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諸神黃昏,終幕開啟
「你終於肯現身了。」尊爵杯口的火焰消失,赤帝放下攻擊的架勢,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齊方,看到了嗎,這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秘辛!」赤帝突然高聲道,「在你眼前的,就是曾一度庇佑我們又拋棄了我們的神明,這個世界的引導者。在她眼裡,世界不過是一個故事,而我們只是故事中卑微的小人——」
三魅突然抬手做出制止的手勢:「你等會兒再逼逼,先讓我做完一件事。」
話音剛落,三魅的身影突然爆閃到赤帝面前,抬起拳頭,印在了赤帝的臉上。
時間彷彿停滯,在場所有人都清晰看到赤帝面部承受三魅一拳后扭曲的模樣。而後如同三魅的拳勁衝破了那時間的凝滯,赤帝變成一發炮彈激射出去,那威勢居然不遜萬丈魔劍多少。
「王——」赤帝的那班手下集體驚呼。
「嗯嗯嗯~」可那些驚呼驟然熄滅,彷彿被三魅享受般的聲音掐斷,似乎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打斷三魅的發聲。
三魅活動著拳頭,露出滿足的表情:「說那麼多屁話,煩死了。」
比赤帝手下反應更大的不遠處的龍族。在三魅現身之時它們就全部僵住,站在生物頂點的它們顫抖的比誰都厲害。他們都是親身經歷過龍島浮空的那一代,對眼前這個身影的恐怖又怎麼會不清楚。
十幾秒后,赤帝飛了回來,好整以暇,臉上沒傷,尊爵也沒有噴出火焰,看不出是剛被揍飛出去的人,赤帝甚至面帶微笑,沒有一點火氣。
「好久不見。」赤帝開口,態度溫和。
簡簡單單一句問候,卻讓三魅有點不會應對。她本身就可以在時間的長河中自由穿梭,赤帝度過的那三五年,對於她不過是心煩意亂了幾天而已。在這之後重返這個世界的時間裡,她也時刻關注著赤帝的動向。對她來說,赤帝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視線。可在赤帝的世界里,她確實已經消失了很久。
三魅的視線從赤帝的眼眸中躲開,落到他手上的戒指,和身後的巨艦上。她的臉上再次掛起那輕鬆的,略帶嘲諷的笑容:「『萬丈魔劍』、用『萊茵黃金』鑄造的指環、支撐世界的巨樹之死、滿載亡靈的船——你這船怎麼不是用『死人指甲』做的啊。」
「沒辦法,方星的技術還達不到神話中那般神奇。」赤帝說。
「你這『諸神黃昏』的要素還真齊全,擱這疊buff呢。」三魅悠然道,「最麻煩的還是你,以人身,手持火炬,挑戰神明。嘖嘖,這意象,選的真是好啊。那混蛋就喜歡『蘇爾特爾』和『普羅米修斯』,取這些意象給自己站台,你贏面很大啊。為了殺我,看得出來,煞費苦心。」
贏面很大?從後方的阮夷聽到這話,突然有點著急,就要開口。
一隻手從後方伸出來,捂住阮夷的嘴,把他直接拉到邊緣。
阮夷回頭一看,居然是白天機。
「現在安心看戲就好,我們可插不上嘴。」白天機食指豎在唇前,示意阮夷安靜。
「你們怎麼都來了?」阮夷詫異。
白天機又多豎起兩根手指:「三個原因。第一,來看熱鬧;第二,怕你看不懂,幫你看懂這熱鬧;第三,那小傢伙試圖利用諸神黃昏的意象來對付三魅,我也是個神,不到場不合適。」
「我看得懂。」阮夷悶聲道。
正因為看得懂,阮夷才突然急切起來。三魅開拓他眼界的時候,給他講過勢,講過意象的力量。他們就像在扮演一個故事中的不同角色,而處在不同角色的人,就註定會被既定的劇情所影響。無關故事之外的實力地位,一旦進入這故事中,他們就會受到故事的束縛。就像他如果和白戍城戰鬥,必輸無疑,但如果兩人不去戰鬥,而是去演一場童話劇,那麼無關他們原本的戰力,正派角色一定會擊敗邪惡的反派。這就是勢和意象。
這也是阮夷一直憂心的地方。他們這些存在對三魅來說,不過是紙上起舞的文字,本不可能傷害到比文字更高維度的人。但阮夷知道,文字依然可以傷害到人,藉由同維度的存在就可以做到。他看到白戍城的遺信,內心依然悲痛,綠水學姐聽說白戍城的死訊,也會瘋狂的自毀。文字不過只是傳達訊息,但那訊息依然可以給閱讀之人造成傷害。
這是過於玄妙的攻擊方式,遠超阮夷的理解方式,他自己都不認為這能對三魅造成傷害。可現在三魅親口承認,赤帝很有可能會贏。這讓阮夷一下子慌了神。
「那你該明白,試圖採用這種方式消滅我,其中就會有很多變數。」三魅神色淡然依舊,「你那表面是英靈殿,其實是亡魂船的意象可是更親近死神的,你忘了我的權柄嗎。」
「死神親至,不是更圓滿了嗎?」赤帝說。
三魅面容扭曲著露出恐怖的笑容:「哈哈,連我的權能都算進去,做的不錯!」
笑容消失,三魅面無表情:「既然你鐵了心要拉下終幕,那怎麼能沒有舞台和觀眾呢。」
被赤帝破壞殆盡的通訊設備集體復原,漂浮到各種角度,將這裡的景象傳到方星各地。
三魅瞥了眼腳下的極空,勾勾手指。海平面開始抬升,短短几秒,就抬升千米,隨後在眾人腳下的一層海面變成毫無水元素特質的可以站上去的物質。
做完這一切,三魅滿意的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像是在享受極空的大風。
「看你那一番說辭,是把我當反派了。既然如此,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三魅猛然睜眼,那眼眸卻已經灰白腐爛,蛆蟲在其中爬進爬出。
那滲人眼眸彷彿打開黃泉之門,極度恐怖扭曲的氣息從三魅身上散發出來。周圍的空間都隨著這駭人氣息扭曲形變,大量的光線在退避,形成一片陰暗的空間。伴隨這氣息,三魅的身體開始發生劇烈的變化:
她身體的左半邊開始腐爛,宛若剛從棺木中爬出的亡靈,與右邊依然美麗的面龐形成鮮明對比。她的肩頭鼓起,撐爆潔白長裙,又倒生出一顆狼頭。撐爆的長裙下,三魅的心臟裸露卻依然跳動,每一聲震動都在震撼天地。而在心臟之下,她的肋骨高高隆起,撐開肚皮,根根肋骨宛如深淵巨口的利齒,輕輕擺動,似乎邀請萬物去肋骨中心的幽邃黑洞做客。她的背後展開六翼帶鉤羽翅,每一翼上都掛著一具人類骸骨。四肢一半腐爛,右腿則變成山羊腿,粗壯的不合比例,唯一沒有變化的光潔右臂,在這具身體上反而更加詭異畸形。
三魅這形象實在是過於詭奇邪異,加上那足以把泉纖活活嚇死的精神力威壓,有人當場就崩潰了。
是赤帝手下的一個火元素體戰士,看到三魅這邪神般的形象現身,發瘋一般朝她丟了一發以太炸彈。這六級魔法直接炸在了還在舒展恐怖身軀的三魅臉上。
火焰散去,居然真的給三魅的臉上造成了影響——原本腐爛的半邊身體開始焦爛,散發著惡臭,又給她添了幾分恐怖。
三魅看向那朝他丟魔法的赫圖戰士,一股無形的力量就攝住那戰士,將他帶到三魅面前。
三魅朝那戰士咧嘴笑,露出因腐爛而暴露的牙床。她伸出那隻正常的手臂,蔥指搭到他的下巴上——
隨後一把扣出他的喉管,而那隻腐爛的手則捏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顱連通脊椎一同拔出。隨後一指將頭顱敲出個洞,把喉管放進去,開始吸食裡面的紅色與灰白。指間夾住椎骨,手指托著頭顱,宛如端著酒杯。
這一幕看的人頭皮發麻,而那些赫圖戰士,除了頭皮發麻,還多一層難以理解的恐怖。他們都是赤帝的精銳,全員都是火元素體,那些身體結構按理說早就沒了。但現在落到這怪物手上,火元素體就是擺設,身體如同回到曾經。
赤帝卻依然神色如常,那恐怖的精神威壓對他彷彿春風拂面。他端起自己的尊爵,跟三魅遙遙碰杯:「你這端杯的姿勢可不對。」
「你覺得我現在這狀態身上還會有溫度嗎?」三魅的聲音尖銳嘶啞,「而且這可是烈酒,你懂不懂啊。」
「連年征戰,對這些確實不太懂。」赤帝笑笑,飲盡尊爵中的液體。
「你倒是不怕。」三魅歪頭看著他,歪了一百八十度。
「你教導我,要看到本質不是嗎?你想嚇唬我,以及抹掉一個冒犯你的人,無論過程多麼扭曲離奇,你的目的就只是這些。」赤帝審視著三魅的身體,「這可不符合你追求絢麗優雅的準則,還是恢複本相吧。」
「切……」三魅撇撇嘴,打出一個響指。她的整個身體瞬間化為微粒,隨後重組成原來的模樣。
正在這時,又有一個身影從遠處疾馳而來。身形修長,神色複雜中略帶焦慮。
綠水學姐終於趕到了。
她在飛過來時也通過根脈看到了突然修復好的影像,在看到三魅時,先是一愣,緊接著熱切的心情便滿溢出來。她追尋了數百年的身影突然出現,怎能不讓她激動。當即放棄原本與根脈一同前進的打算,全速趕到這裡。她給自己取名赫斯派安——那是古籍中兩位神明尊號的組合——正是為了追隨那藍發的身影。她數百年的期望,就是能與那位站在同一高度。
三魅看看飛來的綠水學姐,看看遠處的龍族,又低頭看看海底,目光直刺向透過第三樹觀察戰場的泉纖。
三魅嗤的一聲,帶著苦澀的笑意搖頭:「到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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