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淺灰色的建築內，是各式與其相得益彰的家居擺設。關司墨在長廊的時候就看過了，知道這是一棟三層別墅，他跟兩個人上了二樓，然後在長廊連接處停下，問陳青：「不回你房間？」
陳青說：「你不是餓了嗎？吃的在這邊。」
關司墨從進門起就看見陳澈那條同款不同色的睡褲了，他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嘀咕了不止兩三句。
誠然他知道陳青和陳澈的感情跟自己完全不同，但每次見著陳青對陳澈無尺度的縱容，關司墨還是覺得自己像是被灌了一碗香醋。
陳澈看起來心情不錯，愉快的跟關司墨介紹：「關律師，你的房間在我哥那邊。」
陳澈背著手，走到一間房的門口，手指搭了下門把手，說：「這是我的房間。」
「前面是餐廳。」陳澈繼續介紹，說，「常用的房間都在這一層。」
關司墨聽著，目光總忍不住要往那兩條材質一樣的睡褲上看，他又跟著走了兩步，然後才問：「你們吃了嗎？」
「沒有啊，我不能吃晚飯，我哥在等你。」陳澈說著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關司墨看過去，問，「你為什麼不能吃？」
「控制體重。」陳澈大口喝下一杯水，說，「張涼給我接的角色是個吸毒的人，導演讓我減肥。」
陳青也是第一次聽這事，回頭問：「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試的戲，前幾天剛簽下來的。」陳澈說完，自己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說，「我好可憐。」
陳青看了他一眼，說：「不想接就別接了。」
「那不行，違約金我付不起。」
「我給你付。」關司墨聽到這，算是聽出點苗頭了，他把陳澈一個人留在餐廳，跟陳青一起往廚房走去，半道壓著聲音說，「太慣著他了吧？」
陳青拿著菜，問：「誰？」
「陳澈。」關司墨一點沒客氣，直接點了陳澈的大名，陳青卻沒什麼反應，只說，「他身體不好。」
「那是身體的問題嗎？」關司墨屈起中指和食指在廚房的大理石面上敲了敲，問，「這房子多少錢？」
陳青說：「沒多少，買的早，挺便宜的。」
「我也想要。」
陳青動作一頓，像是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怎麼了，我不能想要嗎？」關司墨靠在冰箱門上，說，「我愛錢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陳青聽著關司墨半真半假的語氣，笑了一下，說：「行，你去挑吧。」
「我挑什麼？」
「地，看中告訴我。」
關司墨哼的笑了一聲，說：「你怎麼不去撒錢呢？」
陳青當時正彎腰挑著土豆，關司墨斜眼看見了，就又說：「煮個面得了，有事跟你說。」
陳青反正從來不挑，向來是關司墨吃什麼他吃什麼，他站起來，問：「過水麵還是打滷麵？」
「過水吧。」關司墨說完，又舔了舔嘴唇，說，「也別太水，雞蛋柿子那種。」
這地方食材簡直比關司墨家還全，陳青在高櫃里拿了挂面，又跟關司墨說：「柿子雞蛋拿出來。」
關司墨問：「哪呢？」
「你身後。」
關司墨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靠的是冰箱。
他跟陳青的關係基本恢復如常了，屬於聊天中間插兩句吵架，吵架到一半兒還能聊幾句題外話的狀態，前兩分鐘還酸溜溜的人這會兒就拿了三個雞蛋出來，問：「放幾個？」
陳青看了眼關司墨手裡拿的，說：「這些就行。」
「三個怎麼分？再拿一個吧。」關司墨把三顆雞蛋依次放下，又去多拿了一個出來，說，「看，我不佔你便宜。」
「關司墨。」陳青實在無奈，叫了句關司墨的名字，之後看著他沒說話。
關司墨一挑眉，問：「怎麼著？」
陳青忍著笑，下巴點點關司墨最後拿出來的「雞蛋」，說：「你沒感覺它長的不太一樣嗎？」
「哪不一樣了？」關司墨看著圓圓白白的，覺得大點挺好。
「物種不一樣。」陳青把前三顆雞蛋打進碗里，說，「這是鴨蛋。」
關司墨：「……」
這是丟的什麼人？
關律師能一個人丟人嗎？
不可能。
於是關司墨一把關了冰箱門，沖著外面喊了句：「陳澈，過來！」
陳澈高高興興的跑過來了，問：「怎麼了？」
關司墨點點大理石檯面上孤零零的白鴨蛋，問：「這是什麼？」
陳澈眨眨眼，挺莫名其妙的回答了句：「鴨蛋啊。」
關司墨：「……」
陳澈一看關司墨臉色暗下去，趕緊往陳青旁邊躲了躲，說：「哥，關律師好像生氣了……」
「你給我出來。」關司墨看著手指已經往陳青衣角摸的人，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領，說，「咱倆談談。」
陳澈眼巴巴看著陳青熟練的打散雞蛋，叫了聲：「哥……」
陳青沒理他，說：「別擋道兒。」
陳澈可憐兮兮的被拎回餐廳，到了桌邊也不坐，老老實實的站著，關司墨看他那樣兒，笑了一聲，說：「別裝了，你哥不在。」
陳澈揚揚眉毛，說：「沒準一會兒就出來了呢。」
「出來還能把你怎麼著。」關司墨不冷不熱道，「你一撒嬌陳青有什麼招兒？」
「本來是沒有的。」陳澈機靈的眼珠在關司墨面前閃了閃，說，「現在不一定了。」
關司墨問：「怎麼說？」
「你要是沒跟我哥在一起，我做什麼他都不會真生氣。」陳澈說，「但現在有了你，我就得看你的臉色。」
關司墨平和著一張臉，眼皮向下垂了垂，半晌，噙著嘴角說：「陳澈，做夢呢吧？」
關司墨挑眉抬眼，流里流氣的看著他，說：「我話就放這兒，今天不管我跟沒跟陳青在一起，他都得向著我。」
陳澈綳了下臉，說：「我不跟你比這個。」
「那你要比什麼？你說我聽聽。」
陳澈雙手環著胸，也不做乖巧模樣了，驕傲的說：「這房子是我哥給我買的。」
關司墨不屑一笑，問：「你以為我要不來？」
「你能。」陳澈說，「但是你不會要，這就是你跟我的區別。」
陳澈長的溫柔好看，圓潤的小臉偏還帶了個尖尖的下巴，他囂張起來的時候看著也像撒嬌，陳澈得意道：「我想要什麼都可以直接跟我哥說，你呢，你敢嗎？」
關司墨頗為無語，問：「我有什麼不敢的？我倒想問問你，你跟我交個底吧，你是直的還是彎的？」
陳澈說：「筆直。」
然後又說：「但不妨礙喜歡我哥。」
「那是啊，你哥全世界那麼多粉絲白來的啊？他那臉誰看見能說一句不喜歡？」
陳澈氣著了，說：「我又不是看臉！我跟我哥好的時候，他還長的不好看呢。」
「哎，這就是你目光短淺了。」關司墨也學陳澈，抱著膀子說，「我第一次把你哥撿回家，就覺得他好看極了。」
關司墨撒謊也不臉紅，他說那話根本就是扯淡，他第一次看見陳青的時候只把陳青當成一隻小泥猴，還得是又黑又瘦，營養不良的那種，「好看」倆字跟陳青根本不沾邊。
陳澈不上這個當，就說：「編吧你，我哥那時候哪好看？」
「哪都好看。」關司墨說，「我還尋思呢，怎麼兄弟倆人長的差這麼多，原來壓根不是親生的。」
「怎麼著，受刺激了？」關司墨看陳澈不說話，知道自己是說到點子上了，乘勝追擊道，「我這麼跟你說吧，你跟陳青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血緣關係，但我跟他沒準能有合法證書。」
關司墨說的是結婚證書，陳澈知道，所以半天沒說話。
關司墨看著有點於心不忍，畢竟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專業律師跟二十齣頭的小孩玩文字遊戲，難免有欺負人的嫌疑，又等了一會兒陳澈還不開口，關司墨就多問了句：「幹什麼？要哭啊？」
「我以前真的非常討厭你。」陳澈精緻的小臉上是一雙帶著犀利目光的眼睛，他看著關司墨，說，「因為我覺得你假惺惺的，嘴裡沒一句真話。」
關司墨不置可否，畢竟這個評價也沒錯，他除了跟陳青在一起，對其他人確實或多或少帶著虛偽。
要說陳澈是因為這個討厭自己，那關司墨反倒覺得合理了。
誰料陳澈接下來又說：「不過今天我對你有一點改觀。」
「我宣布，咱倆正式升級為可以吵架的關係了。」陳澈放下手臂，嚴肅道，「但你不要驕傲，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厲。」
關司墨：「……」
剛覺得自己欺負人沒兩分鐘的人，轉眼就有接不住的話，關司墨看了眼陳澈的背影，問他：「幹什麼去？」
「睡覺。」陳澈高傲的仰著腦袋，說，「順便告狀。」
……
操。
這什麼感覺？
關司墨看著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居然很想上手去rua？
陳青端了兩碗面出來的時候，看餐廳只剩關司墨自己，就問了句：「陳澈呢？」
「讓我氣走了。」關司墨自己拿了筷子，坐下挑了一口面，說，「看看手機，應該跟你告狀了。」
陳青聽完還真拿出手機看了，關司墨瞥他一眼，又趁陳青抬頭前把目光躲開了，他餘光看見陳青也開始吃面，就問：「你不去哄啊？」
「又不是我氣的，我哄什麼。」陳青非常自然的跟關司墨撇清了關係，之後看著關司墨一張冷臉，憋不住笑，說，「再說要哄也得先哄你。」
關司墨呵呵一笑，嗦著面含糊道：「還有這覺悟。」
陳青不太餓，吃了兩口就放了筷子，他用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個文件夾，推給關司墨的時候說：「看看這個。」
關司墨喝著麵湯的勺一頓，心想，完了完了，這就來哄了。
他給我看什麼？
表白信？道歉書？
不會是也偷偷給我買了一片地吧？
關司墨面紅耳赤里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拿過手機卻只看了一眼就僵住了臉。
關司墨扯了下面部肌肉，問：「這是？」
「陳弘光的犯罪證據。」陳青說，「陳澈那兒整理的，還有一部分在電腦里。」
關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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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司墨：男朋友好像是直男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