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有了柳薇的支持，白曉雅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兩人沒在咖啡館久坐，柳薇不回白家，也不可能跟著白曉雅去渣女婿家裡。而且張詠維出軌，柳薇嫌他臟，再讓白曉雅和張詠維睡一張床上實在太委屈她了，所以柳薇讓白曉雅也不要回去。

兩人找了一家酒店訂了間房。

白曉雅知道柳薇身上錢不多，拿出手機搶著要付錢，被柳薇按下了手。

「有你哥在，哪用你掏錢。」柳薇說。

幾個小時過去了，柳薇的手機還沒收到銀行到賬的提示。她心裡早就有數，知道白天磊沒有給他打錢，除了是不想掏錢之外，大概還抱著只要她沒錢就得乖乖回白家的想法。

柳薇付了房錢，逛了大半天也累了，柳薇讓白曉雅在酒店裡休息，她則離開酒店，去了白天磊工作的銀行。

柳薇一進銀行，大堂經理就迎上來，詢問她要辦什麼業務。

「不辦業務。」柳薇朝里望望，很快找到櫃檯後面的白天磊。

這會兒臨近下班時間，銀行里已經沒什麼客戶了，白天磊櫃檯前沒人，柳薇直接走過去，用不大不小但周圍的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他：「天磊，媽之前跟你說的五千塊錢，你怎麼還沒打給我？」

白天磊在柳薇進來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她，還以為是她消氣了準備來找他一起回去的，萬沒想到她進來，不看他工作時間也不看場合，居然直接問他要錢。

白天磊面色僵了僵，在所有人朝他看過來時壓低聲音：「媽！我這上班呢！」

然後拚命給柳薇使眼色，讓她先出去等著。

柳薇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她敲敲櫃檯，「給你十分鐘。」

然後站在銀行外面等他。

過來幾分鐘，白天磊匆匆出來，拽著柳薇的胳膊再往旁邊拉了拉，有點生氣地說：「媽你怎麼回事，不知道我這裡管理嚴格啊。」

柳薇眼神涼涼地看他一眼，「你早點把錢打給我我也不會來找你。」

一聽她又提錢，白天磊一臉苦愁道：「媽，我哪有錢啊，小璿幼兒園的學費那麼貴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真當我傻啊。」柳薇打斷他，「小璿幼兒園的學費還是我去交的呢，你們兩口子的工資加起來再供一個小璿都綽綽有餘，錢是不是都被你媳婦兒把著了？那這樣，我去她學校找她。」

白天磊忙攔住，「媽，秀秀這會兒都要下班了！」

「下班了？那我明天去，反正我知道她教什麼班級。」

白天磊算是懂了，他媽在這威脅他呢！

柳薇見他反應過來，冷臉道：「你爸有多摳你清楚，我一個手心朝上的人攢點錢有多不容易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我沒問你拿過一分錢，反而是你，從我這借了不少，每次都說等會兒給我等會兒給我，結果一次都沒有。怎麼，問媽媽借錢就不算借了？正好我的卡就是在你們這裡辦的，給你轉賬的記錄都有，現在我就進去拉個流水，讓你的這些同事看看你從我身上榨錢的不要臉德行！」

白正明摳門，影響的又豈止柳薇一個人，白天磊也「深受其害」，比他老婆陳秀秀還摳，想要從他荷包里掏錢當然不容易。

但他們有工作，柳薇沒有，現在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白天磊也從白正明那繼承了好面兒的德性，再說比不要臉，柳薇還沒怕過誰，她豁得出去。

「這錢你不給也得給。」柳薇放話道，「今天不給，我就明天來；明天不給，我就後天來，到時候就不會像今天這麼體貼，還挑人少的時候了。」

白天磊不可置信地看著柳薇，「媽，我還是你兒子嗎？我怎麼感覺我不是你兒子，而是你仇人啊！」

柳薇道：「那你覺得自己有個兒子的樣嗎？」

「你這樣，就不怕我丟了工作？」白天磊生氣質問道。

「又不是我丟工作。」柳薇事不關己地說，「我都要活不下去了，我還管得了你？」

做足了一個無理取鬧的家長的樣子。

白天磊簡直無法理解，他媽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先是鬧離婚，現在還來威脅他這個親兒子，白天磊真懷疑他媽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葯。

「給不給？」柳薇問。

「給給給！」白天磊暴躁地摸出手機，當下就用微信給柳薇轉了五千塊錢。

不給不行啊，沒聽見他媽說的，不給就一直來。他可快升職了，為了幾千塊錢受影響，因小失大，多不划算。

柳薇手機收到轉賬提示，看了眼簡訊，提了提唇，「行吧，我走了，你好好上班吧。」

「媽，你不回去？」白天磊叫住轉身要走的柳薇。

柳薇懶懶回頭，「不回，以後都不回了。」

柳薇像隨口說的，語氣並不鄭重其事，可白天磊這一次卻從中聽出了堅決的意味。

他看著自家老媽漸行漸遠的背影，漸漸睜大了眼。

*

下午五點半，白正明陰沉著臉從家裡走出來。

今天真是他過得最差的一天。

往常這個時候，他一般還在外面和其他老頭打打小牌下下棋，差不多再過一會兒，家裡就會打來電話讓他回去吃晚飯，喝喝小酒逗逗孫子，吃完飯洗完澡看會兒電視，再美滋滋地去睡覺。

白正明過的一直就是這麼平常卻又可以說得上是輕鬆愜意的養老生活。

但今天，白正明在家窩了一天。

當他不知道樓下那群碎嘴婆子？指定今天一天都在說柳薇和他鬧離婚的事，他才不出去讓人看笑話。

然而就在剛剛，他接到陳秀秀的電話，就不得不出去了。

柳薇不在，孫子白璿沒人接了。老師電話打到陳秀秀那裡，陳秀秀還要在學校開會沒時間去，就打給白正明。

白正明並不樂意出去，但兒子也還沒下班，白正明再不樂意，但家裡只有他有時間。

白璿五點就放學了，這都過去半小時了。白正明到幼兒園門口時，白璿因為沒人接還哭了一場，睫毛上都掛著眼淚呢，一見白正明，就嘟起嘴不高興地問：「奶奶呢，她咋不來接我呀？」

白正明板著一張馬臉，聽到孫子說起柳薇，臉色更是又沉了沉。

對幼兒園老師點了點頭，白正明拉起孫子的手。

等走了一段距離，白璿見爺爺不回答他的問題，再問：「爺爺，我奶奶呢？」

白正明心情差極了，因此回答白璿時語氣也很不好，又凶又沖地說道：「你奶奶死了！」

白璿愣了愣，然後哇地一聲哭出來，人站在原地不走了，甩開白正明的手，「奶奶，我要奶奶！」

白璿雖然是白正明的心肝寶貝，但那是因為他身上賦予著一層傳宗接代的「榮耀光暉」，白正明疼他，但爺倆真正相處的時間卻極少。

往常白璿哭起來，白正明會呵斥柳薇不會帶孩子，然後命令柳薇趕快把孩子哄好。但現在換成了他，面對大哭的白璿，白正明當真是手足無措，凶也不行，哄也不行，反正這孩子就是張著嘴巴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直到白正明掏錢給白璿買了平常不許他多吃的零食，白璿才收起眼淚。

但好動是絕大部分孩子的天性，他們有著充沛的精力必須發泄出來。六歲的白璿自然也十分鬧騰，回家這一路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跑來跑去，白正明是追也追不上，喊也喊不停。

以前每次孫子哭，白正明最常掛在嘴邊數落柳薇的話就是：帶個孩子都帶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但今天換了他，他才發現原來帶孩子這麼累，就這麼一會兒，感覺就快去了他半條老命。

只是，即便白正明意識到了帶孩子這種事並不輕鬆，卻也不會體諒從前的柳薇，而是愈發埋怨柳薇，咒罵柳薇，「這死老婆子，扔下孫子不管，有本事死都別回來！」

他罵得再狠，柳薇也聽不到，氣得還是他自個兒。

進入自家所在小區，上樓這一路，各家各戶都飄出了飯香味兒，但回到自己家，冷冷清清的，白正明心裡終於生出一絲生氣之外的不適來。

這時候，一路跑跳出了不少汗的白璿拽拽白正明的褲腿，「爺爺，我要洗澡。」

白正明哄道：「璿璿乖啊，咱們先看會兒電視，等媽媽回來了再洗。」

剛進入六月，但天氣已經很熱了，之前柳薇帶白璿時，一般回到家就會給白璿洗澡，然後再去做晚飯，白璿也習慣了。現在白正明說不忙洗，渾身黏吧的白璿自然不肯。

他一鬧起來，白正明只有妥協的份。

白正明手勁兒重得要死，弄得白璿在浴室了又嚎了一通，好不容易給白璿洗完，白正明衣服頭髮也都濕了，差不多洗了半個澡。

孩子回來這一路白正明也被鬧得出了一身汗，他就想著乾脆他也洗一個好了。

不等他回房拿換洗的衣服，白璿又鬧起來，「爺爺，我餓了，我要吃飯，我要吃小熊煎蛋！」

白正明感覺頭都大了，什麼小熊煎蛋啊，這孩子就不能稍微安靜一會兒嗎？！

白正明額頭蹦著青筋給陳秀秀打電話，讓她快回來帶孩子！

電話那邊傳來陳秀秀的聲音，「爸，我這剛開完會呢，而且我有個同事今天生日，我得去參加，不然人得說我不合群了。什麼？小熊煎蛋，我也不會，平時都是媽在弄，要麼你問問她？就這樣吧爸，我這邊還有事兒。」

說著要去參加同事生日會的陳秀秀，此刻卻是懷裡捧著爆米花，站在影院門口。

她掛掉電話，翻了個白眼，然後在心裡給自己機智的決定點了個贊。

她快下班的時候就給她婆婆打過電話，但婆婆沒接，等幼兒園老師的電話打過來，她就知道她婆婆今天不會回家了。婆婆不回來，晚上的飯肯定又得她做。

她才不回去受那個罪呢，吃力不討好，索性就隨便扯了個要開會的借口，約了平時關係比較不錯的朋友一起出來看電影了。

被忽悠了的白正明，在向兒子求助也不行后，不得不硬著頭皮從冰箱里拿出兩顆雞蛋，給自家孫子做勞什子小熊煎蛋。

自從娶了柳薇，白正明就沒進過廚房，他現在最多能煮個白水雞蛋。手忙腳亂地把蛋煎好了，但就普普通通的煎蛋，完全看不到小熊的影子，而是還煎糊了。

看到這樣的煎蛋，白璿自然又不高興，又開始鬧騰。

帶孩子就不是男人該做的事兒——白正明在白璿的哭叫聲中想到這點，心裡對柳薇的怨氣又加重了幾分。

白正明這邊如何雞飛狗跳柳薇不得而知，她這會兒剛洗完澡吹好頭髮，然後興緻勃勃地和白曉雅一起搗鼓白天買回來的化妝品。

看著這些瓶瓶罐罐，柳薇兩眼茫然，問白曉雅：「怎麼化呀？」

白曉雅接觸化妝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而且那時候還處於學習階段，現在化妝品種類繁多，白曉雅自己也是摸不著邊。不過她到底比柳薇接觸的東西多，就拿出手機打開某個網站，說：「媽，咱們對著視頻學吧。」

白曉雅找了個新手教學的視頻，柳薇湊過去和她一起看。

視頻沒幾分鐘，很快就看完了一遍。

看完后，柳薇忽然說：「曉雅，媽也拍個視頻放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