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淬體
看到莫雲一臉輕鬆下來的模樣，李玄易和司徒陌心中不由得閃過一抹異樣。
二人沒有再多說，因為他們知道，現在說出來的無論什麼，都已經不能算是一句好話了，連安慰都算不上。
「做好準備了嗎？那就開始了。」司徒陌轉移了話題。
莫雲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該怎麼做？」
司徒陌指了指四周「這些煞氣是屬於你的，將他們全部吸入你的體內。」
莫雲「！！！」
聞言，連李玄易都皺起了眉，這什麼鬼辦法？
「不是，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如果任由修羅域發展下去，我很有可能會被煞氣支配。那麼我現在把煞氣全部吸進自己體內，兩者間有區別嗎？」莫雲產生了懷疑。
司徒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修羅域內的煞氣主動進入你的身體和被動進入你的身體。一個是你無法控制，另一個是你可以控制。區別很大的好吧！」
莫雲眉頭輕皺，他有些不太明白，「我不太理解。」
「其實主動進入和被動進入，都會讓你的肉身發生質的改變，但是它們唯一的區別就是你的精神。煞氣主動進入你的身體，是具有很強的主導性的，它會慢慢吞噬你的精神，讓你徹底變成行屍走肉。而如果是被動引入，那麼你就會有一定的掌控力。當然，這樣也是有風險的，因為你需要時時刻刻與煞氣產生精神上的對抗，防止它吞噬掉你的精神。」司徒陌解釋道。
「第一種有解法嗎？」李玄易問道。
司徒陌搖了搖頭，「沒有。慢性侵蝕到後期是不可逆的。哪怕重新換了一具身軀，精神上的損傷也沒救了。」
「那第二種，會不會對他的精神產生過大影響？」李玄易接著發問。
「不一定，但影響是會有。這取決於莫雲的心志。心志堅定，他就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始終保持理智，把煞氣死死的摁住。但如果心志漂浮，他就會瞬間喪失理智，成為直知殺戮的行屍走肉。」司徒陌面不改色，這些東西他很熟。
李玄易緊緊的皺著眉，在他看來，風險有些大。時時刻刻都要與煞氣在精神上產生對抗，這是很折磨人的。但是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它能夠磨練莫雲的精神力。
李玄易和司徒陌沒有再說話，因為接下來的選擇，交給莫雲。
莫雲低著頭，他在想。
許久之後，莫雲抬起頭，他沒得選，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想要擺脫李玄易和司徒末的影響，他就必須選擇這條路。
「怎麼做？」莫雲聲音沙啞，他清楚接下來他要面對什麼。
「去那兩座石像中間，感受身邊的煞氣，將其引入自己的體內。身體到達飽和后，會主動停止。」司徒陌聲音冷淡，看著莫雲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說句實話，他在這小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一絲影子。
「有幾點需要你注意一下。煞氣入體時，無論發生什麼變故，不要隨意主動的中斷。因為中斷，可能會導致淬體不完全，會引發什麼後果，我也不太清楚。還有，無論有多痛苦，你必須保持清醒，因為你一旦暈了過去，你的身體機能可能會被動的中斷淬體。不用擔心外面的變化，我和李玄易會在這裡守著你。」司徒陌交代了幾句，隨後一揮手，莫雲便出現在了石像中間。
「希望你能成功！」李玄易揚了揚手中的酒壺，語氣有幾分隨意，在他看來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隨意，不是出於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而是出於他身旁這個紅衣少年。
李玄易隨手一揮，一張木桌，兩張木椅憑空出現在二人身前。隨即，李玄易腳下的血海突然開始微微沸騰，一小片陸地緩緩升起。
桌椅落在陸地上，李玄易和司徒陌隨意的坐著，桌上有兩盞琉璃酒杯，一個青銅酒壺，二人遙望著那通天石像下渺小的人影。
莫雲對於突然出現在石像下方並沒有多驚訝，司徒陌和李玄易這種，揮揮手就消失，揮揮手又來的能力，他見得多。
莫雲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暗芒。嘩，嘩，海中的暗影緩緩在莫雲腳下聚集，形成一座小小的島嶼，島嶼上空無一物，不過方圓十數米。
莫雲盤膝坐在小島上，眼睛微微一閉，氣沉丹田，開始感應周邊，漂浮著的煞氣，也便是那些暗紅色的霧氣。
事到如今，已然沒有猶豫的必要了。
暗紅色的霧氣在修羅域內，除了那兩柄劍所籠罩的區域之外，幾乎覆蓋了一切。無論是深不見底的海水，還是天空上陰沉的烏雲都是煞氣濃郁的體現。
就當莫雲心境空明的那一刻，在他身邊毫無目的，隨意漂浮著的霧氣，彷彿有了目標，化作一股股暗紅色的氣流，流入了莫雲的身軀。
沒錯，是身軀。這一次進入修羅域的，不是莫雲的精神，而是莫雲的身軀。因為平時都是他自己主動進來的，而這一次，他是被司徒陌帶進來的。
當第一縷霧氣，融入莫雲的身軀時，莫雲感受到的，只有一陣刺骨的疼痛。那一股煞氣，在抹殺他體內的生機！
暗紅色的霧氣開始加快了速度，彷彿一條條有靈性的蛇一般，鑽入他的體內，吞噬他的血肉。
此時的莫雲已然大汗淋漓，渾身止不住的在顫抖。疼，在他的腦海中，已然完全被這一種感覺所佔據。
僅僅數息之間，已然有數不清的煞氣湧入了莫雲體內。
突然，莫雲猛的睜開眼，面色猙獰的望向上空，牙關緊咬，眼中儘是血絲，眼球向外凸出，彷彿下一刻就會炸裂一般。
他明白，司徒陌為什麼會有那種嚴肅的警告了。
這種感覺像是將你丟進了滾燙的油鍋，又好像有人用小刀在你身上划滿傷口，然後把你丟進鹽缸。恐怖的疼痛在一瞬間降臨，莫雲感覺自己的大腦在這一刻，被人撕成了兩半。
莫雲想用嘶吼聲緩解疼痛，但是他發現極致的疼痛之中，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莫雲跪在地上，頭也落在地上，彎曲著身體，渾身上下都是極致的疼痛感，他感覺身體已然不是他的。因為恐怖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哪怕只是動一動手指。
莫雲渾身抽搐著，他此刻是多麼想暈過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疼痛感依舊是那麼的清晰，沒有絲毫的緩解。
李玄易靜靜地看著莫雲此時的模樣，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有這麼疼嗎？
看著李玄易疑惑的模樣，司徒陌輕輕一笑，抬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解釋道「煞氣淬鍊肉身，本身便是一種極為極端的方法，效果極好，付出的代價自然也就極大。先不說它對人的精神會產生不可逆的危害，就拿它對人的肉身而言，便會造成極為恐怖的疼痛感。煞氣會抹殺人體內的生機。生機與煞氣在人體內碰撞時所產生的疼痛感，便已然讓人難以接受，更何況，煞氣能夠增強人的感知，讓人對痛覺更為敏感。兩者一相加，產生的疼痛感，換成你我在他這個年紀，也未必能夠承受得住。」
聞言，李玄易挑了挑眉，「那你以前是怎麼玩過來的？」
「我使用煞氣淬體的時候，已經化神境了。更何況，那時候的我哪來這麼多煞氣給我玩，我用的方法是第一種。」司徒陌靠在椅子上，隨意的說著。
李玄易眨了眨眼，「喂喂喂，你剛剛還說第一種不可逆的！」
「後來我出什麼事了，你不知道？」司徒陌戲虐的看著李玄易。
李玄易沉默了下來，對啊，他記起來了，當年的司徒陌釀成的那樁災難，至今依舊讓很多人心驚膽戰，以至於司徒陌受人孤立，只有自己這一個朋友。再後來，因為他和司徒陌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他離開，遊走虛空。司徒陌獨自一人坐在他離開的地方，等待著他的原諒……
李玄易瞥了一眼司徒陌，再看看修羅域。那件事，因修羅域而起，也因修羅域而結。可能是命吧！
煞氣依舊在源源不斷的湧入莫雲體內，但是湧入的煞氣數量和整個修羅域的比起來，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咯！咯！」莫雲喉嚨里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音，身軀在此時已然開始扭曲。極致的疼痛並沒有褪去，反而愈演愈烈。煞氣與他體內的生機在不斷的碰撞，他體內的經脈在一點點的破碎。血液彷彿在逆流，在沸騰，從身體的毛孔之中，一絲絲的被擠壓出來。
莫雲早已七竅流血，但他依舊在掙扎著，他還沒有暈過去。
司徒陌眉頭輕皺，他發現有些不對勁，莫雲身上的變化是他沒有料到的。
突然，莫雲眼睛瞬間變得通紅，莫雲體內傳來骨骼炸裂的聲音，他的身軀已經承受不住了，開始崩潰。
「啊！！！」低沉而嘶啞的吼聲從莫雲口中傳出。莫雲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彷彿失去了骨骼支撐一般，化作了一灘肉泥。
突然，整個修羅域開始沸騰，彷彿失控一般。血海之中的暗影開始緩緩漂浮到血海表面，發出恐怖的嘶吼。血色的陰雲開始降下血雨，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與恐怖，開始自修羅域中迅速蔓延。
嗒！司徒陌緩緩起身，向前一步踏出，一股極致的殺意與毀滅氣息陡然降臨，這其中夾雜著一縷極其濃郁的，不同於修羅域內的煞氣，這一縷煞氣出現的瞬間，整個修羅域瞬間平靜下來。
僅在眨眼之間，李玄易和司徒陌便出現在了莫雲身前，面色凝重。
還是出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