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建議你您做夢
紫衣女人分明就是在青樓里偷了自己二錢銀子的女賊,或者說她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難道她就是偷自己命的「人」嗎?
可是她們二人接觸之時,傅浪根本沒有半分感受到她是神仙或是別的什麼東西,但一個人類怎麼會有能力盜命?
還是九命貓的命。
傅浪心裡升騰起不安的感覺,或許想要拿回自己的命,並沒有那麼簡單。
黑黝黝的山洞中,她閉著眼摸索著山壁緩緩往深處走去。這是一個十分潮濕的山洞,不光地上長滿了青苔,就連石壁兩邊也爬了不少這樣的綠色植物。
帶著水汽的腥味充斥在鼻尖,讓嗅覺非常發達的傅浪更加難受了。她有些生氣為什麼失掉的那條命影響的是眼睛。
她現在相當於一個半瞎,還行走在這樣濕潤噁心的地方。
雖然噁心和想要嘔吐的生理反應讓她不適,但最要命的是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不是那種將要捕獵的興奮,而是就快要探聽到事實的惶恐。
這種惶恐來源於猜測,她本能地感受到即將有什麼像是冰山一般的事實,就要浮出水面。
隱隱約約間,她能模模糊糊看見紫衣女人撫摸著酒瓶,繼而抱在懷裡,神情溫柔至極,像是抱著什麼寶物一般。
「喂,女賊,你也太不謹慎了吧,」穿過漆黑的山道,傅浪也在驚訝之間,來到了女人所在的石室里,「我查看過了,這裡只有一個出口,你這次跑不掉了。」
紫衣女人依舊背對著傅浪,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過來吧,我不想傷害你。」
「不是吧,你這麼囂張,」傅浪環顧四周,這是個密閉的空間,女人苗條美麗的背影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燭光!這女人竟然特意點上了蠟燭,而且不止一根,石室里擺滿了燈盞,溫暖搖曳的火光,讓傅浪恢復了全部視力。
可看上去,這女人更像是在等待自己,又或者是邀請自己。
這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傅浪在想通了以後冷汗涔涔,她沒有再猶豫下去,而是將速度提升到現在身體所能達到的極致,意圖搶走女人懷中的酒瓶。
果不其然,落空了。傅浪心裡明白,她現在勉強自己,最多也就比普通人的速度快上一些。
問題是,她對上的不是普通人啊。這女人在夜市上跑得飛快,一扭臉就沒了蹤影。
一扭臉?傅浪忽然有些分心,她在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
夜市、燈火、人流、熟悉的氣息和聲音。
「還搶嗎?按你這個速度,可能要空手而歸了。」女人單手拿著酒瓶,閃出了三米之外,另一隻手護住了小腹。「又或者,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你!」傅浪一擊落空,反倒冷靜下來,決定引女人說話,再伺機而動,「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為什麼要一個酒瓶。」
紫衣女人笑而不語,只是輕輕搖搖頭,「你不必知道。」
山洞裡的光線越來越亮,傅浪上前連續搶了好幾次,卻發現每一次都恰好被這女人閃了過去。
偏偏每一次她都離酒瓶更近一些,可這女人依舊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你在耍我?」傅浪一下明白過來,這女人故意跟自己玩這種你追我趕的遊戲,是在拖延時間。
「何以見得呢?」
「呵呵,那我就不陪你玩了。」傅浪話音剛落,便佯裝沖向石室出口而去。
然而,女人身影如同鬼魅,竟在半中途便伸手拉住了傅浪。
見自己奸計得逞,傅浪反手抓向女人懷中的酒瓶。
電光石火之間,傅浪被紫衣女人按住衣領抵在了牆邊,而那酒瓶竟然飛了出去,骨碌骨碌滾落在了地上。
幸虧沒有摔碎,不然自己那條離體的命,立馬就會消散不見。
「我有說讓你走了嗎?」紫衣女人微微有些氣喘,黑如幽潭的瞳孔里彷彿有寒風凜冽。
豈料,傅浪卻靠著石壁,認真看著面前女人的紅唇,歪頭嘲諷一笑,「怎麼,這回不讓我喊你姐姐了嗎?」
紫衣女人一愣,手上的力道放鬆了許多,苦笑道:
「阿福,是怎麼發現的?」
「雖然不知道你的變化之術有多高明,但你唇上的傷口癒合得很慢呢。」
傷口?卿枕梧下意識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那是在馬車上被傅浪撞了一下,導致的傷口。
沒辦法,棄族之身,就連自愈能力都受到了限制。
「你這麼謹慎,為什麼還要親自前來,不怕被我發現嗎?」傅浪嘴角的冷笑怎麼都止不住,「哦,我知道了,就算我發現了也沒關係,是不是以你的能力擺平我,就跟輾死一隻螞蟻一樣。」
本來想要試探卿枕梧的深淺,誰知道這女人對於她們兩人之間孰強孰弱,完全不在意。
「那...你到底是誰?」傅浪心中說不上難過,她只是覺得自己很奇怪,為什麼之前會對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的人,生出那麼強烈的熟悉感。
「你當真一點也不記得了嗎?」卿枕梧在度過剛才的那一陣慌亂后,眼裡忽然意動著幽怨卻又含著希冀的光。
「你......你少跟我套近乎,」傅浪氣紅了眼,故意大聲嚷嚷,「就算我們是舊相識,也只可能是仇人。」
她不敢承認的是,看著卿枕梧那雙帶著哀愁憂鬱的淡色眼眸,她腦中真的閃過了兩人相處的場景。
就在那個井底,她們曾經互相擁抱著取暖,彷彿世上只有對方在意自己。
「你是妖怪吧!你休想篡改我的記憶。你肯定是想騙取我的信任,然後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傅浪拚命掙紮起來,「我知道的,有一些修道的人,就會做這種事情。」
「你的想象力還是那麼豐富,」卿枕梧像是看小孩吵鬧一樣,拍拍傅浪的頭,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再等等吧,你終有一日會知道的。」
「我呸,你休想繼續騙我。我告訴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跟你成親的。」傅浪見自己說的話,終於讓卿枕梧有了情緒波動。
她趁其分神之際,一把推開卿枕梧,撿起酒瓶就想往山洞外跑。
然而,卿枕梧抓住她,就跟抓一隻小雞仔一樣容易。
「你以為你還逃得了嗎?」卿枕梧挑眉,紅唇似血。
「哎呦,我跟你說,我可是有......有心上人的,她到時候來救我,你就會吃不了兜著走。「傅浪急中生智,想要震懾卿枕梧,她卻不知這妥妥的是刺激。
「呵呵,你的心上人若是知曉你與我有染,又會作何感想?」卿枕梧捏住傅浪的下巴,笑得越發嬌艷,眼神卻冷似寒冰。
「有...有染?我建議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傅浪不屑一笑,「我和你,怎麼可能,除非太陽長在地上,魚蝦活在火里。」
「你這般不信,可怎麼辦啊?」卿枕梧紅唇輕抿,拉著傅浪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處,柔弱道:
「到時候,你的孩子出世了,你可不能這樣沒有責任心啊。」
「孩子?」傅浪幾乎兩眼一黑,想要就這麼昏過去,「姐姐,造謠污衊也有個限度吧,我連你一根手指都沒碰過,我們哪裡來的孩子!」
在傅浪眼裡,此時的卿枕梧完全變了個人。雖然依舊是那般溫柔似水的清淡模樣,但若說之前她是一株山間清麗脫俗的蘭花,現在她就是黃泉路上帶刺兒的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帶不帶刺,傅浪不知道,她只知道卿枕梧帶刺兒。不僅帶刺兒,還十分危險。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卿枕梧為傅浪撩開擋住眼睛的髮絲,聲音低沉如夢囈,「總有一天會記起的。」
這人怎麼就說不聽了呢?傅浪頓感頭疼欲裂,不會是自己的瘋狂追求者。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甚至於得到自己,弄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吧。
但是,看卿枕梧認真且執著的神色,傅浪又隱隱覺得或許這都是真的。
她真的和一個女人有了孩子?拜託,她才成年不久,就弄出個孩子來,怎麼都說不過去吧。
雖然這個女人長得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但她不是隨便的人啊。不能說,長得漂亮就說什麼都對。
「姐姐,你冷靜一點。聽我說,你該不會有病吧?」傅浪指指自己的頭,不敢面對卿枕梧看起來有些痛苦的眼神,「就那種臆想症,你得及早治療,病情延誤下去,只會害人害己啊。」
「嗯,我有病。」卿枕梧怒極反笑,她再次抓住了傅浪的衣領,居高臨下地低語,「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又裝得有多辛苦。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一會我們就回宮吧。」
「哇,我才不要回宮,就算勉強回宮,我也會跑的。你困得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傅浪非常不情願,她總感覺自己好像找錯了重點,但是有孩子這件事情,實在讓她太過震驚了。
你說你能幻想某一天,一個腰細腿長的美麗女人,抓著你的手,信誓旦旦地說你們兩個有一個孩子嗎?
反正,傅浪覺得她不能,她還小。
「那個...我們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嗎?」傅浪感覺到山洞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令她頭昏腦脹,「我嚮往的是自由戀愛。」
傅浪不知道的是,她在昏厥的時候,本能地抱住了卿枕梧。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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