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關係戶

食堂的工作上午很忙，好在食堂就已經運作了很久，誰摘菜，洗菜，誰切菜改刀，誰燒火誰炒菜，誰蒸饅頭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各自忙乎各自的，倒也算是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顧瑤瑤反倒是閑了下來，主要原因是她插不上手。

後來她才從喇叭嬸那裡得知，原來的科長一直都是做甩手掌柜的，食堂里再怎麼忙累，他都是背著手滿屋子溜達，再或者是躲到一角去抽煙，他煙癮很大，一天都要兩包多煙，可謂是煙不離手，在當時的經濟環境下，鄉下的農民們別說是抽這種煙捲了，那就是見都很少見。

顧瑤瑤還記得，前一世，她還是十歲的小姑娘時，有一天她那個好小姑顧翠琴，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兩三支煙捲，拿回娘家孝敬給了顧老倔，直把顧老倔傲嬌的手指夾著煙捲，溜溜在村裡轉了兩圈都沒捨得點火。

當然城裡人吸煙捲的人還是不少的。

這也是煙草局一直是個清閑又待遇優厚的單位的原因之一。

東臨市煙草局上上下下，包括食堂做飯、打雜的一共有一百多人，這一百多人里食堂有十六個，新來的顧瑤瑤是第十三個。

坐辦公室的有二十幾個，看大門的仨，其餘都是往下頭各個縣裡、公社上國營商店裡跑的，他們的主要責任就是給各個商店裡送煙，這個活兒不輕快，因為交通不便利，有些公社根本就不通客車，所以這樣的時候，他們就得騎了自行車往下頭趕，往往是一大早天不亮就出發，快到晌午才能到達目的地，簡單地跟商店裡的售貨員做了香煙的交接之後，他們還得加緊往後趕，午飯也都是往背包里塞幾個饅頭，有巧心思的會去食堂要點切好的小鹹菜，用紙包裹了，帶在路上配著饅頭吃。

一天奔波下來，他們回到煙草局渾身汗流浹背的，叫苦不迭。

不過，好在往下頭送煙也不是天天的，只在月初、月中以及月末三次去就行了。

其餘時間這些人就都沒啥正經事兒，閑散得很。

後來歐陽局長上任，就跟市捲煙廠商量了，打發這些個人去捲煙廠幫工，工資還是煙草局這邊開，不過，捲煙廠每個月都要給煙草局送米送面送紅薯，遇著過年過節，捲煙廠給工人發放福利待遇，煙草局這邊也不能落下，人手一份。

實際上，每次過節發到煙草局職工手裡的福利待遇是人手兩份，其中一份是捲煙廠的，另一份是他們煙草局內部自己發的。

也正因為如此，許多人削尖了腦袋託了各種關係都想要進到煙草局裡工作，但都被鐵面無私的歐陽局長給一口拒絕了。

可為啥顧瑤瑤一個鄉下丫頭跟歐陽局長是啥關係，她怎麼就能空降進煙草局，還直接當了代科長。

誰都明白，只要顧瑤瑤能好好表現，那麼要不了多久，她頭上那個代科長的代字就會被去掉。

中午下班鈴響時，張柳柳他們就已經把做好的菜分別盛在幾個大盆里，至於雜和面饅頭則擺在一個長方形的大托盤裡，看著外頭排隊打飯的人越來越多，張華水伸手把打飯窗給拉開了。

並排倆打飯窗口都敞著，人們排隊依次往前挪蹭，邊挪蹭還邊有人興緻高漲地說道，「你們聽說了吧，今天早上食堂新來的代科長給小吳他們做了小油餅，小吳說，那小油餅好吃得他險些把舌頭都給吞了，也不知道中午有沒有小油餅？」

「什麼小油餅？哪裡來的小油餅？告訴你吧，今天食堂的伙食品種跟以前那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有人端著鋁製的方形飯盒從打飯窗口那裡走過來，一句話就把那些滿心期待的人給狠狠打擊了。

「啊？沒有小油餅？那我兒子一會兒來了，我給他吃啥啊？」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很是鬱悶地說道。

「就是，我還想打幾個小油餅帶回去給我奶奶他們嘗嘗呢！咱們單位食堂也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啊，為啥早上給小吳他們做小油餅，中午就不給我們做？」

有人也緊跟著發表了很不滿的意見。

這個時期無論什麼哪個單位的食堂都是允許本單位員工從廠里打飯帶回家去的，左右打飯用的飯票都是各人自己從食堂保管那裡買來的，也沒占著單位的便宜，單位領導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不去管束。

煙草局的歐陽局長對大家的這種舉動更是絲毫不禁止，反而是每年夏天滿院子的蔬菜長得又快又好，本單位食堂根本用不完，歐陽局長就會命人把豆角，西紅柿，黃瓜之類的菜蔬摘下來，按照人頭分給廠里的職工。

每次煙草局的職工們把分得菜蔬帶回去，剛走進衚衕口，就聽到有鄰居大媽念叨自己的小孫子，「小虎啊，你要快快長，長大讀好了書就去煙草局工作，嘖嘖，瞧瞧你王嬸子又帶回來這些個菜蔬啊，能吃一個周吧？」

王紅梅就會很傲嬌地回應鄰居大媽一句，「大媽，想進我們單位可是不容易，還得考試呢！更重要的是，我們單位已經三年沒招新人了……」

說到這裡，喇叭嬸王紅梅忽然就頓住了，她想起新來的代科長。

煙草局三年都沒跟上級領導要人，怎麼就突然招進了個顧瑤瑤？

「不對，這事兒有問題，我一定會把這個問題弄明白，不然妄為喇叭嬸！」

王紅梅暗忖。

午餐沒有小油餅，這讓很多為了小油餅趕來打飯的人十分不快，飯沒吃完，消息就捅到了歐陽志國局長那裡去了。

「局長，這個小顧果然是年紀輕，腦子裡想法太簡單，結果幾個小油餅就讓很多人憤憤不平，他們認為顧瑤瑤這樣做，就是輕視他們！」

人事科長黃石安邊說邊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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