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節

第八十八節

吟月居的菜式的確是不錯的,看著都很有食慾的樣子。女人坐在几上吃,男人就在旁邊看東西,手邊擺著一壺茶。

忽然,男人輕輕的敲了敲她的憑几,她一臉疑惑。

吃個飯都不安生!

她伸手朝那迷你獅子頭夾去,「今天怎麼沒看到你的金花們,連琴棋、書畫都沒出現。」

他繼續看手上的東西,邊看邊答道:「你在這,我把她們叫出來不是找死么?」

「我又不是什麼妻管嚴,以後讓她們正常自由的活動。該幹嘛幹嘛。」

他卻把手上的東西扔下來,看得她差點起毛,「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說你什麼好。」

她忍笑把那個小獅子頭塞嘴裡,鼓鼓的跟他說話:「知道這藍膽是怎麼得來的么?我跟武照說被你逼的。」

「逼的?」

「嗯哼,你一無妾二無滕的,我當然得識趣,如果你想要點什麼,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幫你拿到呀。」

他哼笑一聲,又拿起几上的東西在看,許久說了句:「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南木抬抬眉,心裡卻叫道:你要真敢找我也找,你找幾個我找幾個!

他看女人沒出聲,只是在與美食搏鬥,又將手上的東西放下,「有點過分了啊。」

南木疑惑的看著他,「怎麼啦?」

「我說可能會納妾,你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我有反應你就會不納妾?這種事情,如果你鐵了心要做,我就是把三相府給燒了你照做不誤。還不如省點力氣,我這腦子裡現在各種粥都開鍋了。」

男人很是不滿意自己在女人那沒有存在感,「耶嘿,我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萬人迷,在你這怎麼老是沒什麼地位。既然你如此看得開,那我就納幾個吧。」

女人想了想,點點頭,「納妾這種事情一般要女主人操持,可你也知道我是真的沒空,你挑好了人,我會讓內院管家去辦了。」

男人炸毛了般,「反了你了,你要真敢給我納妾,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又朝一個迷你獅子頭下了筷子,整個扔進嘴裡,「你啊,納了又如何,不過就是家裡多幾個下人,給你這種人當妾又遇上我這種正室夫人,能活過兩年的算她祖上積德了。」

男人想了想,「這個評價還蠻中肯的,我喜歡。你要真喜歡高階下人跟在你身後,便納吧,我不介意掛個名。」

「哈哈……」

良久,南木才抬頭看了一眼門外,不知道門外的人聽了這些會做何感想。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裡,以她的身份當不成大房,當個官宦人家的妾室沒什麼問題,可她這個迷倒一片老中青的女子卻從沒有入過尉遲的心裡。

又過了一會,估計她已經走遠了,南木說道:「情之一字,堪不破的痴男怨女真多。」

「世界上你這樣的怪物有幾個,堪不破才是主流。」

嘁!你尉遲容不是個怪物?還娶個怪物。「她今天聽了准信,不知道會不會做別的打算。」

「這種事情誰都幫不了她。我看你這些年別的本事沒長,臨時起意沒有任何劇本台詞的戲倒是越發演的真了。」

「你都那麼高的調子說我過分,眼睛還往門口看了一下,我就是再笨也認得出她那衣擺吧,那麼大朵荷花綉在上面!就吃你這一頓飯,還得演戲還你,你可真是個資本家出身。」

他嘆了口氣。「有心思的姑娘不止她一個,但危險的也有她一個,我在給她機會醒悟。」

危險?他是說書畫有問題?他將剛剛看過的東西遞了過來,這是一副藥方子,但她沒有看得太明白,「不懂!」

「慕思暖的茶讓我臨時改變了以毒殺螞蟻的想法。我記得有本書里寫過用植物、礦物混合殺蟻的配方,對人體無害,便讓她去書房找出來。雖不記得藥方的具體品名,可她抄出來的這個方子里出現了一味不該出現的東西,有這東西在,螞蟻一隻都不會死。」

啊……螞蟻死不了,大家都得完蛋,至少皇城要死一堆的人,「她這是在害你還是……」

他搖搖頭,「說不清。有一類人一旦走火入魔,就會做一些自認為對對方好的事情。」

可是,南木也擔心的,「如果她不可能為妾,永遠只是下屬,可能會收斂,但也可是加倍的瘋狂。你覺得她會醒悟?」

「上一個658年的書畫一切正常,連我們的婚禮都是她帶人操辦的,心裡雖有想法,但更多是一個優秀的下屬。我希望她可以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回到她本來的角色上來。」

尉遲容的桃花也是多的數不清的。公主、下屬,現在還有好多官員的女兒想嫁他。如果不是南木祖蘭在朝中以潑辣出名,然後職務又太高,這明著上門提親牽線的人只怕會把門檻給踏破。

「如果回不來呢?」

「過幾天就知道她能不能回來了。」

過幾天?他還說魏元忠那的結果也需要幾天,那麼他是懷疑這當中有關聯了?

真是沒一分鐘可以輕閑的。

南木吃飽了要睡會了,一大早天沒亮就朝寺院奔去,一個來回骨頭都散架了。就著他的腿枕了閉目養神,他那還堆了一堆東西沒看,正好兩不誤。

不過才睡了沒多久,房間里就衝進來一人,風風火火的嚷嚷道:「東西呢?快讓我看看!」

南木內心是崩潰的:看你妹啊,我最多才睡了一刻鐘。

他也不管南木是躺著還是坐著的,直接翻她的袖子。「不在身上?你們放哪了?」

尉遲一把將他拉開,「沒看見她在睡覺啊。」

「抱歉抱歉,我著急啊,東西呢,妹子。」

真是夠了,她只能爬起來坐了,頂著那頭亂毛看著他。「這麼多年都等了,差這一時半會么?這東西再好也不是活人!」

他卻朝人作了一揖,「妹子,哥哥謝你的大恩。快給我看看吧,你都不知道剛才畫圖紙都沒心思了。」

她指指尉遲容的袖子,「在他那……」

他立即朝尉遲撲過去,尉遲手上正在看的那張紙都被他撲成兩半,更搞笑的是他的姿勢,吟月居中的所有陳設都是唐朝款式,是坐在類似於榻榻米的地上的,他這一撲,從南木的角度看上去就是投懷送抱的樣子。

尉遲繃緊了臉朝後一讓,堪堪躲過若木撲過來的嘴。他立即從袖子里將聖旨拿出來給他,然後爬起來閃到一邊。

若木欣喜不已,「他們給玉瑩封的是金安公主……」

尉遲白了他兩眼,「不是他們,是武后一個人的意思!為此,你妹子今天還得罪李治了!」

「還有多久?」

「快了,六月就出宮,這聖旨依武后的意思要先收著,遲些時間再給崔府送去。」

「那放我那吧,到時候我送過去……」

「你是要抱著睡覺么?如果弄丟了,我們可弄不來第二個。」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

結果證明他若木更是個烏鴉嘴,因為他說尉遲是烏鴉嘴就真成了烏鴉嘴。一周后,他衝到南省說東西丟了,明明昨晚睡覺前還看過再放進盒子里的。

那頭公羊清和切羅才剛剛找到、人還沒撈出來,內部又出了暗衛管家生變的問題,他還弄個這事出來。

千叮萬囑要收好,他就是那麼個收法,直接放在床上!尉遲容真想踹死他!先不說那東西的內容有多重要,光是丟了聖旨就是大罪、大麻煩。

不,一定要Easy,聖旨的事情如此的隱秘,會動手的無非就那麼幾個。

南木指著他對尉遲說:「這兄弟今天交給你了,讓他別病急亂投醫!我和崔慎還要去安排水災賑銀的事情,明天聖駕回宮,這災銀出庫的事情不能再拖,已經比計劃晚了好幾天了。」

走出去許遠,崔慎看看四周沒了人拉住她,「怎麼都擠一塊來了,我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理不過來。」

「再亂也得理,不然就像多米諾骨牌!現在的問題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邊做邊想邊改,可這聖旨的事情怎麼辦?」

崔慎道:「時間已經過去一夜,盜賊能進到三相府並不被人發現,定是不簡單的人,當時沒能發現,現在更不可能找到!除非是內賊,那東西就有可能還在你們的宅子內。」

「你是說我們現在清查全宅,如果排除了這個結果,那就只能等著被治罪?」他點點頭。

那,「你那茶葉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他搖搖頭,「給慕思寒送了信過去,山上的石頭拿回來還要幾天。不過我好奇的還有一個問題,這慕思暖一介高門小姐,一個人跑到這長安城中給容老爺子當帳房是幾個意思?」

他還在寺里就找人去查她的背景!

南木坦白道:「我安排的。總比留在景陽那好。」

崔慎氣急,「耶?你們三個嘴緊的,這麼久了都不跟我說,害我派了好多人去查。」

真正嘴緊的是慕思暖,她和小綠一同工作,一同居住,卻從沒說過她是怎麼來的。「我們也只知道她是慕思寒的妹妹,怎麼來的長安也是不得而知,查探的人還沒有消息。這也是為什麼讓她進得月樓的緣故,那裡護衛多,萬一有人別有用心她也安全些。」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請我喝茶吧。」

她眯眼看他,沒說不,他便拖了人朝得月樓而去。

「事情這麼多,這個點喝什麼茶啊。」

崔慎哼哼兩聲,「查不出就問嘛,至於她說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應證比查找要容易。」

得月樓三樓,崔慎叫了慕思暖一起喝茶,品茶方面她應該也是大家,不然也不會有藍膽這個東西的出現。

崔慎拿出世家公子標準的氣質坐了,提了火爐上的水倒入壺中,洗過茶葉又再添水泡茶、濾茶、分杯、聞香、品湯。

思暖看崔慎與南木一同出現,又只找她一個人,崔慎還如此的正經,便微笑著問道:「是有什麼事情么?」

崔慎一臉的正經,壓住心裡不停在閃的小星星,「慕小姐不打算說說你是如何到這長安城的?」

雖然與上次見面氛圍完全不同,但她也不詫異崔慎直接的問出了這麼個問題。「隨兄長的管家送清河物產而來。」

「既是崔府遠親,為何送過物產之後不在府上小住,卻住進了這國師府里?」

「國師府上舞樂不佳,請我指教一二。」

「姑娘不居長安卻認得國師,這事情還真有趣。」

「剛入長安那日,國師將思暖錯認為她人,因而認識。」

聽慕思暖這樣一說,崔慎本能的看向南木,南木莫名其妙的,「你看我幹嘛?」

他打量了好幾下然後笑道,「你倆的背影應該挺像,不然國師不會認錯。」慕思暖在古代姑娘中算是高個子的那種,粗略估計有1米7。

「不過一個錯認卻能演變為指教舞樂,姑娘也真不像那些足不出戶的小姐。」

「既已倡導女子入學,思暖也不算是驚世駭俗之人吧。」

崔慎還要再問,南木沖他瞪眼,他及時的收住了出口的話。

南木笑著給他們又添了些水,盡量的化解崔慎剛剛的直硬氣氛,「慕小姐,崔大人是怕你一個豪門小姐獨自這長安城中受欺負,所以問得詳細了些。」

「多謝兩位關心。思暖自小不喜在閨閣中繡花養性,倒是羨慕那些可與男子一爭長短的女子,這些年家中也是頗為頭疼我這離經叛道的性子。」她能自我打趣,倒真是位有個性的人。「思暖看兩位大人面色不太好,是又有煩心之事了?」

看她一直挺關注這長安城裡的事情,崔慎忽然問了一個問題:「姑娘既想與男子一爭長短,崔某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假如崔某不慎遺失了一件御賜之物,如若找不到會累及家族性命,可有何方法化解?」

思暖低頭想了想,便直言道:「皇后與今上勢力相當,應該可以幫助一二。不過御賜之物再貴重,能累及家族性命的卻極少,崔大人是遺失了恩典聖旨么?」

南木低了眼睛看向茶杯,盡情的想像崔慎此時的表情,她不在朝卻能看出二位勢均力敵,也能猜出丟的是聖旨,這個智商不低。

崔慎點點頭,「就是聖旨」。

「那就看這個旨意原本是誰要下的,但不論是誰的意思,只要不是共同的意思,就可以將事情引到另一方頭去,暗示此物遺失與另一人有關。但設計帝后很冒險,也未必能成功。不過,最壞不過如此,成了便躲過一劫。」

這姑娘的膽子肥的可以吞天了,不過南木覺得很喜歡!崔慎應該也很喜歡,他現在正兩眼亮晶晶的看著這姑娘。

南木見狀打算偷偷起身,然後將這地方留給他們倆人,崔慎一把抓住她胳膊,「左僕射,你覺得怎麼樣?」

「啊,還可以……挺有新意。」

「有新意就好!多謝思暖姑娘,改日再重謝。事關性命,請保密。」

慕思暖起來行了個大禮,表示她會很慎重的保住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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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慶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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