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先說了狠話的是關司墨,但先掛斷電話的人是陳弘光。
關司墨聽著座機傳來的「嘟嘟」聲,確認對面掛了電話,這才把話筒放回座機上,正常的跟陳青通了電話。
「陳青?」關司墨看視頻裏手機一直對著座位,就掛了視頻,轉成了通話模式。
陳青應了一聲,只有一個單字,聽起來有點冷漠,關司墨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句:「剛才那話說給陳弘光聽的。」
陳青不知道在幹什麼,注意力好像沒那麼集中,只簡單的「嗯」了一聲。
關司墨想陳青可能是真生氣了,畢竟陳弘光剛才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也不怎麼好聽,而且自己又是未來會在上面的那一個……
想到這兒,關司墨覺得放下身段哄哄陳青也沒什麼了。
他輕輕抿了下嘴唇,說:「你在我心裡沒不重要,你特別好。」
陳青那邊一聽見關司墨掛電話就急打了個方向盤,他專註著甩後面的車,回答都是極簡單的單字。
眼看跟他的車反應不及被迫直行,而自己順利轉進另一條路,陳青剛想告訴關司墨甩開了陳弘光的人,結果一個字都沒出口,入耳就是這麼一句話。
巧舌如關律師,此刻也只會用一個「好」字來形容陳青,他這話說的生澀,尾音沒落臉色就開始發紅。
陳青卻在那邊發了個愣,他心道:我就甩個車,這是幹什麼呢?
但他又一想,反應過來關司墨這話是在哄他,常年沒對關司墨用過的心眼兒也按耐不住了。
陳青最知道關司墨為人,他那話擺明了是說給陳弘光聽的,陳青怎麼也不至於為這個鬧彆扭。
但現在放著關律師的情話,不接又不好。
陳青腳下踩著油門,嘴上不疾不徐地問:「怎麼好了?」
關司墨一聽陳青接話,心裡暗喜,覺得這是有戲,便連忙道:「怎麼都好,長的尤其好。」
陳青挺無奈的笑了一句,說:「還真像陳弘光說的,圖我個臉,玩過新鮮勁兒就得了?」
「說什麼呢。」關司墨聽見陳弘光這仨字心裡就不舒服,正好外邊響起敲門聲,關司墨允許后何茂就推了門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驗屍結果出來了。」
關司墨示意他放自己桌面上,說:「知道了,我看看,你去吧。」
陳青聽見關司墨把人趕走,也覺得差不多了,就說:「行了,你忙吧。」
「哎,等會兒。」關司墨沒讓陳青掛電話,狐疑道,「你是真生氣假生氣啊?」
陳青被關司墨逗的心情不錯,就笑了句:「你說呢?」
「操。」關司墨這才回過勁兒來,意識到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他伸手拿了何茂放他桌面上的文件,說,「最後一次,以後少用這個嚇唬我。」
陳青覺得遺憾,問:「這就最後一次了?」
「我歲數大了,不經嚇行不行?」關司墨沒好氣兒的回了一句,又問,「你還去找陳澈嗎?」
「去。」陳青說,「陳弘光的車沒跟上我。」
「那也別太放鬆。」關司墨心裡覺得不安,又說,「要不你還是讓陳澈跟你去我家呆著。」
關司墨翻著驗屍結果,說:「我就怕他動不了你,再把主意打到陳澈身上。」
陳青怔了一下,問:「你不煩陳澈了?」
「他多大的孩子,我至於煩到現在么。」關司墨嘀咕道,「再說他出事擔心的是你,我再不待見他,不得給你點面子。」
陳青忍不住笑,說:「知道了,我把他帶安全地方去。」
「你倆還有秘密基地呢?」關司墨看見屍檢結果,目光頓了一下,說,「有就趕緊去,到地方告訴我一聲。」
「嗯。」陳青答應著,過會兒就掛了電話。
關司墨跟陳弘光提了這麼一個無理要求,陳弘光只要不是腦袋讓人換了,就不可能答應。
他現在琢磨的肯定不會是分或不分純光的股份,陳弘光應該在想,關司墨是怎麼敢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他再往深了考慮,八成會以為關司墨手裡掌握了什麼證據。
也就這兩天,陳弘光還得再找關司墨一次,關司墨太懂他這種人的處事風格了,下次再叫他,面上還得擺一杯好茶,到那時候自己再說硬化,估計就不那麼容易走出純光了。
但是——
關司墨眼神落在屍檢結果上,心裡的但是沒了下文。
一行「非自然死亡」的印刷字體清晰顯眼,後面跟著幾項違禁藥品,關司墨看著何茂拿回來的複印件,過會兒叫了大黃進來,也讓他看了結果,黃文帝這才鬆了口氣,感激涕零道:「正義萬歲!」
關司墨看著他,問:「沒別的要說了?」
「啊?」大黃被問的發懵,反問說,「說啥?」
「沒覺得奇怪?」關司墨點點複印紙上的結果,說,「張軍家裡人都鬧到他生前的公司去了,為什麼沒人來找你?」
「……那可能,他們找不著我吧。」黃文帝說,「不是也沒對外公開這事嗎?」
「他直系親屬屬於外人嗎?張軍是你的委託人,他家屬會不知道嗎?」關司墨搖搖頭,說,「教你的都學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大黃有點冤枉,撓著頭說,「主要這事跟我一點關係沒有,我就想證明個清白,說實話吧老大,我現在都不想知道張軍是咋死的了。」
黃文帝聳聳肩,說:「反正不是我殺的,只要這爛攤子別砸我身上,我就……」
「你就怎麼樣?」關司墨目光冷淡下來,問,「你就當沒發生過?黃文帝,爛攤子沒砸到你身上,你以為是誰給你收拾的?」
「那我……」黃文帝心虛的看著關司墨,小聲問,「那我應該怎麼著啊?」
黃文帝舌頭舔過下牙床,痞里痞氣道:「說實話吧老大,你也知道事兒剛出的時候祿哥就想讓我滾蛋了,我被攆回家呆了一天,想的就不是這個案子。」
「我知道事不是我乾的,我心裡其實沒那麼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么。」黃文帝撇著嘴搖搖頭,說,「但我就是沒想到,咱這律所能這麼沒有人情,這剛出點事,還沒怎麼著呢,就想著卸磨殺驢了。」
「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有什麼磨可卸的,我聽聽?」關司墨也氣著了,站起來走到他旁邊踹了一腳黃文帝的椅子腿,說,「別跟我弔兒郎當的,當你家沙發呢?」
黃文帝心裡有不滿,但對著關司墨還是有點畏懼,他放下翹著的二郎腿,硬邦邦道:「我是沒什麼能力,你要想開了我就直說。」
關司墨笑了一聲,說:「黃文帝,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別的不知道,律師這行業真不缺人,想滾你就趕緊滾。」
「滾就滾!」黃文帝一下站起來,想罵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他咬了咬牙,說,「反正我是沖你乾的這行,大不了換份工作!」
關司墨恢復了平淡冷漠的神色,揚著下巴點點門口,說:「去換去吧。」
黃文帝死死咬了下牙,最後想跟關司墨對個目光的時候,關司墨已經沒再看他了。
黃文帝氣的直奔自己工位,叮咣亂響的把東西推到一邊兒,饒光被他弄出的聲音嚇了一跳,問:「幹什麼你,有病啊?」
「我是有病。」黃文帝從自己的櫃里拿了個塑料袋出來,邊裝邊說,「你找沒病的去吧。」
「什麼毛病你,怎麼了?」饒光看的一臉莫名奇妙,「何茂不說屍檢報告對你有利嗎?」
「跟那沒關係,張軍又不是我殺的,屍檢報告愛有利沒利。」黃文帝東西囫圇一推收進塑料袋,然後拎著個大黑塑料袋站起來,氣呼呼道,「老大看不上我,讓我滾。」
「你說什麼屁話……哎你上哪去?」饒光沒想到黃文帝說走就真走,他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追過去,黃文帝走的快,小蘑菇沒來得及叫住他,但饒光走的時候小蘑菇反應過來開口了,問,「你倆幹什麼去?無故曠工啊?」
「操。」饒光聽見電梯響,又急的回去拿了個車鑰匙,他路過小蘑菇旁邊,火急火燎的囑咐她,「幫我跟老大請個假,說我追傻逼去了。」
「哎!」小蘑菇沖著饒光的背影喊了一句,「這個理由不合理,扣你一分啊!」
關司墨喝完一杯溫水,想看看外面的時候,發現饒光和黃文帝的工位都空了,另一邊何茂打著電話,看著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關司墨看著電腦上不久前才收到的郵件,目光緩緩沉下。
那是陳弘光剛才給他打著電話發來的屍檢報告書,關司墨絲毫不懷疑他能更快拿到結果的可能性,資本的力量就是這麼強大,關司墨習慣了,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現在自己面前那份,還能摸到一點紙溫的複印件。
陳弘光發來郵件的時候還在跟關司墨拉扯跳槽的事,他的郵件算是一種示好,上面非自然死亡的信息後跟著幾句簡單的屍體檢測結果。
關司墨看的時候可能還沒那麼敏感,但兩份報告平鋪對比起來,有些差異就明顯了起來。
因為何茂拿回來的檢測結果跟陳弘光發給他的略有出入。
關司墨抱著萬一的心思麻煩常警官再給他發一遍電子版,結果——
陳弘光果然沒有騙人,何茂的那份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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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男朋友總幻想自己是攻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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