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重現
徘徊在旅館其他地方的玩家們都或多或少地陷入了糾紛中,而守在兇案現場之外的張天晴與凌耀魯卻是一片平靜。
至少,暫時,表面上是平靜的。
117號房間里,金如許被殺害,並被分屍。
他的頭顱,擺放在房間正中央。
而他的肢體,則是被四散在各處。
在房間里,留有他的五臟,呈五邊形被擺放在他的頭顱的四周。
而其他部分,則是不翼而飛。
最詭異的是,在他的臉上,定格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這微笑,就像是像是一隻高高在上的野獸,戲弄著手邊的玩物。
依照凌耀魯的說法,死亡玩家的屍體,會在一段時間后消失不見。
金如許的屍體應該也不例外。
無論他死得多麼詭異,其他的部位在哪裡,最後都會歸為與虛無。
兩人站在117號房間的門口,背貼著牆,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等待金如許頭顱與內髒的消失。
空氣在兩人間停止,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房門口有一串血腳印,由深至淺,向洗漱間延伸著。
這是邢太太的腳印。
凌耀魯盯著這串腳印,突然開口:「那位邢太太不對勁,哪有人面對裡面那種場面,還有心情去拿衣服的。」
「嗯。」
張天晴應了一聲,依舊目視前方,沒有去看凌耀魯。
「你不也是?即使是面對金如許那麼凄慘的死相,依舊是一臉淡定,還有心情去觀察他死時的表情。」
「就好像,你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似的。」
凌耀魯一怔,隨即自嘲一笑。
「我是老玩家了,再血腥的場面都見過。」
「如果我還會因為那種場面而大驚小怪,那我的墳頭草都有三米高了。」
「倒是你,明明是個新手玩家,對這種血腥場面,你的害怕,未免有點浮於表面了。」
「你明明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卻細心觀察著房間里的一切。」
凌耀魯突然轉頭,審視著張天晴,表情變得嚴肅:「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作為你的同伴,你可不可以跟我說實話?」
「剛才你是不是在檢查自己是否留下破綻。」
「你,殺了金如許?」
張天晴也轉過頭來,對上凌耀魯的視線,語氣波瀾不驚:「我沒有。」
「你撒謊。」
凌耀魯突然別開頭,看向走廊的盡頭。
走廊里人來人往,他與張天晴卻像兩道孤魂立在一旁,無人發現。
「你本來就想殺了他,如果不是我阻止,他早就死了。」
「目前來看,就你有殺害他的動機。」
「作為同伴,我不希望你這樣防備著我。」
張天晴依然注視著他,伸出手,想要去拍凌耀魯的肩膀。
可是凌耀魯敏銳地躲過了張天晴的動作。
他像一隻受驚的倉鼠一般躲到一邊:「你要幹什麼?」
「你還說我防備著你。」張天晴的手停在半空中,輕笑出聲:「你對我的警惕心,似乎很高啊!」
「既然你無法相信我,那麼我又如何去相信你呢?」
凌耀魯理了理煩亂的心緒,義正辭嚴:「信任是相互的,你不能要求我單方面地來信任你。」
「我知道信任是相互的。」
「但是,你好像瞞了我很多東西。」
「比如說,你妹妹的失蹤。」
「就比如說,祭壇……」
凌耀魯聽到「祭壇」二字,霍然抬頭,卻見張天晴盯著他的眼神幽幽,深不見底。
「我發現自從金如許說出這裡是祭壇后,你就很慌張。」
「而且,自那以後,你就對我產生了很多敵意。」
「你說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張天晴的字字句句,凌耀魯聽得渾身僵硬。
與此同時,張天晴伸出手,就像一條蛇一般,攀上凌耀魯的肩膀。
「為什麼你突然對你妹妹的失蹤淡定起來?」
「為什麼你突然對我產生敵意?」
「你似乎覺得我會害了你,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凌耀魯一陣心虛,被問得冷汗直冒。
他正想破罐子破摔,掙扎反抗,卻被張天晴一把制住。
面對看似纖細的張天晴,他苦練出來的肌肉渾然派不上用場。
張天晴輕輕挪動步子,不動聲色地靠近凌耀魯。
在兩人相距極近的時候,張天晴輕巧地一轉身,將凌耀魯按在牆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幾近於無,鼻尖相觸,像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然而,一把尖銳的刺刀,早已抵上凌耀魯的腰間。
張天晴語帶威脅。
「我很奇怪。你的妹妹,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失蹤。」
「你妹妹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你和金如許偷偷摸摸地又說了一些什麼?」
「帶著一個瞎了眼的妹妹,你又是如何做到通過這麼多場遊戲的。」
「失去了你妹妹,你似乎就是空有一把力氣的廢物,腦袋空空,什麼用場都派不上。」
「你說,我要不要殺了你,來解除對我的威脅呢?」
凌耀魯萬萬沒想到張天晴會觀察得那麼仔細。
而此時的張天晴,像是終於一隻卸下了偽裝,露出獠牙的怪獸。
凌耀魯的嘴唇顫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你啞巴了嗎?」
「如果你再不說話,我這把刀可就要紮下來了。」
「我數三個數。」
「三。」
「二。」
「一。」
不等凌耀魯反應過來,張天晴便迅速數完了三個數。
緊接著她微微用力,銳利的刀尖輕而易舉地破開凌耀魯的T恤,扎進凌耀魯的皮肉中。
鮮血緩緩自刀尖溢出。
凌耀魯拚命掙扎著,想要逃離,卻又於事無補。
正當他陷入絕望,想要認命之際,異變陡生。
一道柔軟的肉芽,迅速從牆體鼓起,疾速生長,箍住張天晴持刀的手腕。
面對此番變故,張天晴先是怔愣片刻,然後迅速反應過來。
她一反手將刺刀扎入肉芽中,暗紅的血液緩緩從創口流出,滴到地板上。
凌耀魯抓住這片刻的機會,一個閃身就逃出了張天晴的桎梏。
肉芽輕輕一顫,隨即收回,順帶刮下了張天晴手腕上的一圈皮肉。
張天晴的手腕在瞬間變得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但她並沒有顧及負傷帶來的疼痛,反而迅速上前一步,用完好的那一隻手竭力扯住想要收回牆體的肉芽,手起刀落。
被割下來的肉芽在張天晴的手掌間瘋狂扭動,刮下她掌心細細密密的皮肉。
張天晴眼中閃過一道血色,隨即忍著劇痛咬著牙,在肉芽上落下一刀又一刀。
她在賭。
她想要看看這突如其來的怪物究竟是什麼?
最終,肉芽停止扭動,軟軟地搭在張天晴掌心,變成了一隻蒼白泛青的手。
這隻手骨骼纖細,線條流暢。
是一隻女性的手。
而且,如果她沒有記錯,這隻手,應該屬於凌耀魯的妹妹。
*
凌耀魯跌跌撞撞地在走廊里穿梭著。
無論是面對玩家,還是面對怪物,他都是那樣的無力。
張天晴的字字句句,鞭笞著他的心。
沒了妹妹,他就是那樣的沒用。
如果沒有妹妹,他早就死了。
「琪琪,你在哪兒啊?」
凌耀魯藏身在隱蔽處,整個人蜷成一團,低聲喃喃。
「哥哥,我在這裡。」
一片陰影徹底遮住了凌耀魯。
凌耀魯縮了縮脖子,試探性地抬起頭。
他的妹妹凌耀琪,一隻手摸索著旁邊的牆壁,一隻手朝他伸來。
圓滾滾的指尖,指甲粉嫩,泛著健康的色澤。
「哥哥,是你嗎?」
凌耀琪怯生生的聲音,就像是一道光,照在了凌耀魯身上。
凌耀魯終於露出了近日來的第一次喜色。
「琪琪,是我。」
「你這兩天都到哪兒去了,可擔心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