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太倔,得凶
原來馬車已經來到了丞相府前,白芷瀟興沖沖地跑過來,結果就看見傅浪捧著她家皇上表姐的臉,不知道要做什麼。
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響起,傅浪沒好氣地回過頭去,皺著細長的眉毛說:
「吼那麼大聲是要幹嘛了?你看不出是在上藥嘛,真是你瞎就要把我也給吼聾嗎?」
「上藥,誰受傷了嗎?」白芷瀟狐疑地看著傅浪和被傅浪擋住大半個身體的卿枕梧,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卿枕梧桐素淡的衣裙上滿是淡紅色的痕迹,像是山野上開滿淡粉的山茶花。
然而,有一朵山茶花怎麼看,都像是一個人的手印。
順著白芷瀟奇怪的視線看去,傅浪也看見了卿枕梧滿身甜蜜的「痕迹」。
那是......自己放在衣袖裡的山楂酥糖,怎麼會掉在了漂亮姐姐衣服上。
傅浪獃獃地盯著卿枕梧,手上的白色藥粉被馬車外的風吹散了一半。
昨天夜裡,輕憂給她多拿來了幾塊酥糖。為了不被卿枕梧發現自己夜裡偷吃糖,她把糖包在紙里悄悄放在了衣袖裡。
剛才的動作太大,糖紙滾落了出來,灑在卿枕梧身上,好死不死自己還摁了個手印在人家身上。
「啊!」傅浪哀呼一聲,「我的糖就這麼沒了,天吶。」
這倒是不能怪她做出這般心疼的舉動,她也是在皇宮住了幾天才發現有一位御廚特別會做糖糕。
那傢伙,做出的糖糕酸酸甜甜,一點也不膩人,吃多了也不會澀口。
可惜,她馬上就要逃走了。估計再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不得珍惜著點嘛。
偏偏她吃糖還被卿枕梧給發現了,漂亮姐姐立馬變了一張嘴臉,不允許自己吃太多糖。
她就納悶,吃口糖咋得了。
記憶里好像有個人每次都控制自己吃糖的量......
「好了,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卿枕梧忍著舌尖的疼痛,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她知道傅浪在苦惱什麼,不就是怕吃不到糖嘛。「我一會給你買糖。」
「那又不一定好吃。」傅浪頓感委屈,她的糖,沒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吃上。
這個小貓咪怎麼這麼倔呢?卿枕梧有些無奈,看來不凶一點是不行了。
「芷瀟,先到外面去。」卿枕梧沉下臉來,淡淡吩咐道:
「阿福,把藥粉拿過來,再去找件新外袍出來。」
「快去伺候我表姐更衣,多大的人了還吃糖。」白芷瀟笑呵呵地當起了車夫,想著不用再待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家裡,她就止不住快樂。
傅浪很不服氣,怎麼自己剛出來還沒逛逛街,就成了伺候人的婢女了。
馬車裡,卿枕梧靠在窗邊,將車簾放下來,瞥見傅浪把要換的衣服拿出來,低聲說道:
「把衣服給我,你背過身去。」
「她們說你都是被人伺候著更衣,不會自己穿衣服,你確定不需要我幫忙嗎?」
望著傅浪誠摯單純的眼神,卿枕梧感到一陣頭疼,這個小貓咪,怎麼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就算自己不會穿衣,她就會給別人穿了嗎?
「別廢話,你就坐在那,我自己可以。」
粘在衣服上的糖屑依舊散發著酸甜的香味,卿枕梧快速地將外袍換下,又恢復成了那個清冷溫柔的姐姐,而不是串糖葫蘆的簽子。
見好像沒自己什麼事情,傅浪等卿枕梧換好了衣服,便掀開帘子,好奇往外張望。
這倒是她第一次來到人間的城鎮里,她眺望四周,一隻鴿子落在青黑色的屋檐上,又撲啦撲啦飛向天空。
整座應安城乾淨得像是一幅水墨畫,稀稀疏疏的建築錯落有致。路上的行人走得很慢,四處都是一片安靜祥和、歲月靜好的樣子。
就連這裡的風都要颳得柔和一些,生怕驚擾了天地間的寧靜。
似乎幾百年過去,人間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驚覺到這個想法,傅浪被自己嚇了一跳,她從未來過人間,怎麼會感知到任何變化?
她笑著搖搖頭,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應該是多想了。自己一個剛剛成年的九命貓,怎麼可能來過人類的領地。
「皇上表姐,您怎麼不多帶幾個人啊,只帶上輕憂的話,遇到危險怎麼辦?」白芷瀟第一時間坐了進來,在卿枕梧身邊嘰嘰喳喳。
「無礙,只是出去幾天而已。過一月後,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會在宮外待太久。」卿枕梧眸色深沉,手裡還攬著那件被弄髒的衣服。「況且,人多了,吵得頭疼。」
「哦,那我本來還想多帶上幾個護衛的。」白芷瀟還想再跟卿枕梧說說話,卻發現卿枕梧已經閉眼假寐了起來,她也只好停下那顆躁動的心。
百無聊賴中,白芷瀟這才發現傅浪早已經在馬車後面睡得七仰八叉。
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皇上表姐會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這麼寵愛呢?
不過就是一個喜歡吃糖的死小孩而已。
就這麼想著想著,白芷瀟也感到一陣睏倦,眼皮沉得怎麼都睜不開。
馬車裡的三人竟然先後睡去,似有淡淡的白霧瀰漫,讓在外面騎馬隨行的祁清清也感到頭昏腦漲。
過了一會兒,馬車依舊在慢慢的行進中,有人睜開了雙眼。
華燈初上,潺潺的流水聲讓傅浪清醒了過來。她四下看看,外面的燈光透過馬車淡藍色的帘子透了進來,剛一抬頭,便撞上了卿枕梧那雙溫柔的眸子。
傅浪剛想笑著打招呼,卻發現卿枕梧淡淡地移開了視線,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了她身上,讓她疲憊不堪。
「主子,咱們到客棧了。」輕憂有些活潑的聲音,打破了馬車裡的寂靜,也吵醒了還在酣睡的白芷瀟。
「走吧走吧,」傅浪率先跳下了馬車,她們現在所處這座小鎮燈火通明,讓她完全沒有受到夜盲的困擾。
站在客棧的階梯上,傅浪居高臨下地向各處望去,這裡被流水環繞,各式各樣的橋橫跨整個城鎮。
水面被燈光照得波光粼粼,被反射回來的光映得四周亮如白晝。
不遠處有個小夜市,夜市上每個小攤前都掛著吉祥的燈籠,來來往往的人們衣衫上似乎都兜住了一層溫暖優雅的光。
稍稍往那邊靠近一點,傅浪能聽見有人在叫賣著紅豆餡兒的包子,烤得酥脆的薄餅還裹上了香噴噴的烤肉。
精緻的玉器熠熠生輝,許多手藝精巧的小工藝品看上去也十分可愛。而且,還有些許幾個攤子上擺放著鋒利的武器。
刀槍棍棒,應有盡有。
青鯊皮作鞘的短刀吹毛利斷,古樸的長劍黯淡無光,但懂行的人興許能認出那劍是有傳說中的黑鱗所打造而成。
所謂黑鱗便是龍尾上最末的那一片鱗,堅硬異常,被視若珍寶。
這座靠近國都的小鎮,的確富饒神秘。
卿枕梧從馬車上下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傅浪眼中的嚮往,那是初生的雛鳥,對世外的好奇。
「趕快住店吧,這麼多燈火,都快要把人更熱死了。」祁清清從馬上滑了下來,汗水粘濕了她的頭髮,讓她看上去像是打了敗仗回來的落湯雞。
「表姐都還沒說話呢,你這個下人著什麼急啊。」白芷瀟一向看不慣祁清清我行我素的作派,此刻聽見這人的聲音,就忍不住想懟她。
「嘿,停在客棧門前不就是要住店嗎?」祁清清翻了個白眼,她是受夠了白芷瀟這個刁蠻小姐喜歡沒事找茬的個性,每次都會跟她嗆上幾句。
聽見住店這兩個字的傅浪,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拉著輕憂就往客棧里走。
這間客棧的名字很霸氣,匾額兩邊高高掛著明亮的琉璃燈,將客棧的名字照亮——
龍行客棧。
看到「龍」字的時候,傅浪不由得笑了,人類真是對龍有著盲目的崇拜啊。一間客棧還搞得這麼花里胡哨。
「老闆,五間房,每人一間。」傅浪催促著輕憂給銀子,她可不想跟任何一個人同住。
「這......」輕憂回頭看了看卿枕梧,見主子點頭了,才敢付了定金。
趁著時間還早,傅浪迅速跟著店小二就望房間走去。
上了客棧二樓,朱紅的欄杆,碧綠的紗窗,寬敞的走廊盡頭處還擺放著用於觀賞的山花,馥郁芬芳的氣息經久不散。
白芷瀟和祁清清走在最後面,一路上祁清清就聽見白芷瀟咕叨著什麼,想跟表姐一起睡......
她也故意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以前總聽人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今兒個可真見著了。
果不其然,她如願以償地看見了白芷瀟黑臉,祁清清臉上笑意更甚,透過窗戶,她望見街道上燈紅酒綠,一個美妙的主意在她腦中閃現。
客棧的房間布置得還算整潔乾淨,傅浪特意選了靠窗的那一間。
此刻,她正倚在窗沿上,往外面望。其實她心裡有些猶豫不決,雖然她今夜是不會馬上逃跑的。但是乾巴巴待在這,也不是個事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城鎮,不四處看看,豈不是白來了。
於是,出現了問題。另外四間房裡的人,她能叫誰陪自己去呢。
其實輕憂是最好的人選,她們兩非常陌生,也互不了解。但是輕憂一定會在請示她的主子之後,才會決定跟不跟自己一起去。
剩下的祁清清......傅浪真是不太想主動招惹這個二百五。
至於白芷瀟,那就想都別想了。那人至今看自己就像看情敵。
那麼,要去叫漂亮姐姐跟自己一起出去玩嗎?
只是去夜市上,吃吃喝喝,應該不至於讓漂亮姐姐浮想聯翩吧?
就在傅浪苦思冥想,糾結萬分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她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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