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關司墨意識到陳青的話有極大可能性是真實的，也是在這之後。
更多的反駁在陳青那張不會說謊的臉下顯得無力，關司墨往後靠了一下，飯也不吃了，光看著陳青問：「我確實一直沒問，你從什麼時候對我有那個想法的？」
「哪個想法？」陳青問，「喜歡還是……」
「喜歡！」關司墨急著打斷陳青的話，都是成年男人，沒人不知道陳青被截斷的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青抿唇笑了一下，回答說：「十二三吧。」
關司墨不安道：「那麼早？你一天不好好上學，就想的這些事兒？」
「我不好好上學了嗎？」陳青看關司墨慌不迭的想去拿水杯，就替他夠了一下，送到他手裡，接著說，「再說那時候只是個想法，沒想幹什麼。」
關司墨聽著，眼神向下瞥了瞥，心想：廢話，你要是十二三就想對我動手動腳，那還得了？
關司墨想著，用杯里的水潤濕自己乾燥的嘴唇，之後舔了舔唇邊餘下的水珠，說：「我那時候太忙了，真沒看出來，我要是早知道，不可能讓你干那些事，我不是利用你的感情使喚你。」
陳青無奈的皺了下眉，問：「你怎麼會想到那兒去？」
「怎麼能想不到？十二三……」關司墨沉吟了一句，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光在心裡轉了個遍。
十二三，太小了。
那時候就開始喜歡自己，那自己把他賣了那年他是什麼想法？
被自己藏著喜歡心思的人賣了是什麼感覺？
冷嗎？疼嗎？絕望嗎？
關司墨抬頭看著陳青，想問他「恨嗎」，又想問「怎麼不恨了」。
他覺得自己是佔了便宜，佔了陳青從一開始就喜歡自己，所以恨也恨不起來的便宜。
「陳青。」
但關司墨私於己，知道了也不想放過這個便宜。
他叫陳青的名字，說：「我說喜歡你，不是因為愧疚。」
關司墨目不轉睛的看著陳青，又說：「也不是因為昨晚那個氛圍隨口說的，我是真對你有感覺。」
「我這人自私，沒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過。」關司墨重重喘了口氣，說，「所以你看的可能是比我仔細，你要說江臨對我有意思，那估計就是有。」
「但是——」關司墨嚴肅的盯著陳青，說，「陳青你記住，從現在開始，誰喜歡我，對我有什麼想法都沒用。」
「我喜歡的人就在這兒呢。」關司墨說，「誰問我都敢承認。」
這話放在十幾二十歲的小年輕身上，一年說個百十來遍都正常，但放在關司墨身上，那是真的不容易。
他這輩子第一次承認一段感情，承認喜歡陳青，冒著各種風險，為的不是玩玩而已。
他是認真的。
「我知道。」陳青看關司墨指尖攥的發白，只好從茶几另一端站起來，走到他身側緩緩蹲下，然後在他手邊攤開一隻手掌。
「手。」陳青用命令的語氣說了個字，關司墨一愣，之後居然鬼使神差的放鬆下來，手上的力氣減輕，真的伸了只手蓋在陳青掌心。
關司墨不知道陳青要幹什麼，但估計跑不了是要握緊他的手指說些情話，關司墨耳朵尖兒發著紅，想叫陳青起來說，結果陳青只是繼續單膝跪在那兒，握著他的手前後看了一遍。
關司墨看陳青把自己的手翻過去，疑惑了句：「怎麼了？」
「看看大小。」陳青笑著抬頭看他，問，「買對兒戒指行嗎？」
關司墨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陳青看他的手是要確認手指圍度，他指尖緊張的縮了一下，問：「情侶的那種？」
「嗯。」陳青說，「買一樣的男款。」
「那多沒勁。」關司墨抽了下手，眼珠瞥向另一邊，說，「要不你自己畫吧，你不是會么。」
陳青微微挑了下眉，關司墨則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陳青碰過的手指上按了按，說：「這東西帶了又摘不掉，不得弄個獨一無二的啊？」
陳青眼皮垂了一下，微怔之後，欣喜就從心裡擴散到了臉上。
關司墨一句「摘不掉」說出來，在加上陳青現在的姿勢，看著跟求婚也沒什麼兩樣了。
陳青從地上站起來，低頭的看著關司墨，半天也不說話。
關司墨皺了下眉，問：「幹什麼？」
「想親你。」陳青誠實的回答，「但現在不行，晚上的吧。」
關司墨：「……」
你有病吧？接吻還帶預告的啊？
關律師心裡不爽，所以絕對不受這個委屈。
他站起來，看著陳青，硬著頭皮問：「現在怎麼不行？」
陳青眉心一抬，眼神里瞬間多了點沉穩以外的情緒。那情緒不太符合陳青的性格，但他現在就是這麼想的，忍也忍不住。
男人心裡都有野性，陳青性子再冷也不例外，他回頭看了眼門鎖和玻璃外的情況，而後勾唇一笑，拽著關司墨的領帶就把人拖到了門邊。
關司墨被陳青不怎麼溫柔的按在門板上，他心跳加速，但仍然頂著張紅透的臉催他：「別墨跡，快點。」
陳青一手護在關司墨腦後，隔在關司墨和門板之間，親下去的時候，關司墨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迫力，他喘著粗氣，眼睛不由自主的閉了起來。
陳青探進去沒幾秒關司墨就主動用舌尖勾了下對方，陳青也在情慾上遊離，被偷襲之後很輕咬了下關司墨的嘴唇。
結果這一咬可把關律師咬不樂意了，關司墨眉頭一皺，立刻反擊回去，但他力道掌握的不好，分開的時候才看到陳青流了一點血。
關司墨被陳青親的發矇，眼神晃了晃，當即就要重新貼上去哄哄陳青。
「差不多得了。」結果陳青卻出言制止了他，陳青放開撐著牆的手，又用墊在關司墨腦後的手指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說，「別在這兒騷。」
關司墨臉一黑，問：「誰騷？」
陳青低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關司墨貼在自己小腹以下動來動去的手，問：「你說呢？」
關司墨蹙著眉頭，報復似的用力一抓，然後鬆開手說：「那你別硬。」
陳青痛的皺了下眉，但手下的力道還是溫柔至極，他摸了摸關司墨的臉，問：「強人所難了吧？」
關司墨哼了一聲，腦袋也不麻了，推開陳青后大搖大擺的回去吃飯。
苦了陳青舌尖兒被人咬壞，還得自己壓住關司墨不管不顧挑起來的火，他嘆著氣搖了下頭，看關司墨坐下了，又問：「有微波爐嗎？給你熱熱菜？」
「不用，溫著呢。」關司墨又恢復了一派貴公子的姿態，細嚼慢咽著說，「對了，我還忘問你了，你是哪個？」
陳青看著激吻之後頂著張漲紅的臉吃飯的人，有點好笑的問：「什麼哪個？」
「你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關司墨輕咳了一下，說，「還是你沒做過，不知道？」
陳青用矯情包辦公桌上的軟紙擦了下嘴角，面不改色道：「看你。」
「我？我當然是上面的。」關司墨大大方方的跟陳青聊著葷話，他眼見著陳青也不像是被壓的，就問，「怎麼辦吧。」
「那就讓你在上面。」陳青說。
關司墨一聽就覺得這話就有詐，他警惕的看著走過來的陳青，問：「確定？」
「嗯。」陳青既溫柔又乖的看著關司墨，說，「聽你的。」
關司墨轉了轉眼睛，總覺得心裡不安，就說了句：「其實這事兒可以換著來。」
「不用換。」陳青說，「按你的喜好來。」
關司墨心裡被暖了一下，還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這話題再說下去，不當場做個愛都對不起這浪費的半天時間，於是關司墨只能小口咀嚼著蔬菜，轉開話題說：「那你這兩天有時間就設計設計戒指吧。」
關司墨想起來，又問：「是不是還得需要畫板顏料什麼的？去哪買？」
「網上買就行。」陳青說。
「那不簡陋嗎？」關司墨不懂這些，但他覺著陳青一個一幅畫拍賣出上百萬的人，應該不能用那麼便宜的東西。
「都一樣。」陳青說，「看動筆的人。」
關司墨一愣，意外了好幾秒，之後才笑了一聲，說：「這是你說的話嗎？」
他記憶里陳青連著考了幾年全校第一也沒這麼吹過，關司墨一度覺得陳青骨子裡就沒有「裝逼」這個細胞。
「實話。」陳青知道關司墨在想什麼，就說，「第一誰都能考，藝術看天賦。」
「那你這天賦可得感謝……」
關司墨「你爸」的「你」字都快說出來了，結果又在發音的前一秒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陳青跟關司墨對上目光，過一會兒又轉開，沒想糾正什麼。
他就算再厭惡閻文海，也不能否認自己的天賦有一部分是遺傳閻文海的，閻文海能在網路還不發達的年達在國外站住腳跟，憑的絕不僅僅是他炒作的那點虛情假意。
閻文海的藝術造詣確實很高，許多他年輕時的畫作到現在仍被用作範例教學，陳青剛在國外火起來的時候背的就是「小閻文海」的名號，是他自己爭氣，不到一年時間就把自己的畫風跟閻文海完全區分開來，大家這才記住閻修的名字。
關司墨不懂畫也偷偷看過網上盛傳的幾幅陳青的登頂之作，那幅《聖誕夜》聲譽最高，有許多收藏家出高價購買，但都被陳青拒絕了。
關司墨以前不敢想，現在倒敢扯著臉皮問了。
他問：「《聖誕夜》是給我畫的嗎？」
陳青笑了一下，說：「不是。」
而後又跟了句：「想著你畫的。」
「那也算跟我有關係。」關司墨放下筷子，這次是真的不吃了，他搓了搓指尖，說，「陳青，把《聖誕夜》賣我吧。」
「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