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軍戶的填房（8）
裴大夫人以為她怕麻煩，遂道：「你年輕不知道沒有子嗣的苦,身子調理好,為褚哥兒生個一男半女的，好歹後半輩子都無事。再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娘說的總不會害你。」
魏阿桑見婆婆都這麼說也不再多言語，只是想若是真的請賀林過來,大不了避一避，她現在最怕的是被人揭穿過她和賀林差點私奔的事情,她希望永遠都沒人發現才好。
甄珠倒是大大方方的答應了，少不得又奉承婆婆幾句：「娘如此體諒我們,與親娘又有什麼兩樣,若是願意，兒媳下輩子還願意伺候您。」
裴大夫人一樂，「都說你端莊,我看你也是個鬼靈精。」
隨後婆媳二人又開始商量晚飯的事情,魏阿桑坐在旁邊發獃，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秦歡坐穩三個月的胎后,甄珠把秘制的烏梅送去給她，酸甜可口,最適合沒有胃口的孕婦吃了,賀林看過也說可以正常吃,秦歡抱著罐子不撒手。
她也有煩惱：「我算是下嫁了,母親拿我無可奈何,所以我妹妹遭殃，成日里學規矩，準備她嫁世家豪門去的，前些日子她跟著母親過來，我看她都瘦了許多，我們姐妹自小無話不談的，她雖然心中不願，但也沒法子違逆我母親。」
大女兒嫁了個流放的軍醫，秦指揮使夫人只覺得臉都丟盡了，當著女兒的面不說什麼，但是暗地裡對二女兒卻是嚴加管教，她想跟妹妹說話，都被母親阻攔，不讓多說話，生怕秦歡帶壞了她的妹妹。
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甄珠感嘆，「其實嫁入豪門大族也未必好。你看我們家，曾經那也是國公府邸，我父親也是位列超品，可一朝身死，我兄長下落不明屍骨無存，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不知道受了多少閑氣。」
秦歡知道她們家是流放來的，但她只了解裴家，卻不了解甄家，這麼一聽，也心有戚戚焉，「這也許就是每家每戶都盼著生兒子的緣故吧，你看你家若是有你哥哥在，你們也不會這般。但凡你哥哥幫著周旋一二，大郎和二郎也不會跟著流放。」
「誰說不是呢。」甄珠想了想，又輕哂了一下，「說這些也怪沒意思的，你也別想那麼多，你妹妹既然乖乖在學，說不準心裡也是有成算的。」
秦歡想了想也是，她向來洒脫，也就不多糾結了。
再說中秋節將至，三房裴瑭夫妻已經託人帶話來說會過來過節的，裴大夫人聽了極是高興，如今大兒子二兒子都在身邊，時常見到唯獨三兒子經常見不到人，心裡也是很想念的。
裴大夫人帶著甄珠和魏阿桑二人一道，準備中秋盛宴，鄉下地方，到底不如城裡，好在甄珠把菜園子整理的極好，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白菜蘿蔔了。
又因為甄珠讓裴矜把朱大嬸的孫子豹兒也送來學堂讀書，朱大嬸更是送了不少菜種來，現下家中菜就多了，許多都不用去外邊買，但如豆腐、魚頭或者肉類還是要人去外買，毛婆子很快就買了回來也處理好了。
清蒸了一條大鱸魚，溜肉段、鍋包肉、豆腐雞蛋羹、涼拌了三個素菜，又做了幾個滷水拼盤，一大桌子擺的齊齊整整的，魏阿桑自從上次的事情后，很少進入廚房，只在外邊剝了柚子讓盤裡，讓大傢伙兒吃。
裴瑭孫氏過來的時候，飯菜基本都準備好了，婉姐兒三郎早就在裴大夫人膝下撒歡，孫氏看到滿桌子菜，吸了吸口水。
到底裴瑭會說話，「大嫂，我早就想著你的手藝了，婉姐兒的娘做的跟豬食一樣。」
孫氏白了裴瑭一眼。
她倒是真的懶，以前一大家人住在一起，也不做飯洗衣服，現在更甚，和甄珠打著商量：「我聽說大郎他們如今學問做的好，又是大嫂花功夫請的一位先生來，不如讓三郎也來，這樣他們都能作伴。」
孫氏和他父親一樣，算盤打的賊精明，而且她確實懶，不愛操心，可巧，長房有這麼好的資源，那真是不用白不用。
甄珠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只道：「你們放心？夫子可不是尋常人，要求很嚴格的，剛入學的朱大嬸的孫子手都被打腫了，纏了好幾層紗布。」
但凡有點真才實學的人，大多都是有點恃才傲物的，甄珠請這位舉人不容易，四季衣裳，三頓飯外加點心熱灶，她記得裴褚還說過閑話，給人家舉人一個下馬威，差點把人氣走，裴矜還是請了回來。
所以這位舉人一來是因為甄珠和裴矜的託付要把孩子們教好，二來也是因為和裴褚較真，裴褚的才學眾所周知是極好的，他本人更是進士及第，可在甄珠看來，他從來沒有真心提出想教導大郎二郎，甚至對老師出言不遜，實在不是一個讀書人的樣子，也不是真正教導旁人的模樣。
孫氏還沒說什麼，三郎就立馬嚎起來，這事也只能作罷。
不管孫氏多麼沒心沒肺，但是現下她也只有裴三郎一個兒子，看的很重，和學業比起來，還是身體更重要。
再者孫氏認為自家丈夫又不是不識字，隨便混兩年學堂，讓丈夫教教就好了。
裴褚私下也和裴瑭道：「那個舉人沒什麼真才實學，騙騙大嫂這種無知婦人罷了，你可別真的耽誤了三郎的功夫。」
裴瑭不是傻子，一聽就知道長房和二房肯定很多齟齬，他倒是不想管，但二哥說的這個舉子沒什麼真才實學，他就覺得奇怪：「這事兒大哥總知道吧？大哥怎麼說？」
「這有了後娘就有后爹，大哥還不是聽小甄氏的。」這也是裴褚極為看不上的。
他說這話，裴瑭覺得不至於，但也知道二哥一向偏執，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對的，倒也沒再多說，他原本就是個不愛挑事的，也不想參與大哥和二哥抬杠。
三房一家吃了肚子吃不動了，孫氏又從甄珠這裡提了不少瓜果蔬菜回去，她可不客氣，反正說幾句好話又不會死人，裴大夫人見狀對甄珠更是滿意。
人都散了，甄珠讓毛婆子自去忙，多賞了一吊錢給她，送了一盒月餅兩壺蜜酒給她，毛婆子喜不自勝，認為東家厚道。
這甄珠的名聲就更好了，對繼子好，她是該罰就罰，該誇就誇，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個世界她學了科舉相關的，所以特別熟稔，每次檢查大郎二郎的功課都能切入核心，裴大郎自己都說娘教導的好。再說對裴大夫人孝順，也是百里挑一，裴大夫人本人也常常誇兒媳婦，更別提和丈夫裴矜的感情，也是再好不過了，稱之為蜜裡調油，除此之外和街坊四鄰，或者下人，口中就沒有不說她好的。
這讓二房夫妻除了忌憚，無計可施。
裴褚總是覺得她會出手，可他這大嫂卻愣是沒有針對過魏阿桑，反倒上次魏阿桑生病還花錢買貴的補品。
這讓自認為非常聰明的裴褚有些挫敗。
裴矜原本對二弟還是很看好的，但看他上次輕狂樣，直接給那舉人下馬威，順便話里話外都在說甄珠不好，他也把想抬舉裴褚的心思往下放了放。
他自己還有兩個兒子呢？大郎八歲，二郎五歲了，不到十年的功夫，這二人就能長大成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扶持這個拎不清的兄弟。
他也不知道裴褚在糾結什麼，就因為怕甄珠以後討了好，所以百般針對。
那他裴矜能夠被一個小姑娘看重，料定他有前途，他不是應該更高興？
況且甄珠付出的比在裴褚眼中毫無心機城府，不為名利折腰的原配魏阿桑付出還多，那個女人差點和旁人私奔，這路啊，凡走過必定留下痕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裴褚怎麼不想想，一個曾經那麼討厭他的人，甚至差點和旁人私奔的人，突然回心轉意，不是更應該知道那個秘密嗎？至少甄珠言行始終如一，她姐姐在世還是過世，她都對大郎二郎很好，和她姐感情也好。
見妻子累的腰酸背痛，他幫她揉捏了幾下，等她鬆快點了才道：「明兒買兩個丫頭回來，總不能這麼累著。」
知道丈夫關心，甄珠還是搖頭：「我們和那些旁的人不一樣，原本就是流放過來的，還是不要惹眼了。」
甄珠調皮道：「不過倒是有個法子讓我鬆快點？那就是你也幫我。」
裴矜失笑：「我幫你那是天經地義的，以後倆個小皮猴的課業就我來檢查，也減輕你的負擔。」
甄珠撫掌而笑：「果然還是你了解我，真是解了我一大心思，日後倆個孩子你多管著，也增進你們父子之間的感情。」
裴矜揉揉妻子的頭髮不再說話，他這麼好的妻子，憑什麼給人那麼說，即便是他的二弟也不成。他這樣的人，當然知道其實甄珠是在避嫌，無論她對繼子再好，總會有人說她是居心叵測的，索性她就讓他把關，旁人也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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