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鴆之地

第3章 寒鴆之地

寒鴆壇作為黎郅國第一大制毒之派,位於鹽素州。

佔地甚廣,近五千畝。鄰旁街道皆是販毒賣毒之館,無論白日夜間皆是生意興隆。

寒鴆壇這處地方甚是熱鬧,人影來來往往,亂中有序。唯獨西南牆角處一片地方甚是清凈,這處地方的主人是寒鴆壇的一位長老——墨司空。

這處清凈之地建有三屋,一小樓,一鴿舍,一柴房。

鴿舍雪白一片,咕咕聲音好不愜意。鴿舍旁的柴房窗戶封了些許木板,由外望去隱約可見一藍衣女子在屋內踱步。

「紺青……你何時來……」屋內一女子把玩木梳問著,指頭撥著梳齒髮出陣陣響聲。

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絲絲縷縷從窗戶透過些許光線,在她的臉上一一遮過。褐色眼瞳迎著窗口露進來的光線而視,痴痴地看著。

忽地門吱呀作響,那是有人拉動門鎖帶動門框發出的聲音,她看了過去,淡白的唇掀起了一個笑。

「來吃飯了。」進來了一個少年,胸前掛著一隻一寸長的墨玉蠶。

「不餓,不想吃。」女子垂頭繼續刮著梳齒。

「你叫畫凝言是嗎?」

「畫凝言......」女子喃喃重複了那三個字。

「那我給你放這了,你餓了再吃。」少年把一碗白米飯和一碟綠色小菜放在了屋內圓桌上。

「紺青還沒回來嗎?」

「她今天有事出去了。」少年遲疑了一會兒繼續補充道,「以後她可能不來給你送飯了,以後我給你送。還沒有告訴你,我叫徐岸。」

女子沒有回應,拿著木梳繼續撥動梳齒。徐岸看著他,唇微動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張口,轉身出去了。

「她就是你從晟奕王府帶回來的那個郡主嗎?」門口站了多時的紫檀看到徐岸出來了便問道。

「嗯。看樣子,被嚇得不清。」徐岸鎖好門道,「走吧,給墨雅小軒送完飯,我們就可以去吃飯了。」

「就剩墨長老那了,我來推吧。」紫檀走近四腳木輪車。

「好。」

「嘿,還挺沉的。」

「還是我來吧。」徐岸伸手握住了木推車把手。

「突然發現青柑姐好厲害,那麼瘦瘦弱弱的阿姊,居然推了五年的木車。」

「我今天只是帶你來尋路的,以後就是你一個人推了。」徐岸道。

「你剛剛和那個小郡主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說以後就是你給她送飯了。這不就說明,以後都是你陪我推車嗎?」

二人相視一笑,殘陽餘暉落在二人身上,別樣感覺。你一言我一語,順著小道向最偏遠的墨雅小軒走去。

此時墨司空所住之地——墨雅小軒,門口立兩紫衣蒙面者,不過都不是寒鴆壇人士。

墨雅小軒是一座二層小閣樓,名字由他主人所起。由一木製螺旋樓梯便可到二層,二層是其主人起居室。

一層內陳列簡單幹凈,一杏木桌案靜置,案上只放一香爐,再無其他。

這間屋子是墨司空修行之地,所謂修行,在寒鴆壇上上下下看來,也只不過是這位長老用來休憩頤養的地方罷了。

當初這位長老說要煉香葯,向壇主請示建了這座二層小閣。

現在時已過去三年,香葯依舊未煉出,與其說是未煉出,其實還不如說是根本就沒有煉過。

壇里人都知道,這位長老一直不羈慣了,做事從來不是順著一般人的思路走,要想揣測他的想法,相比起來登天也是簡單的事。

況且壇主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壇內其他人也就不約而同稱墨雅小軒為這位長老修行之地。

「墨長老。」一身著紫色衣袍,頭頂紫色紗帽男子拱手於人,低眉說道。

閣樓主人一言不發,似乎沒有聽見一般,盤膝閉目坐於桌案后。

「墨長老,久聞大名。」見人沒有任何回應,拱手男子便再把頭低了幾寸,再次說道。

閣樓主人依然未曾言語半字。

「墨長老。」拱手男子未聞人答覆,未敢動彈,持著拱手彎腰低頭姿態,只覺肩腰一陣酸痛。

「坐。」約摸半盞茶的時間,桌案那邊才傳來一聲。

聲音模糊,不過大抵可以隱約聽得出說的是什麼。

「墨長老,此行有一事相求。」男子聞聲左右環顧,卻未曾見得可以坐的凳子或其他物什。

未得任何答覆,男子站立繼續補充道:「若此事可成,在下可許長老一諾。」頓了片刻,才從唇齒間咬出四個字「任何承諾」。

「上茶。」仍然是不清不楚的兩個字,似是懈怠。

不過站立的男子微微鬆了口氣。他想著,上茶即是代表留客,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回應,但是他還有機會爭取。

「不愧是韓大教主培養出來的人,果然恭敬有理,訓練有素啊。」徐植還未邁進門,聲音已經傳入了閣內,提衣擺踏入門檻,補上了最後一句話,「像你這麼耐得住性子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屋內紫衣男子聞言稍提了肩膀,酸麻之感像壓了千斤頂一般。扯了扯嘴角拉一個逢場作戲的弧度,回應道:「有事相求,不知墨長老......」低眉眼珠子轉了一圈,繼續吞吐,「為何這般......」

「為何這般不近人情?」徐植笑笑快人一步接了話。

「這......鄙人不才,還請賜教。」紫衣男子說罷,終於放下了他那雙恭敬有理的作揖之手。

徐植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靠過來。

「墨長老在修鍊丹藥,一種密葯。」徐植壓低聲音附耳。

曹燁皺眉不解,此人身邊一無丹爐二無草藥,何來煉丹之說。

徐植虛拳遮唇繼續告言,「墨長老是用意識修鍊丹藥。這種丹藥融匯天地靈氣,再由墨長老意識凝鍊,所得丹藥無形無色,殺人於無形。」

曹燁聽著這番話,轉動的眼珠停滯了頃刻,心想:「自是對墨司空煉藥之術有所耳聞,未曾想是如此。」

「我還要誇你一句命大。」徐植走了曹燁身側,抬眼望了望穩坐桌案后無動於衷的人。

「何意?」曹燁眼神掃過眼前人脖上掛著的一隻青色玉蠶。

「哎呀呀,你居然不知道。」徐植回首,雙眼盯著曹燁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驚嘆道。

「怎麼了?」曹燁聽到徐植語氣,瞳孔微縮,聲音稍微放大詢問著。

「想必你可能是韓教主身邊的貴人,墨長老給你三分薄面。」徐植甩手合上了那把荷花扇,拍左手掌心一下,繼續說道,「這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規矩,墨長老煉藥之時不可有人打擾,如果打擾了......」

徐植微做停頓,果不其然,那人上鉤,繼續發問了。

「打擾......如果打擾如何?」

「這麼說吧,可能站在我面前,哦不,躺在我面前的就不是你了,而是一灘肉。」

曹燁眼神獃滯得更為厲害了。他自是知曉寒鴆門有一毒藥名寒鴆毒。

那毒藥是由一隻血色蠶所成,被血蠶所咬之人,輕者癱瘓成疾,再起不了身。重者頃刻之間骨頭化為烏有,只剩肉與皮,身體坍塌並伴有讓人犯嘔的惡臭味。故此毒也名「流屍」。意在屍體無骨支撐,呈軟肉,似流動模樣。

「我看今天墨長老無暇招待各位了,若是有事,不如改日再來。你再杵在這,墨長老怕是一不小心就......」

曹燁聽言緩神,額間密汗微可見。只覺口舌乾燥,未曾言語任何,拱手作揖便帶著門口兩人離開了。

看著那人走了,徐植開扇撇唇角嘆了一聲「無趣」。

「韓逍客派人怎麼也不派個精明點的,這人新來的?怎麼什麼也不知道。」徐植翻轉扇面欣賞著他剛繪好的荷花扇面說道。

江湖人對墨司空恭敬有理誰都知曉,一則因為此人行為作則規矩束己,不受詬病。二則因為此人研毒治毒之術可謂天之才子,眾人敬之也畏之。

可人人更知墨司空是話廢。

話廢其一,不想說的時候不說,這時間甚至可達三日之久。

話廢其二,不熟悉的人不說,無人知其緣由,更多的傳言是墨司空此人畏生。

話廢其三,不知事的時候不說,所謂不知事不說,就是不曉對方來意不會主動交談。

來找墨司空的人無非兩種。一種就像是徐植這類沒事過來閑聊,所謂的閑聊就是一個說一個聽,一個自言自語,一個一言不發。

還有一種就是找他做事的,做什麼事,你直接告訴他就可以,做與不做,那就是墨司空自己的事了。但是你只是恭敬有禮等著墨司空問你什麼事,那怕是比登天還難。

雖然這位紫衣人恭敬有理確實該誇嘆,可是你只是有事相求,卻不說明何事相求,那這樣的結局只會有兩個。

一種是等到墨司空就寢,你自己識趣回去。一種就是有人看不下去,讓你回去。

而徐植,就是主動為這位紫衣人做了第二種結局。

而且墨司空心性非是與俗人一般,他那般得過且過模樣,自是不能用客套來相處的。

你越客套,他越想用「無禮」趕你走。

但是曹燁並不知曉墨司空如此怪異心性。是為回到清心教,一個名叫幺雞的下屬告知后,他才知曉。

徐植看著紫衣人都離開,滿意哼聲。望著扇子上蓮花圖案不禁嘖嘖,「我明兒個準備畫梅花了,你可有何見解,借我參謀?」

「沒有。」那邊回了兩個字。

「不如還是畫只畫眉為好,好久未曾畫鳥兒。」

那邊沒有應和聲。

「你說畫深色的好還是淺色的好?」

「隨意。」墨司空回應。

「說起來,韓逍客派人來是想和你要走從王府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吧。」徐植覺得腳酸,習慣性走到通往二層閣樓的第一層階梯上坐下。

「這女孩還不能給他們,雖然我也不知道你留著做什麼用。」

「我還是覺得,今天來的那人憨得很,我說你用意識煉丹,他居然信了。」徐植眉眼彎著,發出一聲無奈的笑聲。

「而且更搞笑的是,我一看他就是個新人,尋思著逗他幾句,他居然也信了你能用寒鴆蠶殺人。」徐植用扇子拍股而笑,雙肩不禁抖動。

「真是奇了,看來那個小女孩,他們也不是執意想要要走的。這就是奔著你給就帶走,不給也無所謂的態度了。」徐植看墨司空又在闔眸靜心,扇著扇子,自顧自笑道:

「要不然,怎麼也不可能派個......如此......可愛的人來。」

徐植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勉強說了「可愛」二字。

「算了,不說那個人了。我們還是談談,我這扇子的事吧。」

墨司空未曾搭理,徐植又開啟了自言自語的模式。

另一邊清心教內,幺雞還在為曹燁講寒鴆壇的事。

「寒鴆壇,主寒鴆毒,是寒鴆蠶的毒。寒鴆蠶於玉石內養,且只能由他們壇主及其子嗣後代所有,也就是徐家直系一脈。他們從出生之日起,便戴一個存有寒鴆蠶的玉石於項。玉石進階分三,墨色——青色——血色。」

原來如此。曹燁喝一口茶,覺得今日吃了閉門羹,是為自己之錯。

「培育這種蠶,過程極其艱難,需天時地利人和,無有天賦之人,一輩子擁墨色玉也不在少數。但一旦玉石成為血色,便可為主所用,防身克敵。」

曹燁興緻來了,問道:「其他人也是?」

「你怎麼對寒鴆壇那邊什麼也不知道?」幺雞有些不耐煩,拍了拍自己的寬膀子便走了。

走到門口,又轉過來那張大而略顯肥膩的臉,說道:「寒鴆壇其餘人士,皆用藥草或其他奇蟲做毒,毒有萬餘種,其毒性雖不似寒鴆那般,卻足以讓江湖人聞風喪膽。」

「你平日里不甚說話,講起這個,倒是滔滔不絕。謝了啊。」

幺雞看著那人停頓了片刻,腦海里閃現回憶起一座孤墳。染了滿頭汗,才緩緩開口:「這都是我之前背過的東西,不過現在也只能用到你身上了。」

曹燁若有所思,看來……想要把畫凝言要到手,非是易事。

而教主這次交待任務時,亦說了句,儘力就可。他怕是早已知曉,同寒鴆要人不甚好辦,如此……那便只好緩一緩。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殘楓凝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殘楓凝血
上一章下一章

第3章 寒鴆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