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皇后的嫌疑還沒消除呢,這樣恐怕會惹人非議哦!」馨妃的臉色微微煞白,但依舊操著那種柔得尖銳的語氣。
還惹人非議哦!出了冷宮就直奔你如馨宮了,就算是非議,也是你議出來的,居然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
水若塵心底不斷地對著馨妃齜牙咧嘴,但那張慢慢習慣固定式笑容的臉皮早已處變不驚:「如果找到兇手,就不會有什麼非議了吧?」
聞言,馨妃臉色果然變得更沉了,她輕輕眯起那雙溫柔多情的眸子,語氣不確定起來:「找到?」
「嗯!」水若塵就像小孩子一樣重重地點下頭,臉上的笑容終於換成了那種發自內心的,燦爛的笑,「就、是、你、咯!」
「哼,」那張風情萬種的臉在一瞬間塌了下來,馨妃看向水若塵的眼神明顯地變得閃躲起來,「皇后,我理解你急欲擺脫罪名的心情,但也請你不要亂說。」
「嘿嘿。」開始躲她的眼睛了哦,看來真是馨妃沒錯了,水若塵一邊想著,唇邊的笑意愈發的邪氣,「你當然理解啦,你本人就是這種心情嘛!」得意的心情讓她忍不住翹起二郎腿,柔若無骨的小手托著下巴,她一臉好整以暇地看著馨妃。
果然,馨妃變得慌張起來,她的聲音已經明顯地帶著怒氣:「你不要含血噴人!」
笑著擺擺手、聳聳肩,水若塵一臉無辜地道:「冤枉呀,哪敢!」真的不敢哎,後宮女人哪個沒點背景嘛?
憤怒的美眸掃過水若塵無賴般的笑臉,馨妃拉下臉,冷冷地轉過身不看她:「沒事請回吧。」
趕人哦?黛眉輕輕一挑,水若塵慢慢從主位上走下來,移至馨妃身旁:「就算我真的想噴,你又阻擋得了么?」語氣是那種讓人捉狂的驕傲。
馨妃的身子僵住,既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
「凌雲天天留在我這…我想要製造些事端,恐怕不難吧?」水若塵笑得非常可惡,之所以故意在馨妃面前直呼秦凌雲名字,也是為了增加這話的可信度,反正他本人也不介意就是了。
果不其然,那個稱呼讓馨妃猛地轉身,那雙寫滿難以置信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流瀉出過分笑意的眼睛,馨妃頓時錯愕了:「你……」不得不承認,水若塵的確不是省油的燈,至少她從不被允許直呼他的名字。
魚兒開始上鉤了!水若塵那雙可愛的大眼睛再次成了彎彎的月牙兒,那張笑意盎然的面容如冬日的太陽般溫和無害,只是吐出的話讓馨妃感受不到絲毫暖意:「就說……馨妃把自己的皇兒殺了……」
「不……」馨妃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這讓水若塵知道,自己的方法已經成功了一半。
絲毫不改那笑眯眯的樣子,粉唇繼續吐出傷人的話:「雖然始終想不到為什麼,但你的孩子是你親手殺的吧……」
馨妃頓住,那雙閃爍著柔光的眼睛開始變得空洞,她獃獃地望向自己垂著的雙手,不發一言。
心底劃過一絲不忍,這或許會成為馨妃心底最大的傷疤吧?可她現在竟然要殘忍地撕裂她開始結痂的傷口:「如果僅是為了爭寵,那麼你現在活該痛苦。」那雙細嫩的小手在衣袖下緊握成拳,即使指甲已嵌入肉中,也絲毫不放鬆。
「……」馨妃的神情變得黯然了,那雙原本已空洞的眼睛這下子更是失去了焦距,渙散的目光讓水若塵差點不忍心再說下去。
收起笑容,水若塵的神情換成了難得的嚴肅,她定定地看著馨妃那張失神的臉:「何況,我有能指證你殺害宮女的證人。」
簡單的一句話便將馨妃的注意力全部勾了回來,她大驚失色,只能獃獃睜大著一雙眼睛,不知該作何反應地看著水若塵。
如同計劃中,水若塵揚起一個自信得耀眼的笑容:「就是那宮女,其實她還沒死。」此刻,她只有越顯得有自信,她的話才越具說服力。
「不,」馨妃的瞳孔突地放大,身子猛地往後退,卻撞上了那桌子,幾乎跌倒,還好一旁宮女及時扶住了她,「我明明確認過的,」這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但再掩住已是來不及。
「你終於鬆口了。」水若塵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也不再僵硬,佩服的目光落到馨妃臉上,「如果我不是作為被陷害的那個人,或許我會為你鼓掌,因為,你要我逼你親口承認才捉得了你這個兇手。」
「你……」憤怒、不甘、驚訝等等複雜的情緒自馨妃眼底掠過,最後,只有一抹陰狠停留在那,「說了這麼久,就是想讓我的防線變得脆弱,然後自己將事實托出?」
「大致是這樣沒錯,我開始還以為會很難,結果卻比我預料的還要簡單……」一種被看透的尷尬浮上,水若塵不自在地聳聳肩,「不過,有一句話是我的真心話。」
「是那句『如果僅是為了爭寵,那麼你現在活該痛苦』吧……」馨妃挫敗一笑,整個人癱在貴妃椅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毫無預警地大笑起來,讓原本想給門外人打信號的水若塵停住動作,只能傻傻地看著她旁若無人地狂笑。
「是啊……我活該!」笑著笑著,一絲絲清淚從馨妃眼中溢出,那個凄然的樣子讓水若塵不由自主地心疼起來,「真的是我活該……為什麼,要拿自己唯一的孩子去賭呢?」
賭?馨妃的話讓水若塵頓時皺眉,似乎她算錯了什麼事!
小手執起馨妃的皓腕,水若塵緊緊盯著她已然絕望的雙眼,語氣冰冷地道:「你賭什麼?」
「那種葯……會讓孕婦產生假流產現象,效力可以維持三天……」馨妃那種又哭又笑的神情讓水若塵莫名其妙地心煩,「可是,三天過去了,我的孩子卻真的沒了……」
零零散散的話語,卻讓水若塵挖掘到了另一個真相:馨妃欲以流產讓秦凌雲關心自己,所以製造假流產現象,結果卻不知因何原因成了真流產……
「御醫做的?」思路一下子貫通了,水若塵抓住馨妃的手也更用力了,雙眼也因為氣憤變得紅紅的。
「怎麼可能?」馨妃美麗的容顏浮現出一抹凄慘的笑,「他是我的心腹,絕對不會害我的……」
不是馨妃自己,不是御醫,那麼讓馨妃變成真流產的人,就是後宮的眾人妃子之一。但會是誰?誰會預先知道馨妃的行動?還能加以配合得如此絕妙?
一股寒氣自腳底蔓延到頭頂,水若塵不禁愣住了,連自己什麼時候放開了馨妃的手都不知道。
幻影嘆了一口氣,目光從遠處的那抹雪白收回,輕輕將身子靠在魅影身上,她幽幽地開口:「為什麼女人就是那麼多愁善感呢?」
此話一出,魅影頓時覺得啼笑皆非,柔柔地捏了捏幻影的臉,他道:「難道你不是女人?」
狠狠地瞪了一眼魅影,幻影不說話,只是更用力地將身子往他身上壓。
沒料到幻影有這麼一著的魅影差點不夠力氣扶住她的身子,對幻影的孩子氣微微失笑:「又不是她的孩子,她在傷什麼神呢?」
「才不是!」幻影一邊飛快地反駁,一邊竄到魅影溫暖的懷裡,「她只是在為後宮的鬥爭感到心寒,考慮著要不要離開而已。」
「這次只是很單純的事件而已。」忍不住驚訝,魅影的視線飄到遠處水若塵的身上,她不像那麼膽小吧?
玉手輕輕扯了扯魅影垂落在肩膀的髮絲,幻影似感嘆地道:「我們都以為很單純,可是事實很出乎意料,馨妃欲以假流產博得聖寵,殊不知自己的計劃早被人洞悉,結果成了真流產。」
了解地點點頭,大手環住幻影的腰,魅影繼續問:「那為什麼說到離開?這裡是皇宮,並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如果她真的想走,沒有人能阻止得了。」緩緩閉上眼,腦里開始想象21世紀的模樣,幻影的唇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失落。
扯出一個淡笑,魅影輕柔地擁了擁幻影纖細的腰,語氣不明地道:「小公主,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喜歡往我懷裡靠了?」
媚眸突地睜開,一抹異彩緩緩流轉於其中,幻影笑了起來,很是燦爛:「是嗎?那可是你的榮幸呀……」
到底她該離開嗎?
獃獃地仰望著無邊無際的藍天,水若塵的心再次不確定起來,馨妃的事讓她很膽寒,因為了解自己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不想跟任何人斗,只是,對他的愛戀也與日俱增。
輕嘆一口氣,那雙已被纏上紗布的小手糾結於身前,她真的無法做決定。
突然,一雙大手從她身後用力地摟住她,屬於他的男性氣息緊緊地包圍了她,讓她的心莫名地輕顫起來。
「你來了。」粉唇輕啟,小手慢慢覆上他的大手。
「手怎麼了?」大手反握她的小手,將其輕柔地置於掌心,那雙深邃而溫柔的黑眸緊緊地盯著紗布。
抽回手,她輕輕搖頭:「沒事。」
俊眉一皺,強行抓回她的手,那冰涼的觸感終於刺激到了他的神經,他看著她:「為什麼不添衣?」
「寒冷會讓人清醒點。」毫不在乎地聳聳肩,她笑道。
那張俊臉一瞬間塌下,絲毫不理會她的掙扎,他打橫抱起她,直徑走向寢室。
「你需要溫暖。」狠狠地將她丟到床上,大手一撈,那張棉被已將她緊緊圍住,一股窩心的暖意立刻傳遍她全身。
「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好?」那雙了無生氣的星眸傻傻地看著他溫柔如水的動作,紅唇緩緩吐出他不願聽到的話。
動作瞬間停止,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閃躲的臉上好久,才用那飽含無奈的語氣道:「我做不到。」
霧氣慢慢遮住了那眸子里的點點星光,微微嘟起嘴唇,她的目光落到他擁著她的手上:「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未完的話被他以一記熱烈的吻所堵住。
「唔……」很想掙扎,無奈手腳都被那厚厚的棉被圍住,她動彈不得。
原來只想用一個吻制止她繼續說出那些傷害他的話,但此刻他卻發現自己再也停不了了。
剛剛結束,幾乎呼吸不了的水若塵大口大口喘息著,瞪大了一雙清靈的星眸看著秦凌雲,風吹過的涼意讓她意識到他對自己做了什麼事。
「你……」她吞了吞口水,傻傻地看著他眼底跳動的那絲異樣的火焰,雖然知道自己必須做出反抗動作,否則一定會沉淪得更深……但身體彷彿不受控制地定住了,讓她無法動彈。
只見他緩緩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一臉溫柔地對她說:「我要你。」
她瞬間愣住,與其說被嚇到了,不如說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直接吧!
得意地勾起一抹笑容。
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異樣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地伸手推開了他,藉此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笑,因為她不知所措而又情迷意亂的樣子。
「厄,你等等……」她又推開了他,儘管他的吻讓她很舒服,但腦里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一定要拒絕他,「我、我還沒心理準備……」這個理由不算壞吧。
「沒有給你準備的時間了。」她的拒絕讓他不悅地皺起眉,連帶的,語氣也變得不耐。
「厄?」她愣了愣,但還繼續堅持,「那個,現在,還不是晚上,所以,請、請高抬貴手……」饒了她吧!最後那句在他吃人的目光下沒敢說出口,水若塵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窩囊。
「如果你是害怕就這麼裸裎相見的,我們可以蓋上被子的。」他邪邪一笑,一把扯過被子蓋住兩人,迅速封住她欲要說話的嘴。
看著她愈發沉迷的樣子,他止不住唇邊的笑意。
呵呵,現在才要開始呢。
水若塵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飽,這麼舒服過了。
軟軟地躺回床上,入目的景物再讓她一驚:「雲軒宮?」
「娘娘,您終於醒了。」正忙著給水若塵準備衣衫的淺雲,微笑著轉頭看著水若塵驚訝的小臉,「要起床了么?」水若塵賴床的習慣,淺雲一直沒忘。
沒好氣地瞥了淺雲一眼,白皙剔透的小手一把扯過棉被,蓋住甜美的臉蛋:「我現在就像一個剛剛長跑完的年過半百的老太婆,動一下都全身酸痛得要命,別指望我會爬起來了,何況現在還是冬季。」
唇邊習慣性地浮起一絲疼愛的笑意,淺雲緩緩步至床沿,問道:「娘娘需要洗個熱水澡嗎?會舒服點的。」
冷冷的聲音下一刻從被窩裡飄來:「哪有人一大早就洗澡哦!不幹!我要睡覺,淺雲記得幫我準備吃的,我等等就起來……」說話間,肚子不忘打了幾個響雷,以聲援主人的話。
淺雲不禁失笑,剛想說些什麼,門外便傳來一把女聲:「淺雲姐姐,娘娘醒了嗎?李貴妃等多位妃子正在外面候著……」
沒把她的話聽完,淺雲便扯開嗓子:「讓她們等吧!」
「又是請安呀?」那個被蒙上的腦海不知何時又露了出來,一雙委屈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淺雲,「不去可以嗎?」
就料到是這句話!淺雲無奈地嘆氣:「不行。」說著,動手扯開水若塵的被子。
冬末的寒風吹散了被窩的暖意,水若塵扁扁嘴,掙扎著爬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坐到鏡子前,讓淺雲給自己打扮。
當水若塵一身白衣出現在眾妃子面前時,她們無一例外地感到訝異,原本以為終於吸引到秦凌雲注意力的水若塵會有什麼不同。
「見到我也不行禮哦?」渾身的酸痛讓水若塵說話也變得無力起來,但這有些縹緲不定的聲音在那些妃子耳中,卻多了些淡淡的威嚴。
「參見皇後娘娘。」依舊是李貴妃帶的頭,這些情況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似乎還是沒有變化。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水若塵輕輕地揮揮手:「起來吧!」待會要罵死秦凌雲,沒事弄她回雲軒宮幹嘛?冷宮多自在呀。
水若塵那個滿不在乎的樣子直接地挑撥了李貴妃,只見她緩緩一挑眉:「我們今天特意來給娘娘請安的。」那個自我稱呼以及故意強調的「特意」二字,在任何人聽來都是不甚禮貌的。
「喔,」接過淺雲端來的熱茶,悠哉游哉地喝了幾口,慢慢地挪到軟塌上了,她才繼續,「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對李貴妃的敵意習以為常,她早就學會了不在乎。
「……」軟軟的話語讓一眾妃子忍不住愣住,以前那個冷淡的水若塵從來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這讓她們感到無所適從。
幾位視水若塵為眼中釘的,更是忍不住在心中猜測這是否為水若塵陷害自己的陰謀,都不禁以複雜的目光看著水若塵。
無視眾人的眼神,水若塵笑眯眯地又喝了幾口茶,那雙清澈純凈的大眼睛無害地看著眾人:「吃吧!我很餓了,」說話間,小手覆上肚子,輕揉了幾下。
此話一出,又有不少人輕笑了起來,只因這句聽起來不是很有禮儀的話。
伺候水若塵久了,淺雲的動作自然也變得很快,因為了解水若塵最受不了餓肚子。當擺放好最後一道早膳后,淺雲很習慣性地露出燦爛的笑意,接著請水若塵來到飯桌。
很滿意地看著桌子上的那一碟碟,水若塵很是高興地一蹦一跳過去,直徑地坐下,狠狠地吃了兩口粥才對早已目瞪口呆的妃子們開口:「坐啦!不用跟我客氣的。」
可是沒人動一下,所有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看著吃得不亦樂乎的水若塵,偶爾會有幾個等級比較低的妃子會對著水若塵豐盛的早膳露出渴望的神情,但一想到有可能下了葯,那抹神情又在瞬間換上了謹慎。
「嘿嘿,沒人理你哦,」躲在水若塵影子里的幻影吃吃地笑著,好不快樂。
水若塵不在乎地聳聳肩,嘿嘿,反正肚子餓的又不會是她,管她們呢!
「皇上駕到,」安公公那略顯尖細的聲音不適時地響起。
水若塵微微皺眉,慢悠悠地抬頭,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便立於門前,只是那人臉上清爽的笑容在見到屋內的女人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道俊眉緊緊地蹙起。
看到他那副表情,水若塵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個得意的弧度,她挑釁似的看著他,以眼神示意道:「看看你的女人!」
接收到水若塵眼裡的信息,秦凌雲有些無力地嘆氣:「平身吧!大家一起用膳。」說著,用手指了指桌面那幾十人分量的膳食。
他話音剛落,這群女人一窩而上,紛紛搶著坐到秦凌雲身旁獻媚,其中幾位較為粗魯的不惜弄翻桌椅也要佔得先機,甚至動手拉開在自己前面的人,場面甚是混亂。
這下水若塵可笑不出來了,以哀悼的眼神看了看秦凌雲,再看了看桌子上美味可口的膳食,飛快地拿走幾樣自己最喜歡吃的,她緩緩退到一旁的軟塌上,慢慢欣賞秦凌雲被一群女人纏著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