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秦王
她搬出了那個人,南諾天一時無語,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的話,就算了,不過北齊……朕會讓雲湖給她母後去封信,讓她善待你,別人的話不聽,雲湖的話相信齊太后還是聽的。」
「謝謝父皇。」她低下頭道。
一身湖蘭宮裝的月瑤,在他眼前,到此時,方才長成了亭亭女子,南諾天心中有些愧疚,嘆息的道:「好罷,什麼時候動身?朕親自去送你。」
「不用了父皇,兒臣想今天下午就動身,父皇還是上床歇息一會罷,照顧她就好了,另外,有一件東西想請父皇幫兒臣還給冷大人。」
他疑惑的看著她。
月瑤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荷包遞給他,「這個東西。」
「這是……」
「你給他,他自然就明白了,另外,他托負兒臣的事恐怕也不能替他完成了,很抱歉,那麼兒臣就先告退了。」她說完,很快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看著逃也似的離去的身影,南諾天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顯然不正常。
他忍了忍,還是將荷包里的東西倒出來看了看,是紫晶雁。
他直覺得看向內室,低垂的簾幔紋絲不動。
出了碧落居,月瑤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眼中的父皇是一個堂堂的男子,錚錚的漢子,可是今天看到,他竟然蒼老了這麼多?
還是忍不住,他畢竟是父親,再怎麼怨也不能切斷這層血緣關係,月瑤一邊哭一邊走,鴛鴦無耐的看著她的身影。
短短的時間內,他還是給這個讓自己內心有些愧疚的女兒備了很多東西帶回去,衣物財物盡有,至少可以抵擋一陣。
鴛鴦走過來,對車內的公主道:「公主,皇上賞賜了這些東西,怎麼辦?」
「帶著罷,或許他心裡可以好受些。」
鴛鴦點點頭,「那奴婢就去跟他們說留下。」
公主搬師回朝,富麗的南秦宮殿顯得更加寂寥了起來,離別,生死病死,都是些陰晦的詞語,讓人想開朗也開朗不起來。
傍晚的霞光暮染,一條路蜿蜒通往天際,顛簸的馬車裡,月瑤心中木然,這一走,恐怕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下輩子摔摔打打與齊太后爭個你死我活,這就是她的下場,她早就想好了。
她將頭靠在柔軟的枕上,感受上馬車前行時所帶來的震蕩感,還有她心跳的聲音。
鴛鴦怯懦的看著她道:「公主,我們以後還可以回來。」
「回不來了。」她幽幽的嘆一聲。
「怎麼回不來?冷大人一定會去北齊接您的。」
這一次,月瑤沒有說話,只是在心中冷笑。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漫天的默暗淹沒一切光明。
塞外的風沙吹起,遠處號角聲雷動,硝煙煙漸彌散開來,一天的戰爭后,入夜歸於平靜。
一隊從戰場上逃生的幾個人摸著人在林子里求生,他們提著刀,走路時不敢發出太大聲響,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被人發現。
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支帶著火的箭生生釘到身後的大樹上,黑暗中一切都顯露了出來,幾個人怔愣在站在那裡,在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被飛箭射中,隨著幾聲悶響,紛紛倒下。東方|小說網|
一個有幸逃脫的人瘋狂的飛奔著。
身後的戰馬也緊緊跟著不放棄,直到把他逼到懸崖邊上,「你還跑嗎?」
馬上的人發了話。
衣衫已被血污染紅的那個男子慢慢轉過身,看著高坐在馬上的人道:「你年輕力狀的,老夫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不過……就是老夫死了,這個位子你也必須讓出來。」
夜空里發出幾聲大笑,「你說讓就讓,打了這麼久,還不是沒有結果?皇后的事情不該怪朕,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是誰的孽種,單隻這項罪名就可以誅你九族,朕是看在你們當年開國有功的份上才放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居然反咬一口,恩將仇報。」
男子冷笑,「恩將仇報的是你,你狼子野心,登基以來早就開始暗暗剝奪我們的權利,就算現在不殺,將來也一定沒有好下場。」
曆數的罪狀一項項,聽在耳里,他只覺得是在說別人的話般無關緊要,手上箭在弦上,冰冷的散發著誘人的光,等他終於說完了,南宮月的箭慢慢揚起,冷默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現在就是你的下場。」
一聲悶吭后,男子倒地,身後尾隨而來的人道:「丞相大人呢?」
南宮月沒有說話,只是向後年了一眼,隨從很快帶人上去收屍,南宮月坐在馬上慢慢走出林子,身後緊跟著一個侍衛,默默的,靜候吩咐。
「冷大人回來了嗎?」
「回來了,已經在營里了,這次他應該高興了,皇上,我們勝利了。」他喜悅的說著,可是沒看到皇上臉上有半點喜悅之色,於是也收斂了。
南宮月不說話,用弓身在馬身上拍了一下,馬兒飛快的跑向大營。
他下了馬,直入大帳。
冷珏正在整理帶回來的幾本書,看到他臉上沾著血跡站在那裡,有此詫異,有些擔憂,「你受傷了?「
「他走過來。」
南宮月搖搖頭,「沒有,別人的血。」他冷冷的道,看向他身後放著的幾件雜物,「你從南秦回來,那個人怎麼樣了?」
冷珏臉上沉下來,有些不好開口,剛才在他沒有回來之前他便在想要怎麼對他說,可是臨到這時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不管說什麼都是傷害。
殺一個人是罪,不想捨去自己生命去救另外一個人並不是罪。
南宮月看到他臉上猶豫之色,心裡有了幾分猜測,堅難的開口道:「是不是……已經發瘋了?」
冷珏搖搖頭,將話題轉開,「現在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聽說丞相被殺了,我們勝利了,恭喜你呀,又可以回宮安心的做你的皇上了。」
他說話的同時口氣里有些酸酸的意味。
南宮月用力扳過他的身子,「別說沒用的,她到底怎麼樣了?」
「她很好,還讓我將一個人送回來,她說這是你的人,她不願意帶著她在身邊,因為時刻都會想起你。」冷珏冷聲說著,對外拍拍手。
一直在外侯著的蘇蘇圍著厚裘走進來,福了福身,「奴婢見過皇上。」
南宮月看著她,微微有些怔愣,同時明白,原來他就是她所說的那個人。
「你回來了。」
他笑著道,笑空有些苦澀。
蘇蘇頭一次見到這樣的皇上,他身上穿著的戰甲早已破爛不堪,衣服也被撕了幾道口子,身上飛濺的血花四射,他面容憔悴。
「皇上……」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冷珏在旁道:「正好要回宮了,你幫皇上收拾一下,預防起見,慶功會回宮再開,今晚仍強開戒備,皇上休息罷,一切都由我來。」
他說完便轉身出去,轉身與蘇蘇對視一眼,兩人心下明了。
蘇蘇走過來,將手上抱著的檀木箱子放到桌子上,「皇上,這是娘娘讓奴婢帶回來給皇上的,她說您看了之後就會懂了。」
南宮月看著那個箱子,久久不語。
蘇蘇識趣的退下,只留他一個的大帳內瞬間顯得冷靜了許多,靜了下來,連同他的心一起靜默了。
他遲疑了很久,才將箱子打開,裡頭放著幾件孩子的小衣服,一塊剛大過他手掌的小肚兜,上面還散發著奶腥味,他將它帖到臉上,長長呼了一口氣。
風聲呼嘯而過,桌子上的燭火明顯的抖動了一下,可以清晰的聽到風吹打帳壁的聲音。
他握著孩子的衣服,痛苦出聲她對他,到底還有些情誼。
從他知道她離開的消息后,起初十分憤怒,想要去抓她回來,緊接著丞相一干人等就在朝中動亂了起來,南秦派來冷珏助他一臂之力,說是秦皇的意思。
他當下就明白了。
他們一同來幫他,比一起殺他更折磨,要了他的命。
戰事越來越逼緊,他顧不得其他,只能先保住這江山再說,中間,他也曾想過,放棄罷,當初爭來不過是想讓姒傾城看看,他不是一個無用的男人,現在爭來也沒用了,可是當他聽說她生的是個男孩時,還是義無所顧的重新振作了起來,他得為他的兒子留下些什麼。
再後來,他得知了她的病情……
只有他能救,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皇阿奶自不消說,一定是不肯他讓出靈珠,可是秦王一下在默默注視著他,還有冷珏,他口上不說,可是從言談中,他看得出來他對傾城有種不一樣的情感,但是他將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楚,死也不肯有非份之想。
相對於他來說,他對傾城的感情是純潔的。
一整夜的風聲攪亂心神,他披著冰冷的戰甲在帳子里坐了一整夜,燭台里紅燭燃盡,只剩桌子上一攤紅淚。
蘇蘇早起打了洗臉水過來,看到這樣,不免吃驚,「皇上……您,一夜沒睡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