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泓樓比試(1)
「嘿嘿。」孫智乾笑幾聲,然後語氣輕佻的說道:「沈老二,這才像我認識的你,紈絝浮誇又嘴巴惡毒,而且頭腦簡單。知道在京城的時候,那些表面和你玩的很好的人背地裡都叫你什麼嗎?叫你飯桶,想不想知道為什麼被趕出來了?哈哈,有人下了套,結果你就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這話很難聽,孫智窮盡他一切的措辭,想要擊倒面前這個少年,因為在剛剛,他看著坐在台上不急不緩講書的沈毅,忽然有了些害怕。
害怕自己會輸。
這本來是他絕對不會擔心的問題,他本認為自己贏定了,因為他感覺自己太了解沈毅了。但現在卻忽然有些看不透了,從京城被趕出來的這兩個月里,沈毅就像變了個人似得。
比如現在,聽到孫智的這席話,換成以前的沈毅應該早氣的蹦起來大吵大罵了。但現在沈毅卻連動都沒動,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眼睛盯著孫智。
那目光讓孫智有些心慌,因為孫智感覺沈毅的目光簡直太凌厲,如同一把刀。在這樣的目光下,孫智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一樣,所有的想法都被看透,無所遁形。
心慌過後就是極度的憤怒,因為孫智感覺自己被嘲弄了,那目光里的淡淡嘲諷和嗤笑,讓他簡直無法接受。要知道以前他都是這麼看沈毅的,那是一種來自智商上的優越感所帶來的歧視。
孫智曾經很享受這樣高高在上的歧視,因為他家世一般相貌醜陋,而沈毅則出身高貴模樣俊秀,可這阻止不了孫智對他的藐視。因為沈毅以前確實是不學無術令人生厭。
但現在形勢卻發生了大逆轉,自己成為了被嘲弄的那個,這怎能不令一向對自己智商才學自傲的孫智所憤怒。
「看什麼?想不想知道是誰下的套?哈哈哈哈。」孫智乾笑幾聲。
沈毅卻搖搖頭,然後輕聲道:「我剛剛突然發現,原來你在害怕,是害怕自己會輸呢?還是害怕我變得你不認識了呢?」
「會輸?你說我會輸?哈哈哈哈,別以為故弄玄虛就能變成才華滿腹之人,你說白了還是那個沈老二,我才不會害怕。」孫智強笑道,但這話他之前說起來理直氣壯。
現在說起來卻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沈毅咧嘴一笑:「很好,那一會的比試再見。」
孫智和周生二人雖然都怒火中燒,可此時不好發作,只好訕訕回去,本來站在一旁的錢玉鳳見狀也是冷哼一聲,轉身扭扭捏捏的走回了她的桌子。
田馨兒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有些擔憂的說道:「公子和那個人是有什麼賭約嗎?」
「嗯,賭的是只要我助你奪得花魁,那位胎記兄就得下江夜遊。」吃著美人縴手所剝的桔瓣,沈毅含糊不清的說道。
「可這花魁有那麼好奪嗎?我辛苦所作的詞作不翼而飛,而看錢玉鳳的模樣,應該是早有準備。」馨兒一臉擔憂。
坐在一旁從進來后便一直沉默不語,只是一個勁盯著姑娘們看的老鄭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聞言笑道:「馨兒姑娘無須擔心,如果說別的我還不敢擔保,但要說寫詩詞,沈公子可謂一絕。那位京城來的仁兄,應當是遠遠不如。」
熙兒好像很不喜歡老鄭,聞言笑道:「鄭掌柜的還會看詩詞?您不是只對春宮禁書感興趣的嗎?」
老鄭尷尬的笑了笑:「熙兒姑娘,我好歹也是開書坊的,不說才華如何,但好的詩詞還是能看懂的。」
熙兒撇撇嘴,不言語了。
馨兒則滿臉好奇的看著沈毅,卻沒說話,倒是臉上的擔憂去了一層。
這個時候人已經差不多都來齊了,大廳里人聲鼎沸,有很多人都在討論沈毅剛剛所講的書,但更多的還是在談裴瑛,有些來晚了的不禁跺足懊惱,悔沒見到裴瑛一面。
沈毅聽著不禁對這個時代名妓的地位有了個切身的感受,這些名妓就如同後世的明星一般,到處受人追捧,而且名氣就是她們的身價資本,名氣越高身價也越高。
就以裴瑛來說,雖然今年不過十八歲,但從十六歲就開始以一手神乎其技的琴技聞名揚州,到現在在整個江南都頗有名氣,並且模樣氣質均是超凡脫俗。
當然這些還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應該是那種神秘感吧,裴瑛從來都是深居簡出,所見過之人很少,於是很多人都以見到裴瑛一次為榮。
沈毅對這些很感興趣,這些花魁們的運作手段很像後世明星們的包裝,這讓沈毅更加感覺出這個時代的不同來,大燕中應該是有高人啊。
沈毅心中思量之時,一年一度的一泓樓花魁比試終於要開始了。
這比試只是一泓樓內部的,自然不會像揚州花魁大比那樣正規,甚至開幕都會有知府親臨,現在只是由雨媽上去簡單的寒暄兩句,然後便宣布正式開始。
一泓樓姑娘雖然不是太多,但以才藝相貌來區分的話,能上台表演的就有三四十人,其中真有奪魁希望的也超過十位,這自然代表了極其激烈的競爭。
畢竟花魁可不僅僅聽起來好聽而已,還代表了更多的身價銀子,更好的待遇,更自由的生活狀態,甚至連隨身侍奉的小丫頭都要比平常姑娘好上很多。
當然這花魁也有不同,有清倌人和普通花魁之分,清倌人顧名思義就是一直守身如玉不曾破瓜的清白女子,這些女子往往都有絕藝在身,在有花魁名號后,身價極高。
這裴瑛便是其中的代表。
還有就是普通的青樓花魁,這些都是些普通姑娘,不管自願非自願,但都已經是蒲柳之身。在這一點上一泓樓做的很好,那就是從不強迫任何女子。
你和客人情投意合自願獻身,那是你的事,掙了錢也是你自己的,一泓樓從不在這女人皮肉上掙錢。
也因此一泓樓方在短短几年中便聲名鵲起,成為無數青樓姑娘做夢都想進去的地方。
現在正在台上表演的就是一位新進入樓的清倌人,年紀不過十五歲,模樣清秀,站在台上雖然略顯慌色,但開口一唱,嗓子嬌嫩動人,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
台下的人也都紛紛點頭,一曲唱罷,姑娘怯生生站在台上飄飄萬福,然後一直在台下等著的小丫頭們便一擁而出,手裡拿著的是寫著這位姑娘名字的小花,一兩銀子一朵,你若是肯捧,便出錢買下來。
最後所賣多者為勝。
當然你要是有錢,也可以多買幾個姑娘的花,這都是允許的。
這樣的規則也導致了,如果有豪客肯捧你的話,一通銀子砸下來,那這位姑娘的奪魁幾率就會大增,田馨兒去年便是這樣當上花魁的。
這位清倌人雖然人樣子挺標準,唱的也不錯,剛剛還有叫好之聲,但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看得出人氣不是很高,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掏銀子買花。
年紀不過十五歲的清倌人楚楚可憐的站在台上,看著最後統計出來的結果,眼眶微紅,但還是輕輕萬福,然後退了下去。
沈毅有些感嘆,這還真像後世的選秀啊。
比試繼續進行,並逐漸的開始白熱化起來。
接下來上場的是一位舞娘裝扮的女子,這還是沈毅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舞蹈,這徹底顛覆了他的觀念。
因為這位舞娘跳的舞像極了後世的肚皮舞,伴奏也是節奏明快的鼓點,衣著暴露,十分性感。
看著在台上扭動著小蠻腰的少女,吃著美人親手剝開的蜜橘,沈毅感覺這日子終於開始真正美好起來了。
不同於沈毅的成竹在胸,這邊錢玉鳳正在緊張的籌劃,錢玉鳳並無什麼才藝,唯一會的就是彈個琵琶,上台也就是簡單的彈幾下應應景而已,她將自己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孫智身上。
孫智瞥了一眼悠哉悠哉看錶演的沈毅,冷笑道:「不用擔心,早在多少天之前我便開始準備,這次我準備的詞,就是施維施大家來了,也不可能超過我去,沈老二輸定了。」
錢玉鳳聞聽此言精神大振,又想到當上花魁后的種種好處,心中不禁火熱,看孫智的眼神也騷媚的像是要融化了一樣,嬌聲道:「孫公子天縱之才,奴家早就知道,怎麼會擔心呢。」
孫智倒是很吃錢玉鳳這一套,那嬌艷軟語入耳後,令他不禁熱血沸騰,嘿嘿笑道:「我可不光是在這方面天縱之才,在那方面我可是更厲害的哦」
錢玉鳳佯怒假嗔的啐了一口:「孫公子好壞哦。」
兩人打情罵俏打的火熱,全然不顧一旁的周生,讓周生心中很有些不爽,只得鬱悶的低頭喝著酒。
這時候終於輪到了錢玉鳳,錢玉鳳早就換好了衣服,給周生孫智二人萬福暫別,然後就搖曳生姿的走上了台。
一上台後還沒開始,台下就響起叫好聲,有幾個還站起來大喊,場面比其他人要熱烈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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