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玨的怒火
白玨抱著腿,心情更不好了。丈夫背叛她,兒子不向著她。
顧容瑾說:「再是刻骨銘心的人,沒了十年,也終將會被遺忘。」
兒子說:「我最心疼我爹,我希望我爹能忘了我娘,找個合心意的人和和美美過一生。」
白玨氣歪了鼻子,這太尉府簡直一刻鐘都待不下去了。
她跳下了椅子,胸口起伏,轉了方向就往牢門走。
顧長思堵在門口,見她氣勢洶洶,後退一步。白玨剛好就從那條縫鑽了出去。
顧長思莫名心裡一慌:「你去哪?」
白玨:「你們一家人齊齊整整,我還在這礙什麼事?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白玨以前不是這般小氣的人,她恍恍惚惚想起,曾經牧真的妻子小流兒就跟她提過,說閔梔對顧容瑾的敵意有些沒來由,奇奇怪怪的。後來見白珏不放心上,索性直接戳破了,說閔梔心裡大概有顧容瑾,不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不會這般處處針對,除非想吸引他的注意。
白玨當時怎麼說的?她說好啊,公平競爭啊,看誰搶得過誰?滿京城對顧容瑾虎視眈眈的女人多了去了。她若日日這般防賊似的防著別的女人,那她別的事也別做了。她爹說吃虧是福,她爹還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就不信她對他倆那麼好,他們還會背叛她。
遙想當年,少年意氣,她可真自信啊!
如今回頭看,呸!到底是太年輕了!
不過,她也不想去怪誰。畢竟顧容瑾當年跟了她,也是她搶來的。
就是,氣不順!
這個無解。
顧長思:「你在生我爹的氣嗎?可是我們太尉府就是這樣啊,一年到頭安安靜靜的,我爹不喜歡吵。」
白玨被戳中心事,反駁:「我才沒生你爹的氣。不值當!」
顧長思:「那你在跟誰生氣?」
「我……」白玨:「我就是氣你爹又怎麼了?我作為你娘……的姐妹,氣你爹忘恩負義,氣你爹另結新歡不行啊?」呸啊呸,她跟個孩子說這些幹嗎啊?
顧長思雖然敏.感早熟,可對於複雜的男女之情顯然尚未開竅,他說:「我爹也沒忘了我娘啊,他很想我娘。」
白玨又沒忍住了:「想她還娶了閔梔,娶了也就罷了,還生了孩子?」娶了不生孩子捧回家當擺設啊?白玨自己都覺得最後一句說了等於放屁。
顧長思張了張嘴:「啊,朝朝妹妹很可愛啊,我很喜歡她。」
對於十歲的顧長思來說,他的眼裡只有親情,爹是親的,娘是親的,妹妹也是親的。朝朝妹妹很可愛,他喜歡妹妹,妹妹也很喜歡他。遺憾的是他們沒有住在一起。
至於閔姨,雖然他有時候挺怕她的,但她從來沒傷害過他。甚至在他還小些的時候,他喜歡的東西,朝朝也喜歡,她一定會讓朝朝給哥哥。這不是當著下人的面做出來的,是她發自內心的以他為先。
又或者,顧長思沒有意識到的是,閔姨沒和他們住在一起,他爹對閔姨也不冷不熱,閔姨母女從來沒有分走他爹對他的半分關愛。他感受不到閔姨對他的威脅,在旁人說閔姨不好的時候也就自然而然幫她說話。這情緒是本能反應,不過他現在年紀小,還意識不到這點。
白玨先入為主,同樣無法理解兒子。肺都氣炸了,還沒處說理。又覺得跟個孩子說這些太失體統了。
她一個死之前不知「體統為何物」的混混,在當了母親后,居然也開始講究體統了。
她有些後悔不該跟孩子說這些。她是他娘啊,心裡默念一百遍反省。
顧長思語氣認真:「所以,你到底在氣什麼?難道你也跟她們一樣,喜歡我爹?我爹對你不好,你就惱羞成怒了?」
白玨差點氣蹶過去了,反省剛起了個頭就丟到了九霄雲外:「我氣什麼?你可知今天既是你爹的生辰,也是你娘的冥誕?整個太尉府我犄角旮旯都逛遍了,也沒看到你娘的牌位。你個好爹,還說記掛你娘,連個牌位都不立,他用什麼記掛?別說分府另住那邊有,放個牌位,燒些紙錢擺些祭品能礙他什麼事?沒心罷了。」一席話說完,心好痛。嚶,我好慘!
轉而一看,顧長思神情不對。
「你說今天是我娘的冥誕?」他一字一頓道。
「是啊,怎麼了?」白玨說完就反應過來了:「你不知道?」
顧長思咬住了唇。
白玨看著顧長思,心裡發涼,表情空白數秒,忽而就怒了,這股怒火來勢洶洶,難以克制。轉身一腳踹出去,痛罵:「混賬顧容瑾!」
他這是怕自己的生辰和死人的冥誕在同一天不吉利呢,他自己忌諱多也就罷了,孩子那也瞞著不說。好自私!好恨!
這一腳踹出了火氣,踹出了天崩地裂的霸氣。路邊原有一塊巨石,約莫半人高等身寬,端端正正放那,平時常有人路過坐上頭歇腳。
白玨一腳下去,轟隆一聲悶響,山石移位數丈,夷平花草,撞穿一面圍牆。嘩啦啦,碎石砸了一地。那一面牆搖搖欲墜,最後整個的塌了。
一直躲在角落偷偷摸摸的常青,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了。
因為聽到母親的事陷入情緒的顧長思也回了魂。
然而,白玨的注意力卻不在此。她看到因為巨石碰撞迸濺撞倒的食盒。
這食盒一直放在牢門口不遠處,先前她一直沒在意。現在倒在地上,蓋子掉了,咕嚕嚕滾出幾個果子。
白玨愣了愣,蹲在地上撿起,荔枝。
白玨心裡古怪的跳了下:「荔枝?」
顧長思:「嗯。」
白玨:「你不是帶去給你那個後娘吃了嗎?」
顧長思走上前,眼角餘光瞄向倒塌的圍牆,態度都謙恭了:「大姨,我知道你愛吃。」
白玨扭捏起來:「你特意留給我的呀?」
顧長思像只忠心耿耿的小狗急切的搖尾巴示好:「原封不動帶回來了,我沒讓下人拿進去。」
白玨蹲地上順勢將荔枝剝了,咬了一口,甜,真甜。
她的氣一下子就順了。
這裡動靜鬧得這般大,別處不可能沒聽到,下一刻,府里的護衛將這處圍了個滿滿當當,先是緊張的問了顧長思:「少爺,您沒事吧?」又四處張望起來。
顧長思想說沒事,白玨一腳勾起倒地的食盒,拎在手中,摟住兒子的肩說:「咱們去你屋說話。」
顧長思大概是被白玨先前那一腳震傻了,愣愣的問了句:「你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我家小寶如此可愛,大姨怎麼捨得走?」白玨揉著他的頭,親親熱熱。
一個大概十七八的少女,另一個看上去有十四五的少年,大庭廣眾之下,勾肩搭背,雅觀嗎?
至少想法多的人看在眼裡,神色不大正常。
顧家禮儀世家,顧長思被他爹養在心尖上,規矩沒那麼多,但這麼多人看著,也覺不對勁,忙讓開了些,又被白玨拉住了手。
「少爺,這圍牆……」護衛頭子主動開口詢問。
顧長思:「是……」
白玨:「它自己塌了。」
護衛信她個鬼:「可是這石頭……」
白玨:「自己滾過去的。」
顧長思看了眼白珏:「對,就是這樣。」
有了顧長思撐腰,沒人敢攔,二人就大搖大擺的穿過這些人,走了。
路上撿到做賊似的連翹,白玨朝她招招手:「過來。」
連翹遲疑著上前,眼神遊移不定,福了福身子:「姑娘,少爺。」
白玨咂摸了下,平日連翹管自己叫姑娘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跟少爺放在一起了,怎麼聽怎麼像是平輩。
「往後你也管我叫大姨吧。」白玨說。
連翹:「啊?」
顧長思蹙了下眉:「憑什麼?」他沒問為什麼,而是問憑什麼,佔有慾隱隱抬頭。
白玨沒意識到這點,揉了下顧長思的腦袋:「我總不能和你一個輩分。」
顧長思沒糾結這個,進了屋,顧長思趁白珏沒留神瞪了眼連翹,後者站住了腳。她慣會察言觀色,低聲道:「姑……大姨,我還有其他活要做,我先走了。」
白玨一腳踏進門檻,奇了:「你是我買來的人,除了我誰還敢指使你做事?」
顧長思從腰間荷包摸出一錠銀子:「我房裡的筆墨沒了,你去給我買一些回來,記住要東街的文軒閣,其他地方的不要。不懂得問劉管事。」
白玨看向顧長思,一臉暖色,又扭過頭:「他吩咐的事你要做。」
天色漸暗,眼看著商鋪都要關門,連翹答應一聲,小跑著離開。
白玨又叫住她,從食盒裡抓了把荔枝給她:「這叫荔枝,撥開了吃,超甜。」
入了屋內,顧長思反身就把門給關了。
屋子裡一下子暗了下來,暗得白玨一陣心驚。
「小寶,你……」
顧長思冷了眉眼:「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玨心裡咯噔一下,表情也跟著變了。
「你是誰?你為什麼一直管我叫小寶?你武功為什麼這麼高?」顧長思逼近兩步,小小年紀,氣勢逼人(當然,也可能跟他一身肉有關)。
白玨怔怔的看著他。心臟狂跳。這是要跟我母子相認了嗎?怎麼辦?我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才比較符合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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