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情深 第拾柒章:規矩
「參見母后。」清晨起來后蕭逸笙就到了怡華殿,給姜絳卿請安。
姜絳卿見他來高興還來不及,忙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在母后這哪來這麼多規矩,快坐下。」
蕭逸笙微微笑道:「謝母后。」到姜絳卿邊上的坐榻落了座。
姜絳卿給他傾了一杯茶,道:「曦雲好久不曾來母后這了,是什麼事情讓曦雲這麼忙,都沒時間來看望我?」
蕭逸笙抿了一口茶,回道:「是兒臣考慮不周,教母后憂心了。父皇近日龍體抱恙,大臣們送上來的奏摺都交由兒臣批閱,此事未讓旁人知情,也沒告訴母后一聲,兒臣疏忽了。」
「奏摺?」這倒是出乎姜絳卿預料,她心頭喜悅,道:「你父皇倒當真是看重你!母后就知道,我的曦雲是人中龍鳳,豈是旁的那些王子王孫能比得過的?」
蕭逸笙謙卑地笑了笑:「母后莫要這般說,是父皇抬愛,旁的弟兄們也人才輩出的,兒臣哪有什麼特別。」
姜絳卿哼了一聲:「曦雲以後可是天子,那些人跟你差得遠了,莫要妄自菲薄。」
蕭逸笙抿了抿唇,並未接話。
姜絳卿又道:「母后聽說曦雲宮裡新收了個宮女?」
蕭逸笙回道:「是兒臣的救命恩人,算是友人,只不過掛了宮女的名號罷了。」
姜絳卿不以為意:「宮女和民女又有什麼差別,都是下人罷了,沒必要分那麼清。」她抿了一口茶。
蕭逸笙張口想說點什麼,她又道:「曦雲,你若總是這麼謙遜,忘了自己主子的身份,到頭來要被人利用。母后也是為你好,你若這樣下去,待日後做了皇上,就免不了某些大臣踩到你頭上來。」
蕭逸笙欲言又止,只能道一句「兒臣受教」。
姜絳卿又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蕭逸笙道:「紀晚歌。」
姜絳卿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她撐著茶杯的三指微微顫抖,最後將茶杯放下。
是紀離歌的女兒。果然...哪有人平白無故長著同一張臉!
這對狐媚子母女,一個兩個的都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都往皇帝身上湊!
蕭逸笙看她神色不對,道:「母后,怎麼了?」
姜絳卿道:「曦雲對她可有心意?」
蕭逸笙愣了一下,低下頭,思索片刻后道:「母后怎會這麼問?」紀姑娘確實很特別,但我並不知道我對她...
「離她遠一點。」姜絳卿直截了當地道出這一句。
蕭逸笙不解:「為何這麼說,她不過是兒臣的友人,兒臣...」
姜絳卿道:「你宮中不缺她一個,她是剛從外頭進來的,野姑娘一個,不懂得服侍主子,只會妨礙你。你之前收留那對兄妹已經夠胡鬧了,這樣下去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借你之手賴在宮裡不走了?」
蕭逸笙道:「可紀姑娘留在宮中,父皇也答應了的。」
就是因為南宮浩我才更生氣!姜絳卿道:「你父皇病糊塗了,怎麼由著你胡來。」
蕭逸笙不知道姜絳卿今天為何如此偏激,只好沉默著。
姜絳卿自覺失態,道:「曦雲啊,母后不反對你交友,只是這紀晚歌,到底不過是普通人,沒有必要。」
蕭逸笙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莫楠進來請安:「參見皇後娘娘。」
姜絳卿對她也沒什麼好臉色,不理會,蕭逸笙解圍:「莫楠,你說。」
莫楠道:「殿下,今日的奏摺已經送到御書房了,奴婢來知會殿下一聲。」
蕭逸笙站起身來,朝姜絳卿傾身:「母后,那兒臣便去了。」
姜絳卿忙道:「哎,好。什麼時候得空了就來見母后。」蕭逸笙稱是,道:「兒臣告退。」
莫楠低著頭站起身,隨蕭逸笙一道出去了。
姜絳卿喝了一口茶,自語:「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總喜歡肖想著靠主子就登天了。」
========================================
這日的下午,晚歌被叫到了怡華殿。
晚歌這回知道姜絳卿是皇后了,請安時也有了稱謂:「參見皇後娘娘。」
姜絳卿並未讓她平身,就像昨日南宮浩待她一樣。
姜絳卿問:「本宮只想告訴你一件事。奴才就是奴才,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晚歌皺了皺眉,道:「奴婢並未逾矩,娘娘何來本分之責?」
姜絳卿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見她還嘴更加不悅:「你這還不算逾矩?本宮說話你也敢頂嘴?」
晚歌想著這女人不講道理不想理會,於是閉口不言。
但姜絳卿不打算停下,她俯身看晚歌:「你不過一個平民,你有本事才留在宮中,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但要有自知之明,曦雲是太子,日後要繼承皇位,你別不知好歹一個勁往他身上湊,少來安著山雞變鳳凰的心思靠近他!」
我靠近他,不過是想要他的命。
晚歌暗自冷笑。姜絳卿還在不停的謾罵,晚歌只當耳旁風了。
姜絳卿末了還嘀咕了一句:「果真是什麼娘生出什麼子...」
這一句只是姜絳卿在自言自語,卻飄進了晚歌的耳朵里,她瞪大了雙眼,抬頭看向了姜絳卿。
姜絳卿被她突如其來的怒視嚇了一跳,但更加惱羞成怒地瞪了回去:「你瞪本宮做什麼!」
晚歌還未過來,臉上已經火辣辣的,姜絳卿直接甩了一掌到她面上,瞬間火辣一片。
姜絳卿覺得自己有替曦雲教訓一下不識禮數婢子的必要:「大膽婢子以下犯上,去殿外跪一個時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晚歌的齒間微微顫抖,她思考利弊罷后,緩緩起身往殿外走,跪在了正對著殿門的地方。
娘親遇上那群人,與姜絳卿脫不了干係!
果真,皇室中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晚歌計算的時間正巧,李弘安馬上就找到了怡華殿來,見晚歌跪在庭院嚇得不輕:「紀姑娘你怎麼...」
晚歌淡聲道:「皇後娘娘說,奴婢要守好自己的本分,要晚歌在此處跪著思過。勞煩李公公告訴陛下,今日晚歌無暇陪侍,晚歌要好好反省。」
李弘安「哎喲」一聲,道:「這哪能讓陛下知道,陛下又會動怒的...」他思來想去,心道:這姜絳卿又在作甚妖!
李弘安請姜絳卿的殿前宮女銅鈴傳話告訴姜絳卿,陛下找晚歌有事,誰知這銅鈴是個死腦筋:「皇後娘娘說要這賤婢思過的,旁人來了也不好使。」
姜絳卿這話不過是怕曦雲來帶人走,想著南宮浩不可能會到她寢宮來,所以更加肆無忌憚,誰知會有服侍南宮浩飲葯這一出?
李弘安心道:這婆娘沒救了。
他忙去御書房請了蕭逸笙來。蕭逸笙還念著白日里姜絳卿說的那番話,心中不大歡愉,聽聞晚歌受罰,知道是姜絳卿刻意為之,立即便動身前去。
一路上,李弘安還在碎碎念著:「本來不需要勞煩殿下,只是陛下的情況殿下您也知道,此事不可讓陛下知曉,否則又要動怒。」
此事蕭逸笙當然明白,當務之急便是讓晚歌能夠按時到南宮浩那處奉葯。
蕭逸笙到時,第一時間將晚歌扶了起來,「紀姑娘!可有什麼事嗎?」
晚歌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面上的掌印紅得叫人忽視不得。晚歌抽回蕭逸笙握著的手,道:「殿下莫要這樣,奴婢不能逾矩的,否則皇後娘娘又要生氣了...」
蕭逸笙有些心焦,他道:「紀姑娘莫出此言,母后她...她只是誤會了。待我去說清便好。」
蕭逸笙走上殿前的台階,銅鈴以同樣的話攔下了他。
母后何時變得如此苛刻...蕭逸笙咬咬牙,直接拉著晚歌離開了。
晚歌譏諷一笑。
「李公公,」蕭逸笙拉著晚歌到最近的亭內,拿著冰袋敷晚歌的臉:「這印子消不掉,今日父皇那可否推脫一回?」
晚歌一言不發地偏過腦袋:「奴婢自己來,不用勞煩殿下。」
蕭逸笙無言,但還是堅持給她敷:「消腫。」
晚歌也不掙扎了,任他擺布。
李弘安為難道:「這...」
晚歌道:「李公公,可有面紗予我一個,我跟陛下說面上長了東西不便讓陛下見著就好。」
李弘安也急,想著是個辦法,便很快弄來了。
晚歌立即便去了昭陽殿,端著旁人熬的葯進去了。
南宮浩見那張臉被擋了起來,問道:「怎麼帶起了面紗?」
晚歌道:「長了東西,不便讓陛下見著。」
晚歌又一次動了惻隱之心。若是姜絳卿所為,那便誤會了南宮浩。但晚歌還在默念:負心是真的,錯得少了也是錯。而後收了心思。
南宮浩端過葯,飲了一口,皺起眉,再飲一口,道:「今日不是你熬的。」
晚歌訝異地看向他,對上南宮浩的視線。
南宮浩頓了片刻,最後扶了扶額,道:「晚歌...」
晚歌問道:「你知道?」
南宮浩啞然,緩緩點頭:「朕這幾日一直知道...你把葯換了。即便只差了一處,仍是有許多不同之處。」
晚歌笑了,笑著站起身,顫聲道:「你以為你這樣能彌補什麼?」
南宮浩乾咽一下,道:「...哪怕分毫。」
晚歌轉身要走,南宮浩道:「晚歌,若朕把命賠了,離歌能原諒朕,朕也心甘情願。」
晚歌想到了什麼,緩緩回身,揭下了面紗,紅色的指印清晰可見。
「陛下,我告予你一件事,但你莫要動怒,否則我也不好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