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蜂巢
「為了生命。」秦悟低頭，看手腕。
「這個手環不只屬於你，它可能有很多個主人。」吉良打開了手環的編碼後台，畫面驟然一黑，屏幕上顯示出幾行冰冷的數字，「他之前的主人，都會以編號的形式留存在這裡。」
而這行刻字旁邊，有一個小小的金屬箔片，是心臟感測器。
秦悟想起了總隊說過的一句話，「每個夜裡都會有人悄悄死去，變成檔案上的一串編號，變成空氣里的一粒微塵。」
這句話乍聽起來很抽象，而隨著秦悟對前鋒軍團的了解，逐漸變得越來越立體。
編號濃縮了士兵的一生。
編號是士兵的傳承。
新兵帶著老兵的編號執行任務，成為他們存在過的證明，同樣傳承軍團里每一個人的夢想和榮譽。
而逝者，就這樣默默陪伴每一位新兵，繼續走下去。
「希望這句話，能永存在距離你心臟最近的地方。」
最後，吉良將手掌攥成拳，放在心臟之前。
秦悟並不習慣這種抒發感情的方式，而是說：「會有那一天的。」
「一步步來，這是你未來的工作方針。」吉良克己收手，推了推眼鏡。
再次將目光投向牆面，先前兩次任務的標點都已經在地圖上顯現了出來。秦悟意識到，哪怕是再小的黑霧事件，也都在前鋒軍團的研究範圍之內。
而其中至關重要的數據，依賴於深藍中間人，依賴於自己的眼睛。
吉良嘆了口氣，悵然道：
「它們就像星星，彼此很遙遠，但總需要一個人把它們連成一體......這在污染橫行的中央城外很困難，而你肩上的重任，就是『每個孤立無援的、倖存者之間的羈絆』的含義。」
秦悟愣了愣：「......什麼是星星？」
「......」
吉良藏起表情，抬頭輕鬆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一種比喻方式而已，根本不存在。」
「可是......教官怎麼能想出這世界上不存在的事物？」
場面逐漸安靜，等待吉良克己的答案。
「時間緊迫，今天沒機會解釋。」吉良避重就輕，「這間房間現在歸你所有，你可以隨時搬過來住......把櫥窗里的絞合線拿上，跟我走。」
說著，他在檔案板上勾選了幾下，然後帶著秦悟穿過宿舍區，到了一片偌大的金屬牆壁大廳之前。
一路上遇到幾個穿科研製服的工作人員，他們埋頭看報告，彼此間沒有打招呼。
秦悟注意到的細節很多，也看到了之前在梅恩家檔案板上看到的研究成果。
比如寄存筒，就是一種軍方專用的貨品存放裝置，大廳正中就有一個。
像舊時候用的郵筒一樣，取代投信口的是一個載物台，用於在總部的各據點之間派送小件貨。運輸直接走地下專線，儲物櫃是共享的，方便各處士兵快速交接武器和裝備。
這些工作會由地下專員負責派送，不屬於深藍中間人的工作範疇。
「等我一下。」
吉良走上前，在感應區刷了下ID卡，載物台的開關開啟，一個長約兩米的長方形金屬盒子從機器中升了上來。
「新刀？」秦悟問。
「嗯。」吉良拿出新配的特製長刀，明亮的暖光之下，刀鋒閃爍著熠熠的的金屬光澤。
隨後，吉良開始給秦悟介紹了前鋒軍團的分配製度。
第一類是戰鬥補給，即每次任務預批的戰鬥需要，士兵們每個月月初需要統計上報一次戰鬥損耗，由中央城統一審核，再由各大節點城的儲備站統一補給。
任務中的重要物資都有備用儲備，例如特製武器，每次申請更換或補給時，軍備都會一式兩份，以備不時之需。
第二類是各種補貼，比如軍銜職務補貼、外勤人員補貼、特別申請補貼等等，可以自己申請，也可由上級或總隊長直接特批。
其中這第一類戰鬥補給的傳輸，就完全依賴於寄存筒，嚴格管控，絕對機密。
秦悟對特製武器了解的不多，但大約能猜到，軍方武器的可選擇空間很大，絕對超出他的想象。
「蓮副隊用什麼武器？」
「兩把長刀，跟我的差不多，重量還要重一些。」吉良將刀收回盒子，「要是看見一個背雙刀的紅髮女，記得離她遠點。」
秦悟想起聯絡員說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用近程武器的，都在第一編隊，詹森·西塞爾，吉良克己，還有蓮見夕紀。
說起來，蓮副隊的名聲似乎不如她的軍銜和職務光彩。
「總隊經常跟副隊干架嗎？」
「是的，蓮副隊揚言要把總隊打得滿地找牙。」吉良誠摯說，說得事不關己，「不過老鬼總躲著。躲一次，蓮副隊踹一次門。她蜂巢門口那些坑，就是這麼攢下來的。」
「應該堂堂正正打一架，分個勝負。」
秦悟覺得這不是「打女人」這個層面上的事，而是一個強者向另外一個強者的挑戰，是蓮副隊要證明自己。
吉良坦然說：「其實......勝負早就分了。」
一個是總隊長，一個是副總隊長，勝負顯而易見。
「你習慣就好了，以後她也會找你打的。」吉良眼神避開了半晌，補充道：「到時候修門，找聯絡員報下賬。」
秦悟有點無語：「......蓮副隊是管暴力拆遷隊的嗎？」
這句話問得相當認真。
吉良的回答也相當相當認真：「技術層面上來說，差不多，體制內，是作戰科的總管，負責跟中央城對接。」
這點引起了秦悟的注意。
中央城之於秦悟，先是好奇，但大多是渴望。對能跟中央城對接的人，他更想接觸。
「那她的日常工作是什麼？」
「負責分配戰需物資，向上級彙報工作，安排每次任務的作戰方針，分配作戰兵人數。」
「每個月都去？」
「每周都去。」
「喔......」雖然工作內容聽起來有些普通，但秦悟想知道更多去中央城的渠道，非常迫切。
隨著問題越問越多，吉良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以為他見色起意，遂道：「前鋒軍團里的女兵很多，軍官級別的，你可都惹不起。」
但他不知道，秦悟在意的根本不是女人。
這時，前面的科學研究室門開了。
忙碌告一段落，其中一個女科研員將二人請進了屋。
「是新來的中間人吧？」
「嗯，今天來註冊絞合線。」
口罩之下，女科研員眼睛含著笑，「工作開始之前，我可以先跟他合個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