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北辰章
狂風撕扯著地面上的一切,旌旗在飛雪裡翻飛,用木樁固定的帳篷還算牢固,可以勉強抵禦暴風雪的侵襲。
魏成垚靠在柱子上,悶了一口熱酒,看盡滄桑的雙目中多了一分釋然。
大皇子看他喝著悶酒,身著鐵制甲胄的身體慢慢蹲坐在他身旁,也解下腰間的酒壺,邊小口喝著,邊問道:「怕么?」。
魏成垚抹了抹嘴,雙目清冷,緩緩說道:「我若說』不怕』,你相信嗎?」。
沈巍山輕笑一聲,和聲說道:「也對,我又說了一句多餘的話。」。
他頓了頓,眼神突然認真起來,說道:「不過你也不會死,東邊的山頭有一條荒廢的隧道,以前是皇太祖方便駐邊的將士通風報信的,現在也可直通羽林軍營,不過此道狹窄,只可通一人,若是到時候真有不測,也是保全之策。」。
「你在暗示我當逃兵?」魏成垚停住手裡的酒壺,淡然說道。
「你不必來上戰場的,也不算什麼逃兵。」沈巍山定定說道。
「可我已經答應了沈…公主,若是半路潛逃了,就是逃兵。」魏成垚一字一句地說道。
「就是為了公主,你也不能死!」沈巍山神情嚴肅起來,堅定地說道:「難道你想公主剛新婚就……」他還是覺得這晦氣的話不說更好,把到嗓眼的話咽了回去。
「她未必和你一樣想,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她說不定偷偷暗喜呢。」魏成垚說了一句沒趣的話。
「阿垚!不可鬧氣,你給我平平安安回去,不然我怎麼好交代?」沈巍山雙目灼灼,眉目堅定。
「報!宋軍已到山腳,馬上衝到山頂」。一個探風的士兵來報。
「好,準備好火箭和滾石,全力打擊宋軍。」沈巍山揚起狐裘披風,疾沖沖往前線趕去。
魏成垚把提前寫好的遺書和貼身的玉佩放入一個隱秘的匣子里,他走時還盯著那個匣子喃喃道:「我若死了,你不許怨我的,好好活下去」,說罷就衝出了帳篷。
滿天的火焰飛矢和轟隆隆的滾石開始還逼退了一些宋軍,不想那宋軍也不是榆木腦袋,推來了彈跳車,那車停在北辰軍對面的高崖上,士兵只要站在跳板上,在跳板的另一邊扔下一顆巨石,便可輕輕鬆鬆躍到對面北辰軍的位置。
那跳板車巨大無比,一下便可躍過數百人,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來了數千士兵。
不過沈巍山也不是吃素的,命令軍隊在前面的草地放火,這樣宋軍藉助跳板跳過來時,便是真正的「飛蛾撲火」。
這下宋國的軍隊也被震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兩支軍隊僵持不下,站在兩座山頭徘徊不定,宋國的將軍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就打算來和談。
他對著沈巍山大聲喊道:「沈將軍,你就將冰靈珠讓給我們,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大宋一定全力配合。」。
沈巍山拱手說道:「冰靈珠乃是北辰鎮國之寶,對北辰國的意義非凡,恐怕不能輕易送人。」
宋軍的首領軟磨硬泡道:「沈將軍,不過一顆小小珠子,能有什麼非凡的意義,你把它讓於我們,大宋還可以和北辰聯姻,世代交好。」。
「這…」沈巍山被說得接不上話。
這時魏成垚闖出來,鏗鏘說道:「不過一顆小小珠子,為何堂堂大宋要死揪著不放?是不是有失大國風範?更何況北辰唯一的公主已經嫁為人婦,恐怕聯姻之事也很難進展,要不然就是大宋要為公主添幾位面首?」。
「你是哪位?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宋軍的將軍瞥了瞥對面的魏成垚,冷冷說道。
「我是北辰國公主駙馬」魏成垚把手背向身後,一身輕快的戎裝,獅頭鍍銀輕凱閃爍著微芒。
這時,有一個士兵走到宋軍首領身旁,悄悄說了幾句話。
宋軍首領聽后,對他擺擺手,便一臉桀驁地望向魏成垚。
悅聲說道:「駙馬爺,你既然對公主思念入骨,我現在就做個順水人情,讓你們見一面。」。
說罷,他對身後的士兵點點頭,讓他們把人帶上來。
話音剛落,幾個士兵就將捆住雙手的沈鳴玉押了上來。
她口裡塞著布條,看見對面的魏成垚和沈巍山,一個勁發出哼哼唧唧地聲音。
那士兵把她嘴裡的布條抽出來,她才說出清晰的話:「趕緊跑,宋軍馬上就要包圍這座山頭,走捷徑。」。
「你們要是走了,公主的生死性命可就由我們定了!」首領將劍抵在公主喉間,露出陰冷的笑容。
魏成垚一下優柔起來,挪不動腳。
「魏成垚,我說過你要活著的,你可別臨陣變卦!」。沈鳴玉仰著臉,哈出的水霧在寒風中凝結成霜。
魏成垚咽了口唾沫,腦子有點亂。
「你得聽我的,以前也是,現在仍是,以後……以後你就自由了!」沈鳴玉雙目閃爍著微芒,定定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什麼都要聽你的?這一次我偏不聽!」魏成垚呵斥道,暗暗攥緊了拳頭。
「要死便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回去遭受全國唾罵?」魏成垚緩緩走向崖邊,定定說道。
「你們把她放了,我把冰靈珠給你們!」魏成垚掏出一個盒匣,緩緩打開,一個晶瑩剔透的冰靈珠就發出燁燁銀光。
「你先送過來,我們再放人」狡猾的首領擔心魏成垚使詐,定定說道。
「你們先放人!」魏成垚舉起匣子,緩緩說道。
「要不我們以相同的速度往前走,誰也不能慢下來或直接停下來,若是誰半途變卦就砍斷繩索。」魏成垚淡淡說道。
首領覺得這法子雖然漏洞百出,但不失為一個辦法,況且他若是半途往回走,就將繩索斬斷,兩個人可能都活不了。
宋君首領點點頭,表示應允。
說罷,宋首領搭了個簡易的木橋,把沈鳴玉推向木橋。
兩人站在木橋的兩端,扶著搖搖晃晃的扶手,艱難地向對方走去。
木橋不算長,但兩人步履維艱地走了很久。
終於在擦肩時,魏成垚扶住她腰,在她耳邊輕呵道:「不悔,珍重」。
沈鳴玉募地睜大眼睛,不知道這四個字確切點含義。
宋軍首領看見兩人竊竊私語,大聲喝道:「幹什麼呢?再往不走我就放開繩子了!」。
「急什麼?夫妻分別說幾句體己話也不行嗎?可憐我剛剛成婚,還沒捨得碰呢,這不,就要生離死別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呢?」魏成垚邊說著轉移那群士兵的注意。
他看著沈鳴玉走到了自家的山頭,也悠悠晃到橋的終點,從袖子掉出一把短刀,乾脆利落地割斷了橋的繩索。
那些士兵看見他砍斷了繩索,把他團團圍住,首領質問他道:「冰靈珠呢?」。
他裂開嘴笑笑,一臉輕鬆地說:「那珠子本來就屬於我,我憑什麼擅自把它送給你呀?」。
沈鳴玉走到另一邊的山頭,才摸著自己裙兜里鼓鼓囊囊地裝著冰靈珠。
另一邊,魏成垚對著火冒三丈的首領調侃道:「要不我把盒子給你,這盒子純金打造,也價值不菲,不是有個典故叫…叫』買櫝還珠』的么?」。
宋軍首領把那個盒子扔到一邊,惱羞成怒,狠不得把魏成垚削成爛泥,不過留著他還有點用處,只讓人把他綁了,看守起來。
另一邊,沈鳴玉拿著冰靈珠也不宜在願地久留,便和沈巍山撤退到隱秘的地方去了。
赤水絕境
意歡閣
「你的手怎麼了?」沈夢雲摁起言紫姝的皓腕。
「無事」言紫姝抽回手臂,微斂眼眸,眼尾透出幾分淡漠。
「無事…無事…你只會說無事嗎?」沈夢雲強攥住她的手腕,一臉慍色地說道:「你就不能說你需要我一次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他圓睜的雙眼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呵斥道。
「沒用的,我翻遍了醫書,也沒找到這種癥狀醫治的辦法。」言紫姝冷冷扒開他的手指,汪汪的眼眸里波瀾不驚。
「我不信,千本醫書找不到就找萬本,魔族郎中醫不好,就找遍天下的郎中,總有人知道救治的辦法。」沈夢雲竭聲說道,額間暴起道道青筋。
他攥緊言紫姝細軟的皓腕,鼻尖停在她眼前,可以清楚看見皮膚上的汗珠。
「嗬…」言紫姝看見他燦若星辰的雙眸裡面映出自己的臉龐,原來他的眼裡不僅有權謀略術,還有自己。
她滿臉通紅地抽出手,雙眼閃爍地說:「找就找,你那麼激動幹嘛?」。
「你以後…不準說類似的話了。」沈夢雲側過身,語氣溫軟下來。
「不…不說就不…說」言紫姝扭捏揉著手腕,囁懦說道。
「對了,有一個人或許可以解…」沈夢雲抽過衣架上的披風,草草攏在言紫姝的身上,手動成訣,召動曜日,跳了上去,瞟了一眼言紫姝,定定說道:「上來!」。
言紫姝定定跳了上去,雙手輕摟住他的腰,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御劍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