株樹,你更喜歡哪株些?」
她狠狠的啐他,「我更喜歡你一些,也準備找這麼大的缸把你種在這院中,三木便可為森,下官親自澆水施肥,定能結出最漂亮的花。」
「慎是公的,如何開花結果?」
「那還不趕緊的進去?拉著老娘看他們種樹,已經凍成冰棍了!」
「又說粗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