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雕玉師,玉人從此鎖宮門(1)
「這是、天玄山的上古靈玉吧。」他伸手輕撫沉香匣中的玉石,那玉石質地潤澤、玲瓏剔透,即使室內光線明亮,也依然自顧自地流轉著月華般瑩白幽柔的光暈:「在下聽聞靈玉已經進貢給皇上了,將軍這塊從何而來?」
「皇上賞賜的。」萬將軍做了個不可聲張的手勢:「久聞冷老闆的大名,特攜黃金千兩前來拜訪,還請將靈玉精雕細琢,以至栩栩如生,事成之後,本將再追贈九千兩。」
「將軍想雕琢何物?」他瞥了一眼箱子里的黃金,臉上倒也看不出心緒。
萬將軍從袖口拿出一幅畫卷,謹慎地展開:「就是這個女子,一定要惟妙惟肖。」
他凝著眉,悠悠開口:「上古靈玉極具靈性,如若雕像傳神恐有不妥,也不知將軍雕琢此女子的雕像是為祈福,還是詛咒?」
「冷老闆何須多言,只消告訴我,這萬兩黃金你要還是不要?」
「……成交。」他輕吁了口氣,劃過靈玉的指尖微微顫抖。
「呵呵,這才對,何必跟錢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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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換朕賞賜給萬愛卿的上古靈玉!」帝王暴怒地看著他,下令萬將軍拔刀。
「皇上,草民受將軍所雇,將靈玉雕刻成像,將軍也十分滿意,何來偷換之說。倘若我真的私藏了靈玉,交貨時將軍為何不曾發現?」他神色平靜,絲毫不在意橫在自己手上的長刀。
「哼,還抵死不承認?朕即刻砍了你的雙手,讓全世間來恥笑你這天下第一的雕玉師。」帝王使了個眼色,萬將軍將刀鋒劃過冷情的手背,一道鮮血汩汩而下。
「草民委實未有偷換,還請將軍拿出雕像對質,也好讓我死的瞑目。」
「不用對質,朕也能確信。你再不交出靈玉,馬上砍手!」
一旁的宰相看不過去,上前行禮道:「皇上,老臣以為還是該有對證才好,冷情乃天下第一雕玉師,如若蒙受不白之冤而遭重刑,只怕難掩悠悠之口。」
「宰相這是質疑萬愛卿,還是質疑朕?」帝王豎起劍眉:「朝中大事多由宰相裁決,這些小事朕還不能做主嗎?」
宰相臉色一沉,低頭不敢再言。
冷情掙扎著抬起頭:「若是沒有對證,即便砍手我也不服。將軍為何不敢把雕像拿出來對質,那個右眼角有淚痣的女子究竟是、」
他話音未落,帝王、宰相、萬將軍皆是一怔,萬將軍反應最快,迅速舉起長刀刺進冷情的胸口,血水傾瀉而下,他張著的口還未及閉上,永遠定格在了方才的瞬間里。但讓人詫異的是,他的臉上並沒有驚愕的表情,反而好似雕刻玉石時那般安穩沉靜,彷彿早已料到了自己的結局,那聲呼喊便是對世間最後的警醒。
帝王回到鳳棲宮,皇后仍向往常一樣不曾相迎,更是俯身去碧青池摘了一朵千瓣蓮。那蓮花素白如玉,在幽暗的天色下流淌著凜凜的美,晚風拂來,花瓣輕輕搖曳,好似一雙曼妙的玉手。
皇后捧著蓮花,側頭望向帝王:「皇上,上古靈玉比這朵花還美嗎?」
「沒都沒了,還說什麼。」帝王摔袖步入內殿,心情顯然糟糕透頂,皇后卻似未察覺般,徐徐關上雕花隔門,繼續挑釁。
「這等稀有之物皇上怎會賞賜給萬將軍?我猜、他只是替皇上跑腿吧。」皇后輕嗅著花香,唇畔的笑容卻十分冷澀:「為什麼能斷定靈玉被偷換了,因為你們把雕像摔碎后,雕像的原身卻還活著。」
「對么?」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右眼角的那顆淚痣,天真與冷蔑相融的面容,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艷)。
「你還真敢想。」帝王頗感意外,有些佩服她的機敏,旋即又被厭惡取代。
「皇上何必這般苦大仇深。」
「哼,若不是母后念及宰相功高,需他幫朕匡扶朝政,朕才懶得看你一眼。」帝王嗤聲道:「你除了美貌還有什麼!」
「皇上錯了,其實、我連美貌也沒有。」皇後走到帝王面前,唇畔的笑容愈加冷峭:「你難道忘了,當初因為不想娶我,你便派刺客偷偷在我的胭脂盒裡下毒。真正的我,早已容顏盡毀。」
「什、什麼意思?」帝王突然覺得可怖,眼前的女人分明美(艷)不可方物,但一雙眼眸卻冷若死水,難道上古靈玉根本不曾被偷換,而是、她早已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