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被男子那一聲給嚇住,虞卿卿便如丟了魂兒一般,跌跌撞撞一臉惶恐地逃出那如宮殿般巍峨的營房,憑藉著模模糊糊的記憶,一步一回頭地跑回校場。
校場外,羽兒一手抱著件狐裘氅衣,四處張望著似是在尋她。偏頭看見虞卿卿從不遠處慌慌張張地跑來,趕忙小跑著迎了上去。
「姑娘這是跑哪去了?讓我好找呢……」羽兒三步化作兩步地跑了過來,趕到虞卿卿身邊時還有些氣喘吁吁。
虞卿卿有些心虛地向後看了看,見沒人追來,長吁了一口氣,頓時覺著自己雙腿有些軟綿無力,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羽兒眼疾手快,立馬扶住了她,又緊張地問道:「姑娘沒事吧?」
虞卿卿緩了緩神,沖羽兒笑了笑:「沒事,適才遇上只小貓,逗貓去了。一時蹲久了,腿有些發麻。」
聞言,羽兒這才稍放心點。
羽兒替虞卿卿換上氅衣,兩人返身往校場內走。剛入校場門口,便見凌家兄妹二人,一前一後急切地往外趕。
兄妹二人正賽著馬,一轉眼,虞卿卿和羽兒這主僕二人就都不見了蹤影,兩人焦急地出來尋。待看清她倆正往回走,這才鬆了口氣放緩了腳步。
「卿卿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凌悅芝抓著虞卿卿地手,擔憂地問道。
虞卿卿有些歉意地沖她笑了笑,一邊將那見素青色披風抵還給凌平,一邊回道:「瞧見只小貓,便忍不住去逗了逗,一時忘同你先打聲招呼,真不好意思。」
「小貓?」聽見「小貓」二字,凌悅芝頓時起來興趣,返頭問凌平,「哥哥你們這營中還養貓呢?」
適才,凌平見虞卿卿特意換上自己的衣裳,就為了將披風還給他,心中難免泛起失落感。他自顧自地往前走,滿腦子想的都是虞卿卿,一時沒聽見凌悅芝的問話。
凌悅芝蹙著眉,提高了音調,又喊了一聲:「哥哥!」
「啊?何事?」凌平這才回過神。回身一看,自己已經走出了好遠。
「我方才問你,『你們這營中可還養了貓?』哥哥想什麼去了?」凌悅芝瞪了他一眼,表示心中的不滿。
凌平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找著借口:「剛在想著一出出拳招式,便沒注意聽你說話。」
自家哥哥對別的事木訥得很,卻是愛武成痴。他這樣一說,凌悅芝自然也不會往別處想,只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見妹妹沒起疑,凌平繼續道:「營中是常有隻野貓在跑,有些將士好心便喂它些吃食,它不怕生就一直在營中蹭吃蹭喝的。」
「我要去看,我要去看……」聞言,凌悅芝扭頭抱住凌平的胳膊撒著嬌。
「算了吧……」凌平搖了搖頭,「那野貓勢力眼得很,平日里就巡衛隊的小李喂它最多吃食,可小李卻是連半根貓毛都摸著過。它呀,就只讓我們殿下碰碰,旁人可別想了。」
「那貓怎麼這樣?」聽著這話,凌悅芝不由得噘起嘴,心底有些失望。
虞卿卿跟在兩人身後,一邊聽凌平說那小貓的不是,一邊不住地點頭。
那小貓的確是碰也沒讓自己碰。
直到凌平提到那聲「殿下」,她心裡一時起了些疑惑,不禁嘟囔出聲:「殿下?」
虞卿卿這小小的聲音,凌平這回卻是聽見了。他稍放緩了腳步,返頭對她解釋道道:「是五皇子,五殿下。」
虞卿卿心裡一驚,五殿下那不就是傅景驍嗎?
這裡是傅景驍的軍營?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己總能跟傅景驍扯上干係。
虞卿卿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又一想起凌平說那隻小貓只同傅景驍親近。適才它在營房中那般大膽,在桌案上、床榻上跳來跳去……
腦海里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剛才那人,難道……
「只可惜殿下去益州賑災了,這營中怕是沒人能治得了那小野貓了。」
虞卿卿念頭剛起,凌平便又接了這樣一句話。
心下暫且鬆了口氣,她怎麼忘了傅景驍如今還在益州呢,哪會悠哉悠哉地躺在榻上。
還好,還好……
虞卿卿輕拂了拂胸,想著不碰上傅景驍還真是萬幸。
「哎呀,別管什麼貓了!走,卿卿我教你騎馬!」凌悅芝對小貓的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她一把拉過虞卿卿的手,又將她往校場內帶。
虞卿卿索性也不再去想,隨著凌悅芝小跑地校場邊的簡易馬棚前,方才的兩匹駿馬便拴在馬棚內。
兩匹馬一高一矮都是良駒,虞卿卿自然不敢去輕易嘗試那匹高的,只好隔得遠遠的,站在了那匹稍矮一些的駿馬身側。
「幹嘛呀,你隔那麼遠還怎麼學呀!」凌悅芝瞅著虞卿卿那緊張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笑她。
虞卿卿這才不好意思地走近些,這時才覺著哪怕是這匹稍矮小一些的馬兒,站近了看也是又高又大。
馬兒兩隻小小的小眼睛像一對杏子,頭上的兩隻耳朵都垂了下來,尾巴一搖一擺的,嘴裡不時發出聲音來。
聽著馬兒發出的聲音,虞卿卿不由地又停住了。別說騎在馬背上,就是站在它的身邊,她都感到有些害怕。
凌悅芝是怎麼能輕而易舉地翻身上馬背呢?她還真有些羨慕。
「卿卿別怕,這匹馬兒很是溫順的。」見她愣著不動,凌悅芝開口安撫道,走了過來拉住她的手。
虞卿卿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緩步先前,終於是走到了馬兒的身邊。她顫顫地抬手,看向凌悅芝,有些不確定地問:「我能摸摸它嗎?」
「當然!先同它搞好關係,它才許你騎在它身上。」凌悅芝點點頭。
虞卿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伸手,捋了捋馬兒光滑的脊背。馬兒的確溫順,被虞卿卿輕撫著低下了頭。
凌悅芝順勢將一半的韁繩遞給虞卿卿:「卿卿也牽牽看。」她不敢把韁繩全給虞卿卿,只能自己牽一半,虞卿卿牽一半。
虞卿卿接韁繩,兩人一起將馬兒牽出了馬廄。
等走到開闊的地方,虞卿卿手上已經冒出了細汗。可她卻又格外興奮,雖然有凌悅芝帶著,卻也是她第一牽著馬兒走這麼遠。
心中難免有些得意,似乎騎馬也不是很難的樣子。虞卿卿這樣想著,低頭看了看掛在馬鞍兩側的腳蹬,問道:「是踩這裡嗎?」
「是,卿卿別怕,我扶著你。」凌悅芝點了點頭,扶住她的手肘。
虞卿卿在腦海里回想起凌悅芝上馬的模樣,左腳踩上馬蹬,腳下一用力想要翻身上馬。可奈何她比凌悅芝要矮一些,凌悅芝又會些功夫。看起來輕而易舉的事,虞卿卿卻沒能做到。
右腳一離地,她便懸空掛在馬兒的身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我……我上去不起……」虞卿卿急了,趕忙向凌悅芝求救。
「沒事沒事,我撐著你,馬上就能上去了。」凌悅芝邊說邊去抬虞卿卿的腰,只可惜虞卿卿不知該如何使力,任憑凌悅芝撐著她還是動也不動。
凌悅芝學騎馬時,也沒出現過這種狀況。哪有上馬上到一半,就卡在中間的,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腳。
像這樣僵著許久,牢牢抓著馬鞍的手也有些發酸。虞卿卿只覺得自己立馬就要沒力氣了,可腳又猜不到地面,心裡格外的不踏實。
「我、我要掉下來了……要掉下來了……」她急得語調都帶了些哭腔。
虞卿卿一哭,凌悅芝便更急了,可她怕影響到了虞卿卿,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咬著牙繼續安撫道:「別、別怕,別怕。不高的,卿卿直接跳下來,我扶著你。」
額頭上有細汗溢出,怕再這麼下去真出了事,凌悅芝扭頭向哥哥求救。
見狀,凌平立刻趕了過去,羽兒也緊緊地跟在他後邊。
雖然,凌悅芝說「不高」,可虞卿卿腦海里浮現出自己站在馬兒身旁,那有些懸殊的高低差,她哪裡會相信凌悅芝嘴裡那句「不高」,更別說鬆手往下跳了。
腳下又胡亂地蹬了幾下,想著還是往上爬容易。可哪裡知道,她這一掙扎便踢在了馬肚子上,馬兒打著個響鼻,喘著吁氣抬腿小跑了出去。
「啊——」耳邊有風呼呼吹過。虞卿卿嚇得驚聲尖叫了出來。
雙手是再也抓不住馬鞍了,泛白的指尖從馬鞍上滑落,虞卿卿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伴隨著風,還有兩道焦急的聲音從耳畔掠過。
「姑娘!」
「卿卿!」
虞卿卿緊閉著眼,以為自己定是會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隨之而來,反而身後傳來一聲有些慘烈的「哎喲」。
她緊張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是被羽兒給接住了,摔在了羽兒身上。
凌平此刻也是雙手懸在空中圍在她身側,許是慢了羽兒一步,沒接到她。
而嚇呆了的凌悅芝,更是既心急又懊惱,哭喪著臉跑向她。
「姑娘沒事吧?沒事吧?」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羽兒趕忙詢問。
虞卿卿捂著胸口搖了搖頭,只覺著自己被嚇傻了。
羽兒這才鬆了口氣,扶著虞卿卿起身。可虞卿卿剛一站起來,便覺著腳踝上陣陣鑽心的疼傳來。
「唉——」她身子一歪,向一旁倒去。
凌平見狀,趕忙又去扶她。可誰知羽兒更是眼疾手快,不但將虞卿卿給扶穩了還順道擋在他面前。
凌平一雙手有些尷尬的愣在半空中,半晌才垂落下去。
「姑娘?」
「沒事,許是方才崴了腳,去一旁坐會兒就好了……」虞卿卿咬著牙,長睫下泛起來淚珠,嘴裡卻還是說著沒事。
羽兒知道自家姑娘這是在逞強呢,一手摟著她的腰,似是扶著她,實際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將她微微抱起,以免她受傷的腳用力。
虞卿卿被扶到校場邊的一處涼亭,坐上幾分鐘她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見三人正一臉憂心忡忡地圍著自己,她努力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難看的笑。
「都這麼看著我幹嘛?說了沒……」
「姑娘可別逞強了。」話還未說完,便被羽兒打斷,她看了眼凌平,對著他道,「勞煩凌公子去請軍醫來,替我家姑娘看看。」
虞卿卿不由地瞪了羽兒一眼,扯了扯她腰間的衣裳,示意她閉嘴?
這話要說也得自己說才是,她怎能隨意使喚凌平呢。
羽兒哪能不知道虞卿卿那一眼的意思,卻是裝作沒看懂一般,扭過頭繼續催促著凌平,要他去快回。
「羽兒!」虞卿卿不由地呵斥了一聲。
羽兒這會子卻是沒有半分要認錯的態度:「姑娘若是要罰奴婢,奴婢認罰,但也得請軍醫來看過姑娘的傷之後才行。」
「」
凌平倒也沒覺著自己被丫鬟使喚有何不妥,畢竟此刻虞卿卿的傷才是重中之重。他看了眼羽兒,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接著又溫聲對虞卿卿道:「羽兒姑娘心直口快,只是護主心切,何須談得上「責罰」。」
語閉,凌平便記著去喊軍醫。只是他剛一轉身走下涼亭的石階,便不由地停下了步子。
涼亭外迎面走來一人,他身著一襲墨色暗紋錦袍,顯得周身器宇軒昂。
「殿下?」凌平側身後退了兩步,恭聲向來人行禮。
虞卿卿正低頭隔著衣裙揉著腳踝,聞言,有些狐疑地抬頭。下一瞬,便對上傅景驍那雙如黑夜般寂靜的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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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驍:我媳婦兒在看我!
虞卿卿:真的不是,真的沒有,求你了別亂說!
傅景驍:怎麼求?
虞卿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